“我知道。”司承运低垂的头缓缓抬起,脸上一片痛心疾首,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的道:“诸位可知我今日来这是寻谁的?”
他冷哼一声,握紧的拳头狠狠捶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为了找我三年前失踪的二女儿,司南!”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唏嘘议论声渐起,这是什么地方?临春阁!好人家的姑娘连站到这门边都觉得羞耻,若到了要父母到这地方来寻,得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相爷……”庄水琴眼底渐渐起了雾气,她低头抽泣:“都是妾身的错,身为她的嫡母,却没教会她,女孩子要洁身自好,竟让她变成……唉!”
“这不关你的事。”司承运沉声道,拍了拍庄水琴的肩,看向前方,眼中带着坚决,厉声道:“我要亲手将那不知羞耻的逆女抓回府!”
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于是司南不知羞耻,有家不回的荡妇形象便被勾勒出来。
在场众人惊讶的同时心中也起了几分好奇,丞相府的小姐沦落成为女支,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所以有很多好信的人也远远跟在司承运身后,朝那红色烟雾蔓延的地方而去。
一进临春阁的偏殿,天井里红色的烟雾弹还没散净,司承运抬头,一眼就看见正守在侧廊唯一出口的梅舞,后者向他行了一礼,恭敬道:“丞相大人,二小姐就在楼上,我刚刚在长廊偶遇她,劝她跟我回家,可是……小姐却说临春阁很好,要留在这一辈子。”
哗!
身后众人一片哗然,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面的世家小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后转念一想,司南当年的光荣事绩可谓是家喻户晓,放着好好的周王妃不做,偏偏在临订婚前与人苟且,还怀了孽种,虽然之后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京都,可人人都知道司家向来注重声誉,出了一个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儿,又岂能容她在京都继续丢人现眼,肯定找了个地方将她送走。
只是没想到,这人还有脸回来,甚至自暴自弃的在临春阁里作女支女。
司承运双拳一紧,怒声道:“这个逆女,看我不把她的皮打烂!”
说完司承运便重步上楼,怒气冲冲朝梅舞指着的厢房而去,庄水琴紧随其后,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神情悲伤又遗憾,一派称职嫡母的形象。
楼上,司承运和梅舞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道厉光,往侧廊走去。
侧廊尽头是死胡同,房间又不临窗,人在里面就相当于瓮中的鳖,只需他去抓就可。
司承运站在厢房门口,厉歌一声,:“司南,你若不开门,可别怪为父不讲情面!”
屋中还是没有动静,司承运怒上心头,抬脚狠狠将门踹开,只听“砰”地一声,他阔步冲进去,就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坐床榻上,身上披着床帘,那背影司承运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司南!
见状,庄水琴惊讶的捂住了嘴,讶然道:“天哪,南儿你的衣衫……怎么会变成这样?!”
门外围了一群人,闻声都探头朝里面看去,可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床榻上女子背坐着,外罩的青纱跟身上的长裙完全不是同一个款式颜色,竟是将床帘披在身上,还用说别的吗?这肯定是……是脱到一半,被司家人认出,慌忙逃窜的!
“你这不知廉耻的逆女!”司承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猛的扣住对方的手腕,往外拽,“你真的给司家丢脸,快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看看,看看,他说什么来着,这死丫头果然在临春阁,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家,狠狠折磨一番,这就是让他贬官的代价!
然而,那双被司承运拽着的手却纹丝不动,下一秒,他便听到一道清冷疏离,却又冷得好像能把人冻住的声音。
“小女子与丞相无冤无仇,却平白被泼上这么多脏水,民女就想问问丞相,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这般诋毁我的清白?”
司承运动作一僵,被这声音浇的身上火气减了大半,这声音,根本不是司南!
他愣愣的回头,就见一张容貌倾城的陌生少女的脸映入眼帘,而此刻,她那双深若寒潭般的眸子正冷冷注视着他,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住他的脖子,令他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不是司南!?
“不可能!”梅舞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看着转过脸的人,辩白道:“我一路追着她进的厢房,怎么可能有错!”
庄水琴看到这张脸时也是惊得浑身一抖,她强稳住身形,颤声道:“你……你是段家嫡女?!”
“段家嫡女?”司承运眉头微皱眉,“段家三子都是男子,哪来的女儿!”
司南瞥了司承运一眼,冷声道:“丞相能先放手吗?”
见自己还扣着对方的手没放,司承运吃瘪,不由脸色难看的松开。
庄水琴见状忙上前,凑到司承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随即他轻咳两声,朝司南露出个尴尬的笑,语气缓和:“真是抱歉,因为段小姐跟我的二女儿司南长得太像,让我误认成了她,实在对不起了啊。”
庄水琴回头看向梅舞,冷声呵斥:“你怎么回事,竟将段小姐认成司南,让人平白受了这么大委屈,看我回去怎么惩罚你!”
司承运微微一笑,淡声道:“你看段小姐,这事本就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开,还望你别跟这个奴才一般见识。”
说完,司承运似乎还自我感觉良好的点点头,于他而言,堂堂丞相跟一个小姑娘低头认错已是最大的底线,他不过是认错人而已,如此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
可是……眼前的少女却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好像要将他看穿。
“呵,误会?”司南轻笑,眼底划过嘲讽:“丞相轻飘飘一句误会就想把事情带过,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吧?”
司南起身,拢紧了身上的外纱,微微扬起头,明明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可此刻浑身的气势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羞耻、给家族抹黑、女支女,还有贱人荡妇,您骂我的这些话,全都当没说过吗?”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我如今尚未嫁人,丞相应该知道,这样的污水泼在一个闺中女子身上,会让她变成什么样?你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能把我的清白还给我吗!”
看着这个昔日自己曾经抱有希望的渣爹,令人作呕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司南冷冷一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丞相侮毁我的名声,就能一笔带过,什么惩罚都不接受?还是说,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就能逃脱律法?真是可笑,如今丞相您的地位都比皇上高了!”
“大胆!”司承运怒吼:“君臣分明,我何时说过要逾越皇上这样的混账话了!”
“那您毁我名声,却全推给一个奴才,不遵律法,不是逾越又是什么?”司南死死的瞪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您虽然没说,却确实那么做了,看来在丞相眼里,我段家人都是好欺负的!”
司承运握紧了双拳,怒火中烧,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就是逼着他道歉,他若不道歉,就是忤逆犯上,眼中没有皇上。若是不道歉,就是看不起国师府,与人为敌。
可他堂堂丞相,怎么能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卑躬屈膝!
司承运带着愤恨的目光打量司南,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冷一笑:“段小姐觉得我有必要向一个不知检点,背着父母来临春阁,还穿成这样的小姑娘道歉吗?”
他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嘲讽:“我觉得,就算道歉,也是段小姐向国师大人和夫人道歉!”
这话一出,舆论的方向又引到司南身上,毕竟她衣着凌乱的出现在临春阁,一个闺中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事。
司承运见司南不说话,也越发大胆,他双手环肩,冷冷的注视着她,道:“同样的话放在司南身上合适,放在你身上也一样,我同国师在朝中是好友,帮他教训一下不知羞耻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我为何道歉?!”
司南看着他沉静了良久,过了半天才轻笑出声:“哦?丞相怎的就知道,我来临春阁是跟你的思想一样那么龌龊?”
听到“龌龊”两字,司承运的脸色立马难看到了极点,他恶狠狠的瞪着司南,冷声道:“呵,来临春阁不是来行无耻之事,还能是什么,难道段小姐还有证人不成?”琇書蛧
司南微微挑眉:“我若真有呢?”
“那我便亲自上门,当着整个段府上下的面,向你磕头赔罪!反之,若我说的是真的,你也要如此!”
他倒要看看这死丫头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司南嘴角的笑意更深:“一言为定,丞相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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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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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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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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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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