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瀛飞没说话,凝着眉,缓步到榻前,上官蓉挂着泪痕的柔媚脸颊露出点笑意,把怀中的襁褓抱高了一些,对着楚瀛飞的脸:“宝贝的鼻子很像瀛哥哥哦,以后定会跟你一样有志气和胆识。你要教他武功哦,对啦,瀛哥哥给我们的宝贝想个名字吧,你是他真正的父亲,名字当然要由你来取。”
“嫡皇孙的名字,自然该由父皇来定。”楚瀛飞伸手摸了摸婴孩的脸蛋,目光也停在婴孩的脖颈上:“这红绸是皇兄给的?”
楚瀛飞当然知道楚溟飞不会没事找事,遂拨开红绸,赫然看见了婴孩脖颈上的“黑蛇”,不由缩了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痛苦和厌恶。
“蓉儿就是找瀛哥哥商量这件事的,我们的宝贝定是被人下咒了,怎么办?”上官蓉不知道自己已经“东窗事发”,攥着楚瀛飞的手,犯愁道。
“看孩子的样子,倒是没有不舒服。”楚瀛飞俯身查看婴孩,除了有些瘦小之外,并未有何不妥,只是脖颈上圈着的黑蛇,实在刺眼,他心里堵得厉害,急忙用红绸遮住。
“瀛哥哥,你……你嫌弃我们的宝贝!”上官蓉见楚瀛飞神情不对,忙带着哭腔吼了一句,随后抱着婴孩痛哭起来,她深知如今楚瀛飞是自己唯一的倚仗了,定要用心所有将他箍在自己身边:“呜呜,我们母子好命苦,昨夜险些活不成了,好容易闯过生死关,却还是这样伤惨……若是连瀛哥哥都不疼我们,我们还活着做什么!”
上官蓉抱着婴孩下了床榻,就想往一旁的鎏金雕花落地镜上撞,楚瀛飞慌忙拽住她。上官蓉见楚瀛飞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料到他有些怀疑自己,故将戏做得愈加逼真,一边挣扎一边飙泪:“瀛哥哥不要我们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落地镜上原是蒙着红布的(传说婴孩眼睛干净,怕看到镜中的虚幻之景,被迷住魂魄),两人推搡间,红布掉落,上官蓉在昏暗的烛光中,看到琉璃镜面上,自己憔悴的身影。
她这两天确实没照镜子,可怎么会憔悴了这么多!长发蓬乱、脸庞瘦削、嘴唇泛白,连最引以为傲的双眸也失了神采:“不、这不是我!”
上官蓉摇着头,目光落在镜中的襁褓上,自己怀中抱着的哪里是婴孩,分明是一只盘踞的黑蛇!
“啊!蛇、蛇/妖……”上官蓉尖叫着,将手里的襁褓一丢,要不是楚瀛飞眼疾手快地接住,婴孩就要被摔在地上,活活摔/死都有可能。
“你疯了吗!”楚瀛飞吓得脸都白了,却发现上官蓉的眼神仿佛被魇住一般,满是惊惶与恐惧。
“蓉儿、蓉儿!醒醒,没事了。”楚瀛飞把婴孩放回床榻,扶着上官蓉坐在椅子上,摇撼着她的肩膀。xǐυmь.℃òm
上官蓉呆滞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一头扎进楚瀛飞怀里大哭起来:“瀛哥哥、瀛哥哥,求你救救蓉儿!别不管蓉儿啊,蓉儿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你说的‘青梅竹马,相伴天涯’,你不会抛下蓉儿、抛下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
“是是是,不哭了,瀛哥哥在。”见上官蓉哭得凄苦悲恸,楚瀛飞终究还是有些心疼,轻抚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没事的……”
“瀛哥哥,我和孩子只怕被下咒了,怎么办?我好害怕,你一定要救我们!”
“我会去查的,你先好好休息,千万别出现幻象了。”楚瀛飞安慰完上官蓉,又嘱咐几个侍女小心照料,这次心事重重地出了寝殿。
上官蓉的这条秘密小径,布置的很精妙,是在花丛深处,除了两旁的浓密的树荫,上面还有藤萝花遮掩,夜间行走,简直看不出任何破绽,堪称天衣无缝。
然而,有几片花瓣飘了下来,点点幽香落在楚瀛飞的额间,他警觉地抬头,在浓荫中看到一角裙裾,伸手一扯,纤细的人影翩跹落地。
楚瀛飞愕然退了两步,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不定,支吾道:“你、你怎么在这?”
“看热闹啊。”凌菡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别、”楚瀛飞赶忙拽住她的衣袖:“别误会。”
凌菡并不回头,但也没有将衣袖挣脱,兀自往前走着,知道行至拐弯处,才甩开楚瀛飞的手。
“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否则你这么清冷的个性,来看什么热闹。”楚瀛飞从背后环住凌菡,嘴唇贴着她的耳畔,温柔流淌。
“‘青梅竹马,相伴天涯。’三皇子还真是侠骨柔情。”凌菡淡笑着,想挣脱楚瀛飞的怀抱。
“不是这样、”楚瀛飞紧紧地圈着她:“去书斋陪我坐一会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你先回去把香粉味洗了,我再过来。”凌菡语气冷淡,扼住楚瀛飞的手腕,示意他收手。
“真的?”
“嗯。”
“那我这就去。”楚瀛飞匆匆回了书斋,命侍从烧水,沐浴之后便一直在房中坐等,谁知天都快亮了,凌菡还是没来。奇怪了,她那语气也不像是耍自己啊,难道自己回来之后,她被上官蓉的人发现了?
“叩叩叩——”急促地敲门声传来,楚瀛飞打开门,却是阮公公。
“怎么了?”楚瀛飞见阮公公神色不对。
“三皇子,凌菡姑娘方才派了个宫女过来,让您快些到东宫别院去,说太子、不见了。”
“什么!”
“昨天半夜不见的,几个贴身侍从在宫里宫外都寻了一遍,还是不见踪影,凌菡姑娘让你快去一趟。”
楚瀛飞不敢耽搁,赶紧却了东宫别院,好在上官蓉在坐蓐,不能直接出面干涉,至女官和侍女,自然不敢得罪楚瀛飞,只得任由他去了别院。
“怎么回事啊?”
“就是昨天夜里,我正准备去你那儿,结果柳叶急跑来找我,说太子不见了。”
“怎么确定他不见的?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做,不想让你们知道?”
“不是的,三皇子!太子他、他定是被什么人给抓走了!”柳叶脸色苍白,眼睛都哭红了:“奴婢昨夜已经入睡了,突然听到太子房间有响动,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奴婢有些奇怪,就问了一句:‘太子是不是渴了,要奴婢给您倒杯水吗?’他没有回答。太子素日都很浅眠,有声响不可能听不到,奴婢觉得不对,就赶紧到太子房中。果见茶杯打翻在地,床榻上还放着太子的外裳,但他人却不见了!”
楚瀛飞吃了一惊:“这是被人劫持了,我去向父皇和皇后禀告,得赶紧派羽林军全京城搜查。”
“等等。”凌菡拦住他:“你看这个,我在枕头底下找到的。”
“这——”楚瀛飞瞪大了眼睛,那张白纸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掌印,还用血写了一个“嘘”字。
“我觉得这个人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声张,而且、他有条件要谈。”凌菡分析道:“别院只有我和柳叶两个人,我们发现这张纸之后,能告诉的人就只有你,所以、他要找的人只会是我或者你。”
楚瀛飞示意柳叶退下,柳叶知趣地关上房门,留楚瀛飞和凌菡详谈。
“真是怪了,我和楚溟飞的感情并不好,他若要威胁我,何必用这招。”楚瀛飞有些费解:“莫非是要胁迫你?你觉得会是谁?”
“我都是亡/国/囚俘了,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之前想利用我的人就只有你啊。”凌菡偏着头,唇角牵起冷涩的笑:“所以,我认为是上官蓉所为。”
“不可能。”楚瀛飞摇摇头。
凌菡瞪了楚瀛飞一眼,楚瀛飞急忙分辨:“不是我相信她,而是昨天夜里,她那个样子,哪还顾得了别人。”
“第一,她太会做戏了,谁知道是真哭还是假怨;第二,劫持这种事,就是慌不择路的情境下才做的。”凌菡冷静地分析着,楚瀛飞却有些恍神。
“我们都是城中的士族,以后的路由不得自己。”
门派习武的弟子,都是有使命和宿命的,她也不例外,更何况她后来还当了皇后。难道如今她还有使命在身吗?这使命,是否就是她说的那件事。
“为了那件事,我放弃了名节和尊严……”
“你在想什么?”凌菡推了推愣神的楚瀛飞,眼神疑惑中还带着一丝窥探。
“哦、我是在想、楚溟飞平日里行事谨慎,别院虽然只有你们三个人,但外边守着的侍从和暗卫可不少,那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的?武功只怕十分高强。再者说,他和上官蓉对峙这么久,上官蓉手下的人他绝对有所防备,怎么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呢?”
凌菡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不是找你来商讨的,我是想麻烦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楚瀛飞纳罕地看着凌菡,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去把上官蓉哄好,然后、从她那里拿一样东西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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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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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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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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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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