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看到的就是那张脸,忽然放大了好几倍,整张面孔一览无余,活脱脱扎纸店里跳出来的纸糊人,白晃晃的一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窝乌黑或者干脆就是两个黑窟窿,没有嘴唇,只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黑线,此时正半低着头,红色的斗篷被风撑的像个大簸箕,没头没脑的向我罩了下来,瞬间就让我感到手足无措了。
跳海,脑袋里猛的蹦出两个字,双腿用力一蹬甲板,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倒,迷迷糊糊的脑袋就朝下栽了出去,好在身体落空的瞬间,颤抖着拇指把手里的雷抠开了,慌慌张张的向身后抛飞了出去。
紧接着,眼前一黑再分不出东南西北,我只知道脖子上挂的那几个蛋蛋要护的严严实实的,随着“噗通”一声,整个人像被剥了皮后活埋了,一股脑的向海底沉去。
水面之下像条黑洞洞的胡同,伸手不见五指,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其他我没有接触过的另类生物,直到我被海水灌的晕头转向鼻子里都冒烟了,我还没有缓过那个劲,身体更是保持着落水时的姿势僵硬的伸不开,眼看就要直沉海底,心里越来越急,突然的,胳膊肘被人抓住了。
瞬间,我满脑子里全是那张白色的脸,感觉一下子就被逼到了绝路上,本来在水下翻滚的时候手里又捏了一颗雷,打算万一那个东西追来时好同归于尽,刚想用拇指弹开,似乎被对方感觉到了,感觉胳膊肘一疼,整条胳膊都麻了,紧接着手掌软绵绵的就伸开了,手雷一咕噜就没了影子,我知道这是尺神经被拿了,心里再没了侥幸,整个人被一股狠劲拖着走。
刚开始还能闭住呼吸,只是感觉水压大了一些,但很快就不是这个情况了,连喝水带呛水被折腾了好一会,忽然感觉有点困,眼皮一个劲的想合上。
“刚才还生猛的像个英雄,现在连狗熊都不如了吧,让你牛逼哄哄的。”
“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有没有个正行了,还不过来搭把手?”
“好吧,真舍不得把他肚子里的那些海鲜倒出来,吐出来容易吃进去难啊。”
迷迷糊糊间,感觉耳边吵的很厉害,好像还围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人对我动手动脚的,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拦腰抱了起来,有些像大嘴,听说话声音也有几分像,刚想挤开眼确认一下,就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了起来,嘴一张就像打开了一道闸门狂吐了起来,差不多过了四五分的样子,这才被人面皮朝下放了下来。
我记得好像刚才有人谈论什么海鲜了,真就感觉饿了,饿的潜心贴后背的,慢慢的睁开眼睛感觉眼前有亮光,猛的瞪大眼睛看向嘴边,暗黑色的船板上四散开一大滩黑乎乎的水,说不清水里半埋着一些什么东西还活蹦乱跳的,大嘴见我看的入神,突然伸出一只脚,踩在一只像尸蟞的肚子上,“嘎嘣”一声就冒了泡了,随着这个声音,我猛的站起了身。
感觉嗓子眼里有东西在来回的蠕动,赶紧将眼睛移到别处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忽然发现自己被外三层里三层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最近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大嘴,小野,老余头,阮波涛,阡陌,甚至还有掌灯人也在,并且他们都换了行头,我刚想问大嘴怎么回事,忽然想到这里还缺少古弈,正要急得打问,大嘴和小野不情愿的退向两旁,似乎有点逼不得已的意思。
我心里一急马上走过去一看,只见明晃晃的船板上平放着一个黑色的皮囊,皮囊鼓鼓囊囊的里面裹着一个人,正好脑袋露在外面,脸斜在一侧,脸色发青皮肤有些干瘪,但也不像是脱水的症状,再看眼睛,乌黑的眼窝已经深陷了回去,如果不是那头熟悉的头发,我很难再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古弈,才多少时间就能瘦到这个程度,难道真的像阡陌说的是被诅咒了?琇書蛧
顿时心里一阵揪扯的痛,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外围几圈全是清一色的人影,穿着黑色的皮质水衣,个个显得萎靡不振的,甚至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严重的几人四肢残缺不全,处处可见被撕咬的伤,几十支火把照的周围灯火通天,地上血腥味十足。
此情此景看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就在我去偷袭楼船的时候,这边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难怪海面上显的这么安静,我上前一把抓住大嘴的手腕,着急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海冥族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呢,总之人家又救了咱们,应该没什么坏心眼,而且……”大嘴脸色有点茫然。
凭我对大嘴的了解,人世间有什么事还能让他抹不下嘴的,我真还没见过。本来我就有点着急上火,一看大嘴那吞吞吐吐的表情,马上气就不打一处来了,指着大嘴的鼻子骂道:“而且你娘的头,你什么时候变的像个娘们似的了?”
大嘴一跳老高,看样子还行和我动手似得,气冲冲的说道:“我操,还是你自己看吧。”
按照大嘴指的方向,我绕过人群,向外围走了过去,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还在船上,一艘不亚于楼船的大型帆船,这应该是一艘平板船,类似于现代正在中移动堡垒航母,可以跨地域作战,只是这艘平板船年代久远的没法算了,甲板老的的都开始掉渣,很可能就是担当个运输任务罢了。
水涨船高,船头一扬一扬的,船下不是的有风浪咆哮,甲板上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斑斑血迹,三根粗大的桅杆已经至底部断了两根,一根倒在甲板上,另一跟一头插在了海水里,唯一一根完好的,帆布上也已经千疮百孔。
这倒地是怎么回事,我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能问大嘴他们了。
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世界,还有这些海冥族人,大伙非亲非故的,他们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帮助我们,我真想不到这样子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但应该绝不是同情这么简单的原因。
这艘船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大,造型也很奇怪,甲板不是直线型的狭长,在甲板的中央处出现了分叉,看甲板的走向很可能是个“人”字形的,可能为了抗风浪吧,这事我也没多想,匆匆向船头走去。
沿路上没少碰到尸体,多数被焚烧过,到处散发着焦糊的味道,尸体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很难辨认出是什么东西,但根据那块头我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蛾人,约莫着走了五六十米的样子,甲板再往前出现了大小不等的裂纹,裂纹最宽出足能挤进去一个成年人,几步之后,甲板彻底的消失了。
不用想,这肯定是刚才和楼船碰撞的结果,只是我就搞不清了,这些海冥族人脑袋是不是长病了,为了我们这些小角色,值吗?还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大哥。”远远的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扭头一看是阡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摁着伤口,一路小跑着,似乎有什么急事,阡陌快到我跟前的时候,身体前倾了一下险些摔倒,我刚把她拉扯的站稳身子,就听阡陌焦急的说道:“古弈可能不行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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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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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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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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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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