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年轻、经受这样的折磨居然能扛得住?而且稍微缓过一口气,就开始凶巴巴,想必平时就是个很有能耐、也很严厉的族长。
他大口大口的咽下铁锈味道的血水,我放下瓶子的时候,几缕水沿着他唇角流过下巴,砸在地毯上。
我的鼻子对气味很敏感,尤其是血味、药味。m.xiumb.com
此时我觉得自己好像在舍身饲虎——这家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你的血……很有用……看来龙王要抓你是有原因的。”他哑着嗓子,那双深邃无光的眼眸沉沉的睨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说多错多,我还是低调点儿保命就好。
“你过来……我后颈大穴有针,帮我拔了……”他低声说道。
这也太得寸进尺了,我摇头道:“……不行、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攻击我……你先说怎么逃走,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帮你。”
“……海上不行,等于送死,要等上了陆地。”
他这嗓子说话我需要立着耳朵才能听清。
“你……说话的声音是天生这样的?我听得很费力啊。”我忍不住问道。
“……毒药灼伤,以后也许能恢复吧……这不重要,只要你能听懂就行。”他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好吧,大佬的世界我不懂,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装作不要紧。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我不死心的问。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低声道:“以后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这船大概会在黎明靠岸,我们会被运送到龙王的地盘,在这一路上,要伺机逃走,你如果听到我的指令还犹犹豫豫、延误了时机,那就别逃了,乖乖的当龙王的人质傀儡吧。”
“我想要逃,而且也会有人来救我的!”我不信沐挽辰没想办法找我,不过我如今身处茫茫大海上,他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而已。
“……这世上,依靠谁都不如依靠自己。”他冷笑一声,自嘲的摇了摇头。
我想要继续打探他的事,但他守口如瓶。
只是告诉我他后颈大穴被封住,需要起针,这是我家学啊,闭着眼睛我都能起出来。
“那你告诉我龙王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好分辨你是敌是友,我会起针,而且手法很好。”我自夸了一下。
他微微顿了一下,低声道:“……龙王这些年以巫术扬名,暗地里炼魂养鬼,积攒了很多财富,但他似乎不甘心只能御鬼……他想知道炼化尸体的法子,如果炼尸炼魂皆能为他所用,他的能耐就更大了。”
“那他抓你是为了……”
“很多机密只有我知道,他不抓我,抓谁?我很少与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被他在海关勾结了人将我扣住,大概……四五天了吧。”
“四五天?你被他这样锁着四五天了?你怎么还能意识清醒?”
“都说了有秘法,你还问?”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若不是你的血辟毒,我也没法跟你说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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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个怪人相处一室很纠结。
我想离他远点,但他的嗓子受到了损害,离他一丈远就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站在他身侧两尺的距离,像兔子一样立着耳朵听他说话。
又困又饿,但我不敢睡。
他不让我取掉锁骨上的小钩子,说不到时机,等要上岸的时候再偷偷取出,挂一点点在皮肉上做伪装,只要帮他把后颈的针拔了就行。
可我不敢拔,我觉得那像是封印,要是拔了他发狂怎么办?
于是我借口说自己现在又累又饿、被他咬了右手腕一口,疼得手抖,等我平静下来再帮他起针。
他也没有催促,反正现在离黎明上岸还有时间,很快,他就垂下头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在尽快蓄养精力。
我回忆了一下沐挽辰跟我说过的话,他曾经带我走过一片焦枯的山林,说炼尸人的被师尊大人斩魂断魄几乎消灭干净。
虽然是为了救小师娘,但身为冥府的尊神,如此深入的插手了凡间事务,也会让师尊大人背负业障。
所以现在师尊大人几乎只管小师娘的安危,其余事情他压根儿不想插手。
按照沐挽辰的说法,炼尸人最后只剩下几个小孩儿,沐挽辰看不得生灵涂炭,就请师尊大人放过这几个人——莫非这年轻人是遗留下来的几人之一?
其实按理说,祸不及父母、罪不殃妻儿,灭了一族确实有点瘆人,但炼尸人当时的背景又太过复杂,或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这人是炼尸人的遗脉,他要是知道我与毁灭他们一族的人有关系,会不会想杀我泄愤?
在忐忑不安的猜测中,这艘船继续驶向目的地。
我听到外面有木板掀开的声音,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起针,快点。”怪人哑着嗓子对我说。
他没有睁开眼睛,我却开始紧张起来——会不会给我套麻袋、打闷棍,把我丢在集装箱里运走啊?
好像那些贩卖人体器官的黑道组织……
“想活命吗?”怪人又开口了。
我咽了口唾沫,迅速站起来,伸手到他后脑摸索。
“鬼枕一针,还有吗?”我碰到了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
“……手肘、脚踝。”他低声道。
我立刻顺着摸过去,在他的手肘曲池穴缠绕的链条中,又摸到了针头;双脚的申脉穴缝隙中也摸到了。
“鬼枕一针,鬼臣两针,鬼路两针,还有吗?”我抬头问他。
他目光森然逼人,冷声道:“你是行家?”
“呃……我、懂一点……”
“……没有了,就这些,这种针法克我,龙王真是煞费苦心。”他冷哼了一声。
克你?那我可要把针留好,说不定你狂暴的时候能镇住你。
我心里悄悄打起小算盘,用私下的布条把起出来的针给包裹好藏起来。
给他拔出锁骨的小铁钩子时,他忍痛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是全身都痛得绷紧了,我不得不用力按住他的血脉防止喷出血:“你别这么用力、到时候伤口会迸裂得更大的,现在缺医少药,你会死的!”
他咬着牙冷笑:“……我不会死。”
疯了这人……
他如果真的是个怪物,我还相信他不会死,可是他明明有体温和心跳、知道疼痛,却说自己不会死?
精神可嘉。
我将小铁钩子退到他能自己拔出的位置停下,他抬眼看着我,问道:“你叫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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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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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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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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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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