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声音急切而拉长,听得县衙大堂内的关胜眉眼为之一皱。
“报将军,梁山泊着一支兵马打清河直发范县。”进来的快骑一身土灰,两眼中布满了血丝。嘴角风干开裂,脸面更是冻得通红。现今正是寒冬腊月,气候冷的出奇,尤其在夜间。这快骑昨日被派去梁山泊探听消息,现下就回到阳谷,显然是连夜赶路,策马飞奔。
“郝思文可已转抵范县?潘袞何在?”关胜皱起的眉毛瞬间恢复平顺,和颜悦色的问起话来。wWW.ΧìǔΜЬ.CǒΜ
“回将军,郝将军已抵达范县。潘将军……,却尚未抵到。”军中书记回禀说。
关胜眉头一凝,看来潘袞是指望不上了!
虽说他与之交往不多,却能清晰看出此人之成色,贪利惜身,不是良将。
关胜坐镇阳谷,直面梁山泊锋芒,己方队伍里若是少了潘袞,兵力固然会削弱,但也未尝不尽是坏事。
“下去吧,好好歇上一歇!”让这快骑退去,关胜示意亲卫好好招待他一番,自己两眼则紧盯在了桌案上的地域图上。
“……这样可行么?……却值得试上一试。……他还能翻了天不曾?……”半响过后,关胜面色忽的一正,双目眼神一凝,眉宇间满是坚毅,再无一丝犹豫之色,“来人,传我军令。”
“着唐斌调广济军两千兵勇入范县,以其为正,郝思文为副,固守范县,以待后援。”那后援当然是刘珍亲率的兴仁府兵马。短短的时间里,关胜想出了一个很不错的战略——“抛砖引玉”再接上一个“趁虚直入”,他要在梁山泊外好好地昭雪当初之战的耻辱。甚至都可能“以逸待劳”,在范县城下好好痛击梁山贼一遭。
自从朝廷要再次征讨梁山泊,濮州南部的广济军、兴仁府便就接到了一道严峻的任务,他们两处要合兵濮州残军,合力阻挡住梁山泊的锋锐。在高俅的征讨大军集结到位前,不但不能叫梁山贼寇冲出那京东两路,便就是南京应天府都不可受到震荡。
这可是叫两地的官府头就胀大了。
梁山贼寇何等犀利,何灌带领的五万步骑大军都败得凄惨了,广济军和兴仁府,区区一州一府之地,何德何能被殿帅府与枢密院这般看得起呢?
万幸那濮州残军中有关胜这员大将,且被默认为残军主将的刘珍,对关胜信任有加。而关大刀凭着自己过人的武艺和那一副拷贝至先祖的样貌,轻易地便获得了上下官军的认可。
刘珍以关胜为先锋,带兵东进,缓缓收复“失地”。要隔绝梁山贼寇对京畿和应天府的威胁,那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将彼此远远地隔开。
“命唐斌、郝思文二将,与我守住范县,更要缠住贼兵。”梁山贼军轻师而出,那拿下范县的可能变就不大。范县之战更重要的是缠住梁山贼寇,不让他们轻易退走。关胜心中认为,范县接下的战斗难就难在后者。梁山贼寇出动的甚快,这明显就是抱着能捞到自然不放过,捞不到也就罢了的想法!
反正他们兵锋直指范县了,阳谷县城的自己是再难于城中坐稳的。
转首再看向一侧恭候的刘锜,此人亦是郎官出身,就如刘光世般,乃是西军大将刘仲武的第九子,在京中护卫君王,现年十八岁。与高俅的关系只在刘光世之上,不再刘光世之下。如今被高俅调到濮州,任刘珍帐前虞侯,此番却是主动跟随关胜的。
谁叫关胜武艺高强,通晓兵法,更生的一副好样貌。刘锜早在赶到濮州之前就听闻他的声名,再亲眼所见后真人,着实名副其实,瞬间就为之倾倒。
而关胜的左膀右臂正被刘珍留下,见刘锜武艺不俗,少年英武,心中自然喜爱。就是此人与高俅的瓜葛,都被关胜忍耐下了。如今刘锜乃关胜军副将。“贤弟,我与你军马一千,就驻独龙岗,要旗鼓大张,虚张声势,充做大军兵锋三日,始可后撤范县。”将梁山泊研究个透彻的关胜,自然清楚独龙岗对梁山泊的重要性。
在现下大笔的粮草物质已被朝廷向济州禁运的情况下,独龙岗临近黄河,而大河上私商猖獗,却是梁山泊对外的一个门户。虽然不关系性命,但却弥补有益。
再多的钱财换不来数万贼寇所需的物质的时候,那满山金银也半点作用都没。
刘锜双拳一抱,“小弟领命。”声音洪亮,如若鸣钟。
“好,余部兵马立刻准备起行,由本将亲率,直取清河。”关胜根本就没打算回师范县。
这清河就在梁山泊畔,阳谷在其上,范县在其西北。
虽然朝廷的官治还在,可休说是清河县城之外,便就是清河县城之内,那清河知县也直如一尊木雕泥塑,乃彻头彻尾的摆设。
外地匪患猖獗,也只是政令不出城池;放在清河县,那却是政令不出县衙。
关胜这回先遣唐斌率兵勇两千充实范县。如此范县坚城就有了三千余兵勇守卫,郝思文、唐斌两将又都非意气用事的莽撞之徒。梁山泊杀来的兵马再是厉害,也不可能短日内就攻下范县!
他自己起阳谷县城内官军主力三千人,径直杀奔清河。
——据关胜所知,梁山泊在清河县的影响力固然巨大,但却无兵卒立足清河县境。那陆谦似就愿意做个坐地虎,手掌数万精锐,却只局限于梁山泊,做个土霸王。济州府早就被其打破打残了,但梁山泊的人马始终无半点侵县夺城的打算。不管是清河县,还是被其渗透更重的郓城县,都无兵马盘踞,许是只有些缭乱纲常法度的法庭和哨卡在。
如此但凡给遇上,便就尽数擒拿。虽然无能有重大之收获,染关胜相信,这却是梁山泊的痛脚之一。
关胜先前做到了蒲东巡检,那最大的职责就是捕盗缉贼。蒲东,乃至整个河东之地,可非是无有贼匪的王道乐土。黄土高原,沟壑纵横之地,土匪强盗多如牛毛。可论及影响力,已经在河东绿林中展露头角的田虎比之梁山泊在京东两路之地的民间影响来,却都是小巫见大巫。
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梁山泊的‘贼匪’之道走的是一条完全迥异于田虎之流的道路。
那句口号本身就有很强的蛊惑力。便是关胜当初首次听闻之时,都对那梁山泊的二代目生出了一抹钦佩。更难得的是,这陆谦先是舍己为人,义杀高坎,声名广播天下,果真义薄云天。随后执掌梁山泊也是处处仁义为先,扶危济困,除暴安良,的确是不再滥杀一人。
试看天下绿林江湖,有几个山寨从来不做拦道抢劫之买卖的?所以梁山泊声名广播,但凡听闻的都要对之竖起个大拇指,更不要说他的老巢周遭了。
就这些天的了解,关胜便知道这梁山泊崛起之后,只周遭各县被铲除的土豪劣绅,地主恶霸就有一百多户,被杀的奸商亦有数十家。其中不乏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耕读”世家。
从心而论,这些人被铲平,更多的乡绅乡贤被惩罚或是吓跑,整个济州的民生都为之一兴。
此举固然与朝廷法度有大冲突,却让十倍、数十倍、百倍于此的平民百姓受益。偌大济州府,八百里水泊之周边村镇百姓,如何不心向梁山泊?
同样,自觉告诉关大刀,这等的梁山泊远比田虎之流对朝廷官府的危害更大。且梁山贼寇连连打败官军的围剿,其声势在水泊周遭各县百姓的心目中也高耸入云。
那就宛如一颗苍天大树,想要伐倒,绝非一日之功。
作为一支朝廷偏师的分支,关胜从不奢望自己独立镇压梁山,扫荡水泊。他能做的只是敲敲边鼓,静候朝廷大军的捷报。
——高俅带领的大军方是砍伐大树的巨斧。关胜手中的力量与之相交,那便是一个小铁铲。
在不与梁山军主力正面对决的情况下,如何才能给梁山泊以最沉重的打击,这才是关胜所急需做的。关大刀思来想去,个人且认为,打击梁山泊贼寇在周遭百姓心中所竖立起的信心,打碎梁山贼在千万百姓心目中不可战胜之形象,才是最为可宜的。
那么杀入清河县,把所能遇到的一切与梁山泊有粘连的,尽数擒拿。必能叫梁山泊叫疼。
水泊大寨里有的是贼兵,但清河县距离梁山再近,彼此间也是有段距离。那郓城县与之联系的方才最贴切。关胜自负自己有的是时间脱身。
如果梁山贼能追着他赶去范县,那么一切便就都有可能了。只要刘珍的援军能够抵到,范县城下就是他关胜一雪前耻的地方!
“什么?关胜领兵直取清河?”飞鸽送来的消息让山寨里诸多头领们尽皆惊诧,就连陆谦也万没想到,在范县、阳谷表现沉稳的关胜今日竟然玩了个奇招。“有趣,真是有趣。”
“哥哥,关胜这是在逼我们撤军范县。”秦明第一个叫道。旋即就向陆谦请命,要引兵下山,教关胜来打仗。
“淮南叫俺扑了个空,这会必要抓到那厮。”
秦明至今对淮南之战耿耿于怀,那金陵来的刘梦龙恁的腿脚快。扈三娘咬着嘴唇,眼睛直直的看着陆谦,那一战大失所望的何止秦明一个啊。
“秦总管愿意去走一趟,再好不过。”陆谦一口答应下来。这霹雳火自从上山来,便就还没立下真正的功劳,这一遭便就该许了他去。
陆谦实在无法无视一丈青那火辣辣的眼神,飞天虎已经拽了他妹子不止一次,可扈三娘如何肯听?她真是不愿意被钉死在医护司。
那樊瑞已经被调去组建宣政司了,梁山泊医护司的都头领变成了神医安道全。这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樊瑞一个能打他十个,医护司的安全还真有用的到扈三娘的时候。
这就给她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三娘引医护司一部,同去,同去……”陆谦“咳咳”一声,在秦明已经起身要谢的时候,在扈三娘都要“绝望”的时候,宣布了这道命令;
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不叫扈三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之不易,那怎叫美人心里对陆虞候生出好感来呢?
而在周遭的梁山泊兄弟们的眼中,这却是陆谦让不过情面了,无奈从之。
怎的一个龌龊厚黑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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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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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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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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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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