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我拉过合德,她像儿时般偎着我的肩:“我只是希望,我最疼爱的妹妹,一直是我希冀的模样。”
“姐姐,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对主上的心,让我无法回头。”合德语含歉疚,目光却分外坚定。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虽然走得心苦,却还是只能跟着合德的脚步,因为她是我的唯一,我无从选择。
“我的两个宝贝是一对双生花,你们要相互依靠,走完人生的路。”这是爹爹的嘱咐,自我们出生起,命运就为我们系好了生命之索,一生一世的牵绊与牵挂。
“婕妤。”午膳后,合德去歇息了,小萼乘史彤不在,悄悄向我报告:“奴婢听说椒房殿的宫女招供同伙,供出了班婕妤。这会,陛下好像在审问她、”
“什么,怎么会……”我的心直往下沉,没敢问招供的宫女是谁,或许我心中已早有预感,只是不愿面对而已。
我匆匆披了件外裳,还未出殿门,史彤就窈窈窕窕地走了过来:“婕妤可真是聪慧,到了未央宫打算说些什么,帮班婕妤澄清?这样急不可耐地显露自己的贤德,是想做下一任的皇后吧。”
“你乱说些什么!”我蹙起眉头:“当心我罚你禁闭。”
“婕妤何必动怒,莫非我所言非虚?”史彤笑了起来,娇(艳)的脸颊让人生厌。她并不在意我的憎恶,反而走到我身侧,在我耳畔低语:“你也知道我是胡说啊,很有自知之明嘛,卑贱的歌舞伎也能成为大汉的皇后?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卑贱两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我心里,想到入公主府前的挣扎、为歌舞伎后的煎熬,我心中怨愤愈浓,伸手将史彤推开。
“小心一点。”史彤扼住我的手腕,眼神骄矜而凌厉:“许皇后已经被废,我若是落胎了,只好算在你们姐妹身上了。”
“你也、有喜了?”我恍然望着她,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是惆怅的烦闷还是难堪的失落?
“是啊,托你们的福。”史彤掩口轻笑:“你们这两个妖(魅),竟然用上古(秘)术研制出息肌丸让容颜常驻。只可惜、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怨魂的诅咒,我打了个寒颤,只觉冷风穿过身体,思绪如飘散的落花般零乱。
“你乱说的……”
“是么?你去问问赵合德不就清楚了。”史彤美目娉婷、巧笑倩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我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觉得深秋的阳光这般刺目,宫檐镶金缀玉的饰物皆闪烁着耀眼的光,让人一阵晕眩。
我转身朝宫门走去,史彤显然很是意外:“看来即便是双生姐妹,还是心思各异啊。”
“你闭嘴。”
*
我匆匆朝未央宫赶去,一路思绪紊乱,之前已经提醒班婕妤要当心了,她那么聪明,应该会应对自如吧,可是、她会怪我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便胆怯起来,我不想被人厌恶,更何况是被自己有好感的人厌恶。
脚步越来越慢,终是在未央宫旁边的小花园停了下来。这花园比较小,但十分雅致清幽,想来是给刘骜膳后消遣所用。园内芳草渐枯,只剩了几株兰花和月季作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我走到一株白月季旁愣神,眼中不觉有泪滑落,我希望合德能永远简单快乐,可我们如今已步入了繁华与爱情的泥沼,不仅自己深陷其中,还殃及了无辜、
“妹妹。”
“班姐姐。”我赶忙转身,班婕妤仍是清丽温文的模样,只是眉梢眼角皆含着隐隐的倦意。
“姐姐没事吧?”
“嗯。”她轻轻点头,唇畔却漾着苦笑:“不过,我们也该告别了。”
“为何?”我大为诧异,愣愣地望着她。
“我已经请旨去长信宫侍奉太后,剩余的人生都会在那里度过……”
冷风袭来,所有的花仿佛在瞬间凋落,我颓丧地跌坐在地,烦郁如藤蔓般在心头缠绕。
“妹妹,别想这些了,为我舞一曲可好?”班婕妤抚了抚我的肩,将我牵了起来。
“那天欣赏你们姐妹的歌舞,心里竟莫名起了个念头,若是由我来歌,不知妹妹会怎样舞?”
我望着她隽秀清妍的脸,一缕浅笑自唇畔溢出:“很愿意跟姐姐合舞,姐姐定是歌如其人,清妙馨雅,不是凡花。”
“不论什么花,总有凋谢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携着我朝一角的亭阁走去。
“姐姐,我很喜欢你。除了主上,只有你不会蔑视我们。”
“我只是不蔑视你而已。”班婕妤的声音淡如清风,我望着那双洞悉一切的眼,黯然低下头去。
班婕妤亦不再言语,从发髻上卸下一支白玉流苏钗轻轻摇晃,檀口微启,清柔的声音从唇畔漾出,似微风振箫、银铃轻响。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我正好穿着霜色的丝裙,遂随着歌声缓缓旋身,双手悠然摆动,两只衣袖如白蝴蝶般翩跹而舞。
她歌声柔缓,我舞姿轻曼,惝恍间,仿佛时光也慢了下来,将闲静和清欢都凝在了这一隅,惬意若梦境。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歌声愈加凄婉惆怅,我旋转翻飞的裙裾亦似风中花瓣般飘扬,我侧头看向班婕妤,她眼中满是破碎的莹光,泪珠却迟迟不肯落下,她爱得倔强、合德爱得炙热,而我、爱得渺茫……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歌声戛然而止,我怅惘地收了舞姿,衣袂和裙摆扔在风中拂动,我的身形却如萎谢的花朵,静默地停在原地。
天空仿佛瞬间暗了下来,我和班婕妤对面而立,却未对望,皆兀自低着头。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妹妹,你喜欢陛下么?”
“我、喜欢的。”
“那还不算太遭。”wWW.ΧìǔΜЬ.CǒΜ
她叹罢,冲我点了个头,最淡的,也是最深的告别。
*
我缓步出了花园,预回昭阳宫,却碰上徐内官。
“婕妤既来此,怎不见陛下就走?”
“哦、”
“陛下正等着你呢,快过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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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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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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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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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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