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唇畔牵起一丝疏离的淡笑,丝丝缕缕的寒意:“你既不想说,就算了,不过……”
花雨说着,却停住了,似乎在思量“威胁”的话够不够厉害。
“你是不是担心花颜污蔑你?”
“哼,这是她们惯用的伎俩,我早就习惯了。”花雨嗤之以鼻:“我是担心她把你给打动了,阴谋诡计什么的,识破了也就算了,真心若被沦陷,救起来可不容易。而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因为……我事先提醒过你,会觉得你是自找的。”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不管我。”轩辕骁起身走到花雨面前,伸手拂弄她额发上,濛濛的雨珠。
“管是会管,不过心绪不佳而已。”花雨不想再谈,欲转身走回自己的角落。
“花雨,那天听庄女官说起你的事,你那样不喜欢花家,当初为何不随你外祖父离开呢?”轩辕骁不提花颜说的那些丑事,先旁敲侧击地问道。
“你想听实话?”
“当然。”
“我想看他们的报应。”花雨的声音很轻,眸光也如同往常那般沉静淡漠,并不似坠入深渊时的惊惶无措。这表明她正清醒地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对轩辕骁坦诚相待。
“你就不怕、我对你有误解或成见?”轩辕骁问道。
“不怕。”花雨微微抬起下颚,一双星眸对着轩辕骁的眼睛,望了几弹指后,清冷一笑:“我已经看到了。”
“你觉得花颜会对我说些什么?”轩辕骁不喜欢这样清冷的凝视,真想呵气化去她眼中的薄霜。
“看来花颜俘(获)得挺成功的。”花雨执起轩辕骁的手,看着之前掌心划出的那道伤痕:“你都开始套我的话了。”
“花雨、”
“你这样,我真的挺担心的。”花雨黛眉紧皱,轩辕骁以为她必会说一番心语,谁知她却沉吟着开口:“小王爷不会像你这样,对花锦开始有好感吧?那皇后怎么办,她神思混乱,处境比我还要糟糕。”
“阿骐素来倾心于翎儿,不会有事的。”轩辕骁看花雨的神色,眼中的薄霜褪去些许,被浓重的忧愁取代,却不是因为自己。
“你不知道、邪(药)有多可怕……”花雨下意识地互抱着双臂,明珠生晕般的脸颊在烛火幽柔的光晕中,仿佛蒙上一层暗影:“它能让一个人,坠入自己都无法想像的深渊,甚至地狱。”
花雨颓丧地蹲在地上,搂紧自己纤细的身体,良久,恍然抬起头,一双眼眸宛若被湖水冰封的星辰:“如果真是那样,你会原谅么?”
“原谅什么?”轩辕骁蹲下身,握住花雨冰凉的柔荑。
“若是你深爱的人,被邪(药)折磨,做了她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你会宽恕她么?”花雨看着轩辕骁,小心翼翼地问。
“她是被邪(药)所害,又不是心性变坏,当然可以原谅。不过我会看好她,不让她再做错事。”轩辕骁温言安慰花雨。
“谢皇上,那就劳烦皇上,给慕紫翎写一道免罪的圣旨吧,放在我这里,以备不时之需。”花雨说完,起身走到按前,那了毛笔,又从袖口抽出一条手绢,示意轩辕骁提笔。
“弄了半天,你是在帮慕紫翎犯愁,你自己的事呢?”轩辕骁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依着花雨,执笔写了起来:“要给你写一张吗?”
“不用。我只是想看他们的报应,并不会插手。”花雨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神情,仿佛在看自己的手上有没有沾着血迹。
“那如果他们迟迟都没遭报应呢?你会动手吗?”
“不会的,因为我知道、有人在报仇……”花雨抬手遮挡自己的眼睛,从指缝间看着轩辕骁,第一次,露出稚嫩的模样。
轩辕骁只觉心绪翻涌如海,他实在琢磨不透花雨的心思,这样的转变,他甚至要认为她也曾用过邪(药)了。
“花雨、”轩辕骁放下笔,轻轻拥住她的削肩,低声问道:“是不是、你的母亲曾经被下过邪(药),所以才出了那样糟糕的事……你是想看阮轻云和花鸿文的报应吗?”
“你说什么!”花雨闻言,猛然推开轩辕骁,轩辕骁毫无防备,直接被他推倒在地:“这就是你听来的污言秽语!我告诉你,我想看的还远不止这些,花鸿文、韩氏、还有她们那两个可恶的女儿,全都要遭报应才好……还有你,你若是站到她们那边,我也要看到你伤心难过才解气,不行、我一定是疯了……”
花雨摇着头,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似想开门逃离,行至门边,又惘然回神,转身走回轩辕骁身边,捡起地上的手绢,细心地卷好,又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皮囊,装了进去。
“若你想看的都实现了,你会怎样?”轩辕骁叹了口气。
“……陪着你吧,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花雨推开檀木门,悄然走了出去,夜风潇潇,顷刻吹散了她单薄的背影。
*
“哀家听闻,皇上近日开始宠(幸)花颜了?”这天晚膳,太后问庄女官。
由于妍妃这段时日要配合阮轻云施针用药,每天到宁和宫请安之后,便早早回绮妍宫了,因此近日多是太后和轩辕骐一同用膳。后宫诸事之事,她素来不瞒着轩辕骐,何况现下慕紫翎已不再是皇后,就更不用隐瞒了。
“是,皇上这阵子去嫣云阁挺勤的,跟颖香宫差不多。”庄女官答道。
“颖贵妃没说什么吗?按从前的情形,早该起微词了。”太后有些纳罕。
“太后说的是,这次颖贵妃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不仅没让宫娥内侍传出什么谣言,面上待嫣容华还十分客气,前日还将南(疆)进贡的珍贵药材和补品,拨了一份,特意送给嫣容华。”
太后皱起眉头:“她这次是想玩什么计谋?怎么有点猜不透,按她的本事,自然会打探到绮妍宫的事,居然也没付诸行动。”
“太后,颖贵妃会不会是见妍妃请神医调理身子,准备自己诞下子嗣,所以、现下向嫣容华示好,准备过继她的孩子?”庄女官思量道。
“过继皇子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她的戒备心更重,会放心养其它嫔姬所生之子?哀家看不见得。”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让人盯着,她一有什么举措,及时来报。”xǐυmь.℃òm
“太后放心,暗卫一直盯着呢,嫣云阁那里也是。”
“花颜近日得宠,心情如何?”太后执着金匙,闲闲地拨弄玉碗中的羹汤。
“表面还算谦和,但神情已有些恃宠而骄。”庄女官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当然,比起兰贵嫔来,嫣容华的心机和城府还算不错。”
“对了,阿骐,你和花锦相处的如何?”太后侧头问轩辕骐:“现下都说你预备纳她为侧妃了?”
“啊?母后,这话是谁说的?”轩辕骐有些不乐意:“我可没说过这话,只是让她养病而已。”
“名分早晚还是要给一个,否则她将来诞下孩子,没有封号。”太后摇摇头:“虽然母后也不喜欢她,但她怀的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女孩还罢了,男孩没有封号说不过去,何况还是亲王的长子,会惹朝臣非议的。”
“有什么好非议的,我的家事不用他们管。”轩辕骐撇撇嘴:“花锦自己说的,想留着孩子作伴,又没说要封号。她若是想要封号,就让她把孩子过继给翎姐姐,两条路由她选。”
轩辕骐话音刚落,太后和庄女官都是一怔,窗外瞄着的身影也僵了一僵。
“阿骐,你莫不是、还想着让她做嫡妃?”太后发愁道。
“母后,这还用说么,深爱的女子不能做自己的正妻,是多么痛苦的事,难道还要看着她受其它女子的欺辱吗?”轩辕骐认真而请求地看着太后:“明年我就去封地了,介时给皇兄上表,说臣弟在去封地的路上遇险,所幸有一民女相救,该女子娴雅淑德、才貌双修,实乃天作之合,臣弟欲迎娶她为王妃,望皇兄成全。”
轩辕骐利落地背出了上表的内容,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太后转头望向一旁的漆金雕花木架,上面摆放着先皇当年所赐的夜明珠凤冠,看似殊荣,但另一颗更大的夜明珠,此时在冷宫一位太妃的手中。先皇在将凤冠送给自己之前,已经亲手在那颗夜明珠上刻了宠妃的名讳。她一直在想,男子真正喜爱一个女子,会怎样相待?
“母后?”
“没事,母后有些乏了,你去吧。”
轩辕骐回到寝房,看了一会书后,便进入暗室,照料昏睡的慕紫翎,他这里一室安然,花锦的厢房却乱了方寸。
之前在窗外偷听的身影,是花锦暗中买通的宫女,让她窥探太后和庄女官的举动。花锦这次下了血本,那宫女收了一堆金银珠玉,简直喜笑颜开,自然十分卖力打听消息,好继续向花锦邀功。因此轩辕骐走后,她也悄悄掩进东院角门,到厢房跟花锦禀告自己听到的一切。
“什么,他竟然这般待我。”花锦咬着唇,鼻尖一阵发酸,忍不住掉下几颗眼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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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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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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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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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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