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幼时,母亲曾向父亲抱怨,说自己在家族中总被刁难,父亲不以为意:“你若有武照一分的聪慧,也足够应对自如。”
“你有本事就娶她啊,还不是只能娶到我。她聪明,怎么这些年一直不见受宠。”母亲沉下脸,眼中满是怨愤。
母亲不喜欢姨母,她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几年后父亲过世,母亲带着我和哥哥离开家,回到了外祖母的府邸。她让我们别担心以后的日子,因为姨母很受新皇恩宠,已被封为昭仪。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感慨,不知是同为姐妹的落差,还是同为女人的嫉妒。
初见姨母时,是一个盛夏的午后,母亲领着我和哥哥进宫拜见。她一袭梨色缀银花的纱裙,凭于窗前,未施脂粉的面颊宛若无暇美玉,绚烂的阳光在她身上流转,让人心荡神驰的美丽。
“敏儿和玉儿真是一双可人。”她菱唇轻启,声音如泠泠清泉般沁人心脾。
“姨母真美……”哥哥愣愣地说,她扬了扬嘴角,却连笑容都没有漾起。
“怎么,身子不舒服吗?”母亲问道。
“弘儿病了,我有点担心。”她黛眉深颦,似乎含着什么苦楚:“姐姐能多在宫里住些时日么,替我照应照应,敏儿和玉儿也可以留下来陪你的。”
(注:武则天的外甥女贺兰氏,名字不详,多为杜撰。青铜早前看的一本武则天传记里称其为贺兰敏玉。)
“当然,你尽管放心。”
我们在皇宫住了许久,母亲一改进宫时的失落,恢复了从前的美丽。皇上待我们也非常好,而且他温和敦厚,远比姨母更容易亲近。xǐυmь.℃òm
初冬,长安下了第一场雪,我兴奋地睡不着觉。午憩时候,我悄悄躲开宫女,出了房门,跑到花园里堆雪人。
“玉儿,你怎么独自出来玩呀,当心着凉。”
我正堆得起劲,幽柔的声音倏然响起,我下意识地抬头,她和我不过隔了几尺的距离,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天地。整个花园分明银装素裹,她身上却镀了一层霞光,那与生俱来的明媚冶丽。
“姨母。”我有些恍神,怔怔地望着她,心里冒出一个沮丧的念头,我长大后断不能似她这般美丽。
她俯身牵起我的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知为何,我总是无法忘记她轻轻拂落我掌间雪屑的神情,那么温柔细致,若春风化雪。
“先回房暖一暖,换了厚衣裳再出来、”她牵着我走到廊下,突然住了口,连我也发觉有些不对。平日里都会有宫女候着,这会却一个人影也不见,怪不得我方才能顺利溜到花园。
“陛下是真心待妾身的么?”
“妾身福薄,不像妹妹那般好命,陛下万不可负了妾身。”
母亲的声音绵软如丝,在这静悄悄的长廊里却分外清晰,时间仿佛凝滞了,我只觉一股寒意从掌心漫延至全身,比冰雪还刺骨。
她的手颓然一松,我的手便从她的掌心垂落,或许从那刻起,我们也从她的心中跌落了吧。
“嗯……”她咬着唇,脸色惨白,我不明所以,只惶惑地看着她裙摆上的血迹。
她捂着圆隆的小腹,艰难地离开了长廊,不一会,宫殿便忙乱起来。
“娘娘要生了。”
“提前了一个多月,这可怎么好?”
宫女紧张地议论着,皇上和母亲匆匆赶到。他神色仓皇,母亲也是一脸惊慌,但两人隔了很远,仿佛毫无交情。
过了许久,母亲才注意到我,苍着脸走过来,示意我回房去。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皇上脸色发青,声音有些沙哑。
“娘娘咬着手绢,所以没声。”一个年长的女官轻声回答,眼睛却鄙夷地看着母亲。
母亲颤抖地攥紧我的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出现了一个字——恨。
她恨我们,恨之入骨。
直到入夜,婴孩的啼哭声才响起,是一个娇弱美丽的女孩,皇上抱着襁褓,满眼宠溺。母亲勉强挤出的笑容,让我一阵难过。
就在母亲暗自伤心的时候,皇上又悄悄来看了我们,只是神情憔悴,似乎非常疲惫。他跟我们说了一会话后,母亲便让我和哥哥到外殿玩。
哥哥拿了一个玲珑绣球踢着玩,我在后面追着跑,绣球滚到了一旁的花丛里,我蹲下身去拾,却听到了窗内飘出的私语。
“这是真的么,不能够吧?”
“但小公主长的确实不像皇上,记不记得年初的时候娘娘出过宫,说是去寺庙上香,或许、”
“可时候不对啊,娘娘不是早产了一个多月么。”
“谁知道是不是早产,好端端的,突然说自己碰了一下,也没人看见啊。”
“只怕是皇后或其它妃嫔故意传的谣言吧。”
“但宫里已经传开了,你们看皇上的脸色有多差。”
我是唯一目睹她摔倒的人,可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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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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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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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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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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