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闭气。
大概只有一秒钟,我就感觉到后脑磕到浅水区的石板,耳边猛地传来一片朦胧的水声。
我被拖下来了。
那一瞬间我没来得及闭眼睛,看到水中一团淡淡的墨色,一个干瘪光秃的人头,口中伸着长长的舌头,缠住我的小腿,他脸上的表情,与那扎纸人脸上的神情一模一样。
三角眼的眼角下垂,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嘴角却神经质的裂开上扬,中间吐出长长的红色舌头。
我还来不及恐惧,一阵狂猛的水流突然斜刺里冲了过来。
白霓化为巨蛟,须发皆张,尖尖的口猛地打开,一口将这恶灵咬在口中冲了过去。
水流冲得我在水中翻滚了几圈,被一只大手猛地抓住捞了起来。
沐挽辰站在浅水区的边缘,水淹没在他的胸口,他将我抱在胳膊上,让我的上身完全探出水面。
“咳咳咳……”我抱着他的肩颈,一阵咳嗽。
耳朵里进水了,我完全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我只看到他目光沉沉,薄唇轻启。
只看到不远处的白霓狂暴如斯,猛地冲出湖面,在月光下弓身如龙。
我捧着沐挽辰的脸颊,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没事……还好有心理准备。”
而且你近在咫尺,我没这么害怕。
秋日夜晚,湖水很凉,他将我抱上去,我抖出了耳朵里的水,笑道:“还好我反应敏捷,那瞬间本能的憋了一口气,没有被水呛到肺里……这是昨晚那个恶灵吗?”
我其实习惯说鬼,但是他们巫族的观念中,似乎习惯以灵来称呼。
山川有灵、江河有灵、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皆有灵。
沐挽辰没有放开我,继续抱着,低声说道:“这应该是某人豢养的,任务失败不敢回去复命。”
“白霓把它吞了?”
“蛊灵的攻击能让弱小的灵灰飞烟灭。”沐挽辰微微皱眉道:“来不及慢慢拷问了,我怕那东西伤害到你。”
这邪恶的丑家伙还弱小啊?
我扭头看向湖中的白霓,它弓起项背,银甲皑皑,冲我眨了眨眼睛。
蛊灵可大可小,很难想象这么庞然大物居然也能变成一条小蛇。
“别人看不到白霓吧?赶紧请它回去,如果被人看到就糟了。”我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么大一条蛟,近距离看到会被吓晕的。
我周身都湿透了,可是被沐挽辰抱着,一点也不觉得冷。
白霓似乎不愿意走,它游上岸,在我们周身慢慢盘踞,然后把头低下来。
求抚摸么?
“雌蛊和雄蛊,是巫族秘传多年的王与后,蛊灵会本能的亲近你,你安抚一下它,让它回去吧。”沐挽辰低声说道。
“啊?我?”
“不然呢?我抱着你呢,小王妃。”沐挽辰皱了皱眉。
他以前都是单手抱着,今天可能也有些意外,现在双手抱紧不放松,腾不出手来安抚这位“小祖宗”,我只好伸出双手去碰了碰它的下颌。
白霓眼睛微微眯起,显得十分亲昵。
这么说,之前在蛇窟里,它缠绕在我身上也是亲昵的举动?
白霓得到了赞赏,摸了一会儿后它就渐渐消失,化为一股阴凉的风消失了。
沐挽辰抱着我回到房间,我俩都湿哒哒的。
“你不该将那恶灵弄得灰飞烟灭,应该好好拷问一下!”我觉得很可惜。
差点就能知道是谁在害我了嘛。
“……你被拖入水中,多一秒都有危险,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他皱眉说道。
“师尊不是教过你那些缚鬼的方法吗?锁链什么的……”
“殷珞。”沐挽辰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尊是仙家尊神,他可以掌控一个人的生死轮回,但我不是……所以你不能有事,跟你的安危比起来,其他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以后总会查出来的。”
好吧……
我凑过去蜻蜓点水的亲了他一下,跳下来去浴室,冲他做了个鬼脸:“这番话听起来真舒服。”
关门的时候我看到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我浸在小小的浴缸里,有点儿埋怨自己怎么就过了十八年懒猪一样的生活呢,除了小时候被逼着学习以外,稍微大些之后就被惯坏了。
什么早晚功课、什么每天重复基本功?
我懒得像猪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现在遇到事情才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家学渊源这几个字都被我抹黑了。
从明天开始再也不偷懒了,道家传承注重家传与师承,家传我都没好好消化,真是汗颜。
我与沐挽辰之间有一个很微妙的默契,前夜说了那番话后,他似乎也不着急问我愿不愿意出嫁了。
看我黏着他的样子,傻子都知道答案。
为了不点火烧身,亲吻都控制在一个很克制的程度。
不过这样温柔的亲昵让全身都很舒服,感觉软绵绵的掉在棉花里,只想美美的伸懒腰。
雌蛊大人肯定也觉得舒服,第二天我吃了一颗巧克力,她也没让我肚子痛。
我起得太早有些低血糖,昏昏沉沉的来到我家做早课的小院,屋里供奉着道家的大尊神和祖师爷的画像。
毕竟是家庭内部,不是山门道观,因此做早课的时间看个人,一般是4点到6点这个时间。
五师姐看到我起床做早课吃了一惊,拿了一颗巧克力给我提提神。
真是的,我吃了巧克力还得再刷牙洗手……不过真好吃。
因为雌蛊的原因我好久都不敢吃巧克力了。
家里做功课,没有太多讲究,不像道观那般需要吊挂、大启请、小启请什么的。
把净心净口净身、安天安地安神这些神咒虔诚念诵,反思自己的言行思想,我觉得这更像一个自省的过程。
道炁长存、道炁长存……
不信道的人体验不到这种感受,总觉得念诵经文就是修行,会不会太夸张?
但怎么才算修行?
我其实也懵懵懂懂,但沐挽辰既然说有小师娘的例子在前,我也应该安神定志,朝夕诵念。
说不定什么时候能三千功满、作百行圆呢?
做完早课,我跟着五师姐去花厅吃早饭,正吊儿郎当的低头喝汤,没留意领口因为动作而打开。
五师姐突然凑近看了看我,问道:“小师妹,你这怎么有个红痕呀?”琇書蛧
——》企鹅群:一群435602338、二群625956673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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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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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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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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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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