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有点紧张。她今天的比赛实在说不上精彩,想了好半天措辞,发觉自己嘴太笨,她只好埋头说道,“我打得不太好。”
“嗯?哪里不好?”南风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拇指的指肚搓了一下食指。他烟瘾犯了,又不想让陆笙抽二手烟,只好忍着。
“我……我感觉没有发挥出来……”她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陆笙,看着我。”
陆笙便仰头和他对视。他垂着眼睛,神情有一些散漫,眸光清冷而平淡,却又夺目,像风雪夜里一盏漫不经心的烛火。陆笙的视线碰到他的目光,本能地有些躲闪。
他静静地望着她,问道,“比赛的时候在想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我……”陆笙的心跳突然漏了两拍,望着他冷淡却通透的目光,那一刻她甚至有“不如说实话吧”这样的念头。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躲开他的视线,答道,“我没想什么呀。”
这个答案几乎在南风的预料之中。他就知道,问了也白问。
南风也就不再追问,说道,“陆笙,我今天说的是实话。虽然你在赛场上分心了,你依旧做得不错,在分心的情况下还能积极调整战术,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你很冷静,也很聪明。”
“啊?”陆笙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见鬼的表情。
南风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脸颊都飘起淡淡的红晕,“第一次有人夸我聪明。”
这话倒把南风说愣了,“之前从来没人夸你聪明?”
“没有。”
“老师也没有?”
陆笙有点低落地摇头,“没。”
南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看来我要自我检讨一下了。”
“检讨什么?”
他望着她,突然笑了,白皙的指尖儿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么聪明,我却从来没告诉过你。”
陆笙感觉南教练这么说大概只是在安慰她,不过她依旧很激动,心房热热的,高兴得想唱歌。
每一个小孩都渴望表扬,她也不例外。
***
第二天有徐知遥的男单U18组的决赛。徐知遥的对手是一个叫常胜利的男生,也是师从李教练,意识和技术都不错,力量稍欠,风格和徐知遥差不多,只是不如徐知遥猥琐。
结果徐知遥就靠着时而清新时而猥琐的技术流,把常胜利打成了常失败。
男女混双的决赛排在网球项目比赛的最后一天。决赛对阵名单确定之后,徐知遥与陆笙已经分别是男单女单的冠军,他们俩的组合无疑是最强组合,取得胜利几乎毫无意外。不过巧的是,决赛的另一组依旧有常胜利,他的搭档是另一个精英网校的学员。
至此,U18组的所有巅峰对决,已经完全是树青体校和精英网校之间的对决了。树青体校靠着仅有的两个学生,包揽了全部三枚金牌,把精英网校打得抬不起头,这让精英网校颜面尽失。
混双比赛结束后,南教练带着自家学生,意外地在体育馆外和李教练遭遇了。
李教练已经认出了南风。
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学生,本想在市运会打出点名目的,岂料被横空杀出的程咬金给截了胡,这让李教练如何能甘心。这会儿看到南风,他忍不住有点阴阳怪气的:“这不是南风么?都快认不出你了,以前打大满贯的时候多风光,现在怎么会跑到一个快倒闭的体校当教练?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他说话专揭人伤疤,树青体校众人听了都很不忿,陆笙和徐知遥都运足真气用目光攻击他,丁小小已经撸起袖子要骂他了,不料南风突然抬手制止了她。
南风看着李教练,礼貌性地微笑一下,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能把上材教成下材的李教练吧?”
“你……!”李教练有些气愤,他克制了一下怒气,冷哼道,“南教练的意思是,你能把下材教成上材?”
“不敢不敢,只要把上材教成上材,就不算误人子弟了。”
李教练看看陆笙又看看徐知遥,突然笑得讥诮,“南教练以为,你这两个学生算上材还是下材?”
陆笙紧张地看了一眼南风。
南风的笑容里有种谜の镇定:“在我这里,每一个孩子都是上材。”
李教练终于发现,在吹牛逼这方面,自己远不如南风有天分,他丢下一句“懒得搭理你”,就带着人走了。
树青众人也没有急着回去。本次市运会网球部可谓大获全胜,几人决定下馆子撮一顿,庆祝一下。
关于去吃什么这个问题,徐知遥习惯性地问,“陆笙,你想吃什么?”
陆笙抿嘴想了一下,“我想吃芒果糯米滋。”
丁小小笑了,“你的想法很具体嘛!不过哪里有卖芒果糯米滋的?”
陆笙没有回答,偷偷地看一眼南风。南风正低眉垂目地看着她,眉目中笑意点点,“我迟早要被你吃穷。”
等到众人到了目的地,丁小小终于明白那句“迟早要被你吃穷”是什么意思了。她捧着脸在饭店门口怪叫,“哇呀呀呀,五星级饭店!我要敞开肚皮吃吃吃!!!”
丁主任面瘫脸站在她身边,觉得有些别扭。他闺女毕竟是被一个整个省队的男人争风吃醋过,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啊,身为女神的矜持呢……
陆笙有点抱歉,扯了扯南风的衣角,小声说,“我是说想吃芒果糯米滋,没说非来这里吃呀……”
“来都来了,走吧。”
陆笙一边走,一边帮南风心疼钱。
刚一坐下,南风就来了个电话。他让他们先点菜,自己走到旁边接电话。
与他们隔得不远,他站在一个插着粉色蔷薇花的花瓶旁边,轻声讲着电话,“喂?……嗯,知道了……不要伤害她,不要为难她……她随时可以选择回来。”顿了顿,他抬头,视线越过蔷薇花,看到对面谈笑的人们。丁小小不知道在跟陆笙说什么,把小丫头逗得乐不可支,笑得像随风摇摆的蔷薇花,露出一口整齐璀璨的小白牙。
南风收回视线,微一牵嘴角,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他语气冷淡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当然,我认为她不会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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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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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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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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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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