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瑶视他如命,哪是一句没事能安慰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双手都在打颤,“去船尾,那里有预留的救生艇。”
我和范时延齐齐看向她,她深吸一口气,解释,“在化妆间的时候,我听到苏栩橙和苏夫人说的,她提醒她妈妈去船舱后面拿珠宝,可是后来苏夫人就没有回来。”
没回来,要么是早早就跑了,要么是留在船尾等待。
“船尾已经快要淹没了,就算有救生艇也未必有用。”我冷静下来,脑中迅速转动,“这么久了我们都没听到有任何大的动静,如果有人乘船离开,肯定会被发现的。”
“是爆炸声。”范时延抬头,眼神笃定,“每次爆炸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加上声音巨大,足够掩护他们离开了。”
砰!!
又是连续几声爆炸,范时延将我和范瑶挡住,弯下腰,在一片尖叫声大声说话,“回船舱,他们一定在准备离开,保镖们都擅长游泳,能等到救援,就算遇到寻宋阳他们我们也能放手一搏。”
说完,他将我抱上窗户,推了我一把,“快!”
我双脚落地,脑子里忽然想明白,按住他的手,“范时延,别管我了。”
他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张口,又被我堵住话,“你一个人一定可以等到救援,带着范瑶也能赌一把,但带着我不可能。”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种莫名其妙的剧痛,没给我任何机会在冰冷的海水中坚持。
更何况,这里是深海,一旦有人流血,连鲨鱼都有可能引过来。
男人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转身去扶着范瑶进船舱,随后自己跳了进来,冰冷的手牵住我,淡淡一句,“我不可能放开你第二次。”
巨大的几声爆炸声将这句话掩盖住,然而我听得清清楚楚,范瑶离他这么近不可能没听到,诡异的氛围蔓延开来,我以为范瑶会歇斯底里,没想到她竟然异常安静。
房间已经倾斜到四十五度,范时延扯开领带,将自己的手腕和墙壁上的栏杆绑住,顺着活扣往前走,我和范瑶也只能牵着手,做了二十多年姐妹,生死关头才放下戒备。m.xiumb.com
越往后越艰难,船舱里进了水,氧气稀缺的感觉让人胸腔压抑的难受,想要上船尾,只能先上楼,可是前面有段路已经被水全部淹没,楼梯那段位置是完全的水下环境。
“我们潜过去。”
范时延转头看着我和范瑶,“牵好彼此,就算再恨对方,也别放手。”
“哥。”范瑶冷笑,侧过头,盯着他,“这个时候还怕我害她?”
她眼睛红红的,是刚才哭的。
范时延看了她一眼,“我怕你害她,也怕她害你。”
范瑶怔了一下,无话可说,顺着范时延的动作踩进海水里。
我稍微挪动脚步,感受得到那股刺骨的冰凉感觉,下意识地躲避,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不能下去,否则我会疼死。
“阿媛?”范时延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没事,你们先下去,我水性不好,跟着你。”
怕什么,宋祁言不在,他不会有事,就算死在这里,也有人替我收尸。
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这种时候竟然不能见到他。
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踏进海水,瞬间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死死掐住手掌心才控制住自己退缩的冲动。
闭上嘴,整个人淹没下去,连眼睛都睁不开,耳朵瞬间失聪,听不到,看不到,就连脚下都猜不到地面,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命不由己。
丫的,后悔了,太亏了!
要是我死了,宋祁言没死,再找一个,过个几年,我他么就要成为挂了的白月光了。
夭寿!
用力蹬了蹬脚,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看清水下,一片乌漆麻黑。
范时延和范瑶的模样根本看不清,只是我感觉得到,男人一共回头看了我两次,悄无声息地将他的领带套到了我的手腕上,牵引着我往上游。
有水的地方不多,几秒的时间,猛地冲出水面,我立刻剧烈地咳嗽,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以为要死了,好险。
“阿媛,再坚持一下,我们现在上去。”范时延拉了我一把。
脸上传来火辣火辣的感觉,就像是冬天玩过雪之后的回暖,我抬起头,隔着湿了的头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麻木地抬动脚步,也不知道脚下有没有碰到楼梯,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宋祁言的声音。
他在前面?
“阿媛……?”
“范媛!”
一声厉喝,是范瑶极其厌恶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却已经来不及,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瞪大眼睛,恐惧蔓延全身,内心无数声哔了狗了。
然而没来得及碰到水面,范时延借着手腕上的领带,将我用力拉了回去。
身体就像是濒死的鱼,僵硬笔直,被骤然拉回去,无法控制,重重地撞在了栏杆上。
好痛……
腹部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疼得怀疑人生,卧槽!
“哥,快走,墙壁好像在裂开。”范瑶没给我缓和的机会,拉住范时延的手臂。
范时延将我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承担了我大部分的重力,艰难地往上走。
范瑶看不下去,干脆就一个人走,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中层,爬上船尾要废不少功夫。
我再想撑下去也抵挡不了身体的脆弱,小腹处的疼痛太明显,连带着脸上的感觉,抽干了我所有的精力,加上浑身上下湿透,冷得无法言喻。
果然,陪现任参加前任的婚礼,太不明智了。
“就要到了,别怕。”范时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扯了扯唇角,隐隐约约之间好像又听到了宋祁言的声音,用力甩了两下头,避免出现刚才的情况。
可是无论我如何甩,他的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还有各种混乱的杂音。
“哥,他们在上面。”范瑶警惕地顿住脚步。
我咬紧牙关,睁开眼睛,那不是错觉,宋祁言就在附近,他还没走?
范时延稍微犹豫,拿出已经湿了的手机,命令在周围的保镖,“立刻全上船尾。”
“我们上去!”
他抱紧我,做了决定。
登上顶层,果然是混乱的场面,我趴在范时延背上,看清了这无法解释的场面。
寻宋阳,宋天纵,顾南风,苏栩橙,还有——宋祁言。
一个不少。
宋祁言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你没走?!”
走个屁!我连甲板都被上得去。
他眼睛里立刻充满阴鸷,转向苏栩橙,“你找死!”
话音刚落,竟然掐住苏栩橙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我愣住,脑子里迅速理清楚关系,宋祁言会出现在苏栩橙身边,一定是和她做了某种交易,不用多想,和我有关,苏栩橙骗了他。
苏栩橙这一下摔得太重,哇地一口血水吐出来,抬起头竟然还能笑,头发散乱,吓死个人。
“祁言,你真的太好骗,和七年前一样。”她握紧拳头,深呼吸,“我怎么可能让她走,她该死!”
宋祁言不再看她,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住,手指触到我冰凉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我伏在他胸口,浑身止不住地抖,又冷又疼,也不知道是从小腹来的还是身体的其他地方。
“好!”寻宋阳站起身,笑着看向我们这边,“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这丫头来得实在是及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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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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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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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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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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