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营直接由萧潋晨操控,司徒和上官两位大臣是最首要的官吏,这命令是告诉众人,他恐怕要开(杀)戒了。
“母后,劳烦您在这照拂一下戚美人,朕出去安排他们彻查此事。”萧潋晨对姑母说道。
“嗯,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姑母似乎也预感到什么,脸色有些黯然。
萧潋晨转身朝外走,柳添香跟在他身侧,一双美目骄矜地地望着我,我只觉头有些发晕,若不是靠着槅门,很可能就要摔倒了,自己这副憔悴的神情,根本就是配合柳添香接下来的戏码,指尖扣入掌心,我用疼痛提醒自己,竭力做出清淡沉静的模样,保持最后的尊严。
萧潋晨的目光朝我停了一瞬,却似电光火石般,直刺我的心扉,我清楚地感觉到,那眼神中,透着怜悯——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知道是柳添香的阴谋,却还是依照她布好的局来走?为什么……是因为他喜欢她,还是因为柳添香也是他的棋子,给他真正喜欢的女子铺路?可我就这么碍眼吗,一定要把我除去才行?心底泛起一丝怨恨,我倔强地低头,决心忘了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后,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桃儿……”姑母轻声唤我,眼中满是担忧。
“姑母,我没事,你照应戚美人吧。”我努力牵了牵嘴角,做出不介意的样子:“我真的没事。”
当那个扎满银针的人偶扔到我面前是,我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蹙着眉头,看着人偶身上的纸条,记录生辰八字的字迹,分明是我的笔记。真是厉害,每个细节,都这般精细,看不出丝毫破绽。
“贵妃娘娘,你怎么能、能做出如此阴毒之事?”柳添香站在萧潋晨身侧,气愤更兼惧怕,双手护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忧心忡忡:“这太可怕了,你不会也做了我的人偶,对我下咒了吧?”
“传话过去,再把鸾鸣宫彻底搜查一遍。”萧潋晨的眉宇拧成一团,沉声开口。
姑母匆匆走了出来,雍容华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之色:“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的,桃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晨儿,此事非同小可,你定要查证清楚才行。”
“可贵妃娘娘这副神情,是无从解释,还是说……已经准备默认了?”柳添香抬头看着我,娉婷美目满是跃跃欲试的挑衅,宛若毒蛇吐出的信子,志在必得地看着我。
“这事由皇上和太后处置,你插什么嘴。”我实在不想再忍气吞声,现下不仅心口隐隐作痛,胃里还堵得难受,实在得发泄出来才行。
“呵,这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吧。”柳添香掩着口,朝萧潋晨身旁靠了靠,像寻求庇护的楚楚佳人。
“干嘛做出这种怪相来,既然这么害怕,直接让皇上立你为皇后不就好了,否则即便去了我这块绊脚石,又有什么用,那些位分在你之前的嫔妃,你都要一一陷害吗。何必这么缺德,牵扯一群无辜的人,皇上还是早些册立中宫,行善积德吧。”我噼里啪啦一顿说,总算把心里的一口恶气给吐了出来。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反驳,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正厅登时陷入寂静,几个嫔妃似乎很庆幸我说了这番话,至少柳添香短时间内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了,即便她再怎样受圣宠,也不能屡屡触犯众怒,把自己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胡贵妃这话的意思,是有人存心嫁祸你?”萧潋晨缓缓开口,不知是在思量案情,还是在思量怎么处置我。他抬了抬下颔,示意侍从捡起地上的人偶递给他,而后便轻轻拔去上面的银针,将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捏在手上细看。
他应该是知道我的字迹的,不知是顾及姑母的颜面,还是怕牵扯上胡家闹事,他没有点破,反而对姑母道:“母后,这事非同小可,若是胡贵妃所为,朕断不能原谅。只是,倘若她是被人陷害嫁祸,这事更是恶劣百倍,朕定要严查到底。”
“晨儿说的是。”姑母疲惫地应声:“为了避嫌,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就还是、将桃儿禁足吧。”
“姑母,为了更好的避嫌,我禁足期间,也禁止其他人来鸾鸣宫吧,免得又给扣上我预谋洗脱罪名这样的帽子来。”我加了一句,这样便可继续清闲一段时日了。萧潋晨闻言,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不过我也没心思理他,他这人太表里不一了,一点都不干脆,和风细雨一过,转瞬就是狂风暴雨,谁受得了。
“那我就先告、”我正准备行告退礼,萧潋晨却开了口。
“方才胡贵妃埋怨朕迟迟不册立皇后,惹出后宫一堆事宜,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朕就说一说心里的注意吧。哪位嫔妃诞下皇长子,朕就立她为后,不论身世尊卑。”萧潋晨说完向柳添香点了个头,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不过戚美人只怕没有这个福分了,太医方才已经向朕禀明,戚美人怀的应该是公主。”
此话一出,柳添香即刻绽放出明媚笑靥,其它嫔妃自然像冰霜摧残的花朵,愀然神伤。别说是与皇后之位无缘的失落,心里简直一阵后怕,柳添香这样的人做了皇后,大家不是等着倒霉么。连我都无比希望,是太医诊错了脉象,戚美人怀的是皇子才好。
几位妃嫔都望向姑母,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姑母却只是敛眉,迟迟未有开口。
“那我先告退了。”我不想再站着挨延,何况柳添香得到萧潋晨的“承诺”,本就咄咄逼人的傲慢心性更加如虎添翼,要再找我过招,我可没气力和心绪应对。
“怎么,胡贵妃心里这般不受用么?可身为妃嫔,首要之事就是为皇家开枝散叶,贵妃娘娘可不能生嫉怨之心呀。”柳添香盈盈笑着,明艳动人的光晕让人刺目,我知道她为何要拿我过招,直接把位分最高的我打压下去,其它嫔妃就不用一一对付了。别人是杀鸡儆猴,而她呢,只消杀一只候,便把所有的鸡恫吓得鸦雀无声。
我咬着唇,心口一阵疼痛,胃里也是一阵搅动,但决不能说自己是心口疼,这岂不是坐稳了自己嫉怨生恨,心里难受?我抬起头,瞪了柳添香一眼:“记得柳小仪之前说过,后宫嫔妃就该让皇上欢心愉悦,为皇家开枝散叶,因此你只消揣度皇上的心思便好,不用把满腹心计用在我身上。我不是心里不受用,实在是这两天有些中暑,头晕胃痛,你一开口,我就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难受得不行,呃……”
我说完,便捂着嘴走了,不给她还击的机会,反正我已经行过告退礼,是她硬拉着我说话的,愣是把我给说吐了,我有什么办法。我转身的那瞬,听到隐隐的咳笑声,几次过招都是惨败,今天总算赢了一回。
回到鸾鸣宫,芍药知道我遇上此等大祸,更是心灰意冷,还是丁香比较贴心,陪我坐了一会儿。
“丁香,你不是也喜欢玩皮影戏的吗,叫几个宫娥进来,给我演一出吧。”我想到那天去宁和宫,涟漪和潋星在玩皮影,便起了些兴致。反正事情已经酿成,我胡思乱想也解决不了,萧潋晨在暴怒的时候也没说要杀我,那最坏的结果也不至于会送命了,既然如此,我还是别浪费自己的心绪。更何况柳添香现下已经被内定为皇后,众嫔妃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与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跟她分一杯羹,还不如在冷宫清闲度日呢。
我将心思捋好,(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毕竟豆蔻年华就得做好在冷宫过一生的准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今天见识到萧潋晨怜悯又冷然的模样,我的心已经彻底冷了)往美人榻上一靠,看着丁香和另外两个宫娥演了一出皮影戏。丁香知道我心情不好,特意挑了一出好玩逗趣的戏,我算是展颜一笑,将心里的阴霾褪去了些许。
“贵妃娘娘,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请脉。”侍从在外边禀告道,语气也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我没请太医啊。”别说侍从,连我都觉得纳闷,自己这断时日确实有些不适,但我知道是“水土不服”,又没有柳添香那样的本领,任谁新进宫都会不习惯的,光心情就一差再差。何况我小时候经常吃药,都变得有些讳疾忌医了,才不会因为一点小病痛请太医呢。
“贵妃娘娘,臣沈越。”沈太医在门外说道。
沈太医我是熟识的,他擅长医治心疾、搭配药膳,爹爹常让他给我诊脉,他为人温和,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对他也很尊重,只是他在门外,自然让丁香请他进来。
“沈太医,你怎么会过来呀,是爹爹怕我犯病,让你过来看看么?”我让丁香给沈太医倒茶。
“不是的,是皇上说您身体不适,遣臣前来诊脉。”沈太医答道。
“皇上?他是派内侍到太医院找你吗?是不是有其它用意、”我皱起眉头,不会是柳添香又在打什么主意吧。
“娘娘别担心,臣是给皇上请脉的时候,皇上亲口吩咐的,除了两个心腹内官,周围并未有其他人。”沈太医大概也知道柳添香的厉害,毕竟流言传了这么久,何况今天又出了巫(蛊)大案。
“那皇上有没有嘱咐你,诊出我得什么病,像是痨病什么需要隔开的恶疾、”
“不不不,岂有这样的事,皇上是说你中暑了,怕您犯心口疼,让臣过来问安。”沈太医连连摇头,诧异我为何会这么问。
真是让人费解,萧潋晨究竟打什么主意,今天都当着姑母的面,说不会原谅我了,怎么又担心我犯病?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他这样拖着做什么?就小时候那些事,也不算结怨吧,有必要这样玩弄我吗?
“娘娘,看您气色不太好,臣还是给您诊一诊脉吧。”沈太医打断我的思绪。
“哦,好。”我点点头,想着即便开了药,我也可以不吃呀,又不是从前在家中,爹爹会查问,就连阿延那个小大人,都会督促我:“姐姐,你好像还没吃药吧。”
我轻叹了口气,好久没见他们了。回门的时候,萧潋晨还和阿延说,让他进宫玩呢,当然,这只是客套话,我怎么能当真。
沈太医将手放在我的手腕上,还没诊一会儿,脸色就变了:“娘娘,这……”Χiυmъ.cοΜ
“怎么了?”我很是纳闷,就算是犯心口疼,也不用这副神情吧。
“还请贵妃娘娘屏退左右。”沈太医皱着眉头,沉声道。
“丁香,你先带她们下去吧。”我吩咐丁香,丁香虽然很是郁闷,但还是照做了。
“沈太医,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我问道,难道是姑母或爹爹让他来传话?
“娘娘,您还不知自己的病情吗?”沈太医眼神竟有些沉重。
“我身体虽不算好,但也不至于病入膏肓吧,你别这样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呀。”我愈加疑惑,简直一头雾水。
“娘娘您……有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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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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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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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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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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