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无论怎样,都注定要失宠了,一个人住冷宫,岂不是太孤单了。”兰容华嘴角勾起一丝冷涩的苦笑,眼中寒星闪着冷光。
宫娥见兰容华心意已决,无法拂逆,只好吩咐驾车的侍从往凤栖宫行去。心想着那里有侍(卫)队守着,或许兰容华根本进不去。可兰容华既然起了这个心思,自然不会轻易打消。
她进了庭院,看都不看侍卫一眼,便直接往里走。侍卫认得她是皇上的宠姬,而且又怀有身孕,不敢强拦:“兰容华稍待片刻,我等向皇后通报。”
“皇后娘娘,兰容华求见,让她进来吗?”侍卫问道。
兰容华见侍卫的神色和语气都很恭敬,并看不出是个戴罪的皇后,又把自己说的这般卑微,心里便有气,谁知等着她的却是一片寂静,不觉咬牙切齿起来。
可慕紫翎却着实冤枉,她前几日听宫女说轩辕骁今日会在御花园设赏春宴,便早早做了筹划。她先暗暗在茶壶里下了睡眠散,待两个宫女睡着之后,她便做宫女的装扮,低头走出殿门,假意去后廊的膳房煎药,而后悄悄从小门溜出,绕着锦林院,一路去往宁和宫。这一趟奔波下来,本就虚弱的省体自然乏累不堪,回宫之后便躺到床榻上睡着了,而那两个服了睡眠散的宫女,也在外殿的坐榻上倒着,侍卫的通报自然无人应声。
“皇后这是默许本嫔进去了,你们还不快让开。”兰容华瞥了侍卫一眼。
“这、”
“娘娘若是不愿意妹妹进来,就发声话吧……你们看,这不是默许了么。”兰容华说完,便一甩衣袖,推开侍卫的佩刀,踏上了石阶。
兰容华步入寝殿,见两个宫女睡在坐榻上,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又是闹哪出?”
“容华,奴婢听闻好像是、凤栖宫挺容易出(奸)细的,所以这内殿没安排几个侍女,而且十来天就唤一次,这两个大概伏侍的累了吧,趁皇后休息的时候偷睡一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饭都不用吃的吗,还是说怀着皇子格外金贵!”兰容华看着自己圆隆的肚腹,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最先博了头筹,运气却这般不佳,反而是慕紫翎后来居上。当初自己被下了落/胎药,轩辕骁是多么的气愤,直接冲到宁和宫质问慕紫翎,现下倒好,这么多罪(证)压下来,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坐享太平,就因为怀着皇嗣么。
“姐姐,就算再养尊处优,这会也该起来了吧,否则对龙种也不好啊。”兰容华走到榻边,一手掀开床幔,见慕紫翎侧躺在床榻上,脸色白中犯青,只一尺多长的青丝散乱地披着,宛若被狂风吹折的梨花,憔悴却惹人怜爱。
慕紫翎出身高贵,素雅脱俗,且不像颖贵妃那般骄横,又不似妍妃那般任性,在皇宫的口碑素来不错。之前虽不善讨巧卖乖,博取轩辕骁的宠爱和疼惜,但现下病在床上,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很可能唤起轩辕骁的呵护之情。兰容华知道轩辕骁的秉性,素来难以抵御柔弱忧郁的女子,兴许皇嗣不过是个挡箭牌,怜香惜玉才是真。
“容华,皇后想是睡沉了、”宫娥见兰容华脸色愈来愈差,而慕紫翎却是真的没睡醒,这也能让她像燃火一般冒怒气?
“我是担心皇后睡太久了,对身子不好。”兰容华说着,伸手去推慕紫翎的肩:“姐姐这是睡沉了,还是昏迷了?”
慕紫翎睁开迷蒙的双眼,见一个女子正沉着脸看着自己,目光嫉恨难平,心下一紧,缓了缓神后才轻轻张口:“兰妹妹?”
“我就说睡太久对身子不好吧,姐姐都犯糊涂了。”兰容华冷哼一声,也不行礼,径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慕紫翎扶着床栏,半坐起身,下意识地拢了拢散乱的墨发。
“姐姐为了皇子,付出可真够多的。只是介时皇子出生,办满月宴,姐姐这头青丝该如何挽凤髻呢?”
慕紫翎闻言,脸色不由一暗,这孩子能平安降生,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了,谁还管这些世俗的虚礼。
兰容华见慕紫翎寂然无语,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遂扬了扬嘴角,继续说道:“妹妹看姐姐的身子还好呀,可以自己抚养皇子的,她们为何会说起将皇子过继给妍妃或颖贵妃的话?”
“什么?”慕紫翎惘然侧头,倦怠的眼眸仿佛滴入一缕墨汁,浓重如夜的暗沉色泽。她知道兰容华的话并不靠得住,可就之前的事仔细一想,他们急着将茵儿杀害,又威胁轩辕骐将投毒之罪推给自己,为的是什么?在孩子出生前让自己沦为罪人,那样即便他被过继给其他妃嫔,也只是个背负罪名阴影的落魄皇子……慕紫翎身上护住自己的肚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
“原来姐姐还不曾听闻啊,那是妹妹失言了。”兰容华掩了掩口,轻蔑一笑:“我还以为这是姐姐的主意呢,想为孩子谋条生路。”
“谢妹妹的关心,妹妹快要临蓐了吧,早些回宫歇息吧。”慕紫翎心乱如絮,太阳穴还隐隐作痛,遂下了逐客令。
“唉,皇上如今都快住到绮妍宫去了,那里新欢旧爱齐备,怎能不迷醉?妹妹的梦兰阁如今也跟姐姐的凤栖宫差不多了,回去也是干坐着,还不如四处走走,免得黯然神伤。”兰容华叹了口气,观察慕紫翎的神色,见她还沉浸在自己之前的话里,看来打击不小,心里一阵窃喜。
“姐姐,妹妹位分低,也只能逆来顺受,但姐姐好歹还坐着皇后之位啊。哪有皇后无恙,却把嫡皇子过继给其它妃嫔的道理,何不去找皇上和太后谈谈,为自己讨个说法?”
慕紫翎仍旧低着头,默然无语,倒是庭院传来了骄矜的女声:“你们架着佩刀做什么,本宫既敢堂而皇之的过来,就不怕惹出什么闲言碎语,难不成想说本宫欲加害皇后?”
“微臣不敢。”
“皇后娘娘,颖贵妃来访,您见吗?”
慕紫翎翕了翕唇,怎么颖贵妃也来了,她们是串通好了,还是不谋而合,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兰容华已经进来了,自己还能把颖贵妃拦在外面吗?就算拦着,依她的个性,也不会白走一趟的……
“妹妹请进。”慕紫翎轻轻开口。
颖贵妃步入寝殿,杏眼环顾了一下殿内的情形,觉得很适合实行自己的计划,唇角不由一勾,慕紫翎看在眼中则是一凛。
正如慕紫翎猜想的那样,颖贵妃此行是有备而来,不过也是因为兰容华造访凤栖宫,给她提供了条件。
方才她回到颖香宫,询问自己派出的暗卫和眼线,轩辕骐为何会忽然转醒。暗卫便把所见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们眼瞎了吗,慕紫翎那么大个活人走出来会没发现?”颖贵妃气得简直要拍案而起。
“娘娘恕罪,因为侍卫守着,卑职离的远,而且也实在想不到皇后竟会冒险扮成宫女啊。我见一个宫女悄悄溜出来,一路朝宁和宫去,还以为是皇后让宫女去传话呢,就暗中跟着,想听她说些什么。后来才发现是皇后,可那时已经晚了,赏春宴上那么多宾客在座,卑职不敢冒然让人前去跟您禀告,更何况、”
“何况什么?”
“跟踪慕紫翎的,不止卑职,还有另外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只怕还所属不同的主人。”暗卫低沉地说道,眉毛也纠结起来。
“什么,这慕紫翎还有怎么多人想对付?”颖贵妃有些诧异,皇后之争不过是自己和妍妃,就妍妃的心计,形式素来是依靠太后的,就算太后派了一个暗卫盯着慕紫翎,那另一个是谁的人?总不可能是轩辕骁,他安排的人皆在明处啊。
“你再多领几个人,查清那两个暗卫是谁派的。”颖贵妃思量道。
“是。”暗卫领了命,继续禀告:“对了,娘娘,还有一事有些蹊跷。慕紫翎回宫的车辇,是小王爷现下的贴身女侍花锦安排的。慕紫翎回宫之后,小王爷还让她坐上自己的车辇,之前两人可没有这般亲(密)。”
“是的,娘娘,后来回宁和宫,小王爷还特意给她传了膳食,两人一起在内寝吃的。”宁和宫的眼线侍从也添了一句。
“这么说来,轩辕骐有移情别恋的苗头了?”颖贵妃轻哼一声,她虽威胁着轩辕骐,却没打算将他喜欢慕紫翎的事给扯出来,毕竟事关皇家颜面,倘若真的抖落出来,慕紫翎确实铁定被废,但难保太后和轩辕骁不对自己怀恨在心,废后的法子多的是,自己何必走一步险棋。
“今日花夫人去了两趟花锦的房间,叮嘱了许多,教她怎么(勾)引小王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哼,花御史的棋局还布得还真够大的,也不怕满盘皆输。”颖贵妃鼻子里酸酸地哼了一声,虽然花御史不停地和自己父亲表决心,说花颜定为颖贵妃所用,可就目前来看,花颜做的事可没一件让自己看出她的诚服之心,反而越来越有恃宠而骄的得意神色。
“不过花御史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每个女儿不同的风致,不同的前程,连花雨都被他歪打正着,引起了皇上的兴趣。”颖贵妃的鎏金指甲套划在锦缎桌帷上,一道醒目的痕迹。
“娘娘,花雨的情形,和花颜、花锦不同吧?或许还跟她们敌对呢,以后可以挑拨她们,让她们姐妹互掐,我们坐享其成便好。”女官建议道。
“哼,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做戏?兴许故意来个障眼法呢,爹也说过,花御史最擅长阴谋诡计,我们还是防备着为好。再说了,不管她们姐妹或花家同不同心,只要其中一个犯了错,其它人都得跟着遭殃吧。”
“娘娘的意思是、娘娘真是聪颖过人。”女官不由露出赞许的目光,没想到颖贵妃自从打理后宫事务之后,处事能力和算计心计都突飞猛进。
“是啊,懒得跟她们兜圈子,若日后惹得本宫动怒,直接抓住把柄把她们都摆平。花御史将三个女儿全送进宫,怎么可能满足于寻常妃位,自然有他的算计,本宫若不早做准备,难道还给她们铺路不成。”
“娘娘,方才侍从传来消息,说兰容华往凤栖宫去了。”贴身侍女进来禀告。
“呵,有意思,又是个沉不住气的。”颖贵妃嗤笑道,思量了片刻后,灵机一动,竟窈窕起身:“备车辇,本宫也去凑个热闹。”m.xiumb.com
于是,颖贵妃便带着几个宫娥,来到了凤栖宫,便有了这番相遇。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颖贵妃虽是问慕紫翎,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兰容华:“不是妹妹叨扰姐姐歇息,而是侍女在回宫途中捡到了这个荷包,上面绣着兰花图案,应该是兰妹妹的物件吧。嗅着有药味,是你随身带着的安胎药么,怕妹妹等着服药,就赶快让车辇驶往梦兰阁,但途中听闻妹妹来了凤栖宫,就跟了过来。”
颖贵妃这话说的兰容华一脸疑惑,但颖贵妃的侍女已经走到她面前,将荷包递给她。
兰容华见那荷包上放着一张纸条:“容华可假意吃此药,不过借一杯凤栖宫的水,嫁祸皇后罢了。太医已经安排好,早产半月也不甚要紧,能加罪给皇后,让她胎息不稳,甚至落胎,打翻妍妃的如意算盘,何乐不为。”
兰容华迅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自己前途渺茫,正想拖个人下水,而且自己母女如果出了闪失,也能引发轩辕骁的怜惜和自责,遂将心一横,豁出去算了。
“真是谢谢贵妃姐姐了,我方才正想服药呢,却发现荷包不见了。”兰容华道着谢,让宫娥给自己倒水。
“妹妹,宫女们还睡着,这水是凉的,妹妹还是回宫再服药吧。”慕紫翎察觉出不妥,急忙说道。
“有什么要紧呢。”颖贵妃走到床榻边,声音微妙:“她又不是真喝。”
“你……”
“谁让娘娘这般冒险,现下殿内都是我们的人,别说那两个宫女还睡着,就是醒了,也不会帮你的,不是吗?”颖贵妃巧笑倩兮,见慕紫翎纤细的柔荑下意识地抓着锦被,笑得愈加明艳,娉娉婷婷地走到长案前,伸手抚着精致的绣绢:“好一幅观音送子图啊,是花雨那丫头绣的吧,只可惜……不知送来的会是什么?”
颖贵妃话音刚落,兰容华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地上:“哦,好疼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贵妃姐姐救我!皇后娘娘,求你放过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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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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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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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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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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