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辆车开上绿化带撞我……”蒋旭扬苦笑一声,抬起了刚刚摔到的那条腿,晃荡了两下,“……有很多原本清楚的事情,我突然就觉得分不清了。我一直觉得和我爸斗,让他去自首才是对的,但是现在又出现了想加害蒋家的第三方,我爸又躺在医院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脑袋耸拉下去,人生跌落谷底:“……我觉得我是聪明人,到头来好像被别人玩在鼓掌之中。”
很挫败。
乔桑榆一僵,因为蒋旭扬的那句“别人”,喉头不禁发紧。
“那个撞你的人……是谁?”她问得小心又紧张。
“这我怎么知道。”蒋旭扬故作轻松,摊了摊手后,牵强地冲她笑笑,抱歉出声,“不好意思,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忍不住和你吐槽了。谢谢!你走吧,我也该……上去看看我爸。”
说给她听,他感觉到心暖,也心安。
“等等!”乔桑榆却在他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出声叫住他。她没办法说得太直白,努了努唇,斟酌着用词问他,“那……那就没有人,建议你离开a市,去其他地方过安稳的生活吗?”
蒋旭扬苦笑:“桑榆,我没得选。”
家族的责任,还在他的肩上。
可是乔桑榆听到,却是满心的落寞。她的目光停留在蒋旭扬离开的背影上,心中想的却都是祁漠——他没有跟蒋旭扬说离开吗?他只是把蒋旭扬救出来,然后再把他送回蒋家这场争斗中……
而现在蒋家变成这样……
还有人恶意想撞蒋旭扬……
她的心中莫名一寒。
这……
千万千万,别是祁漠的计划。因为太可怕了!……
听到麦克风调试的声音,乔桑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有一堆记者需要躲。
医院的前门被封住了。
她低着头,疾步走向后门,中途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满满的都是祁漠的未接电话。她刚刚调了静音,一个都没有看见。
乔桑榆没有理。
她在这个时候,真的不想和祁漠说话,更不想看到他。她对他有太多的怀疑,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问……多得她甚至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可是越不想的事,往往发生的越快——
绕过某个走廊,她正想往前走,胳膊却被人钳住用力一拽,她整个人都被拖回去,重重地撞入某个怀抱。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似乎刚刚经历一番奔跑,气息不稳,嗓音中也带着明显的愠怒。
乔桑榆闭了闭眼:“我不想接。”
“你非要这么逞强么?”祁漠也怒了,拽着她去走侧门,“和我闹点矛盾,你就宁愿一个人应付那些记者?”她应付得过来吗?
乔桑榆用力把手挣脱了出来。
“不是闹点矛盾!”她强调,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祁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事情是骗我的?”
小井的事、蒋旭扬的事……
他把她当傻子么?
“你离我远一点,我会自己查清楚的。”她越过祁漠,用手指着拒绝他的靠近,鼻子却忍不住发酸,忍着哭腔把话说完,“我有我自己的坚持!但是你让我……感到好害怕……”
“怕什么?”她针对的语句,疏离的态度,无不都在挑拨着他愤怒的神经,逼着他一起失控。
“……我怕我查到最后,查到的是你。”
她对真相一无所知,结合所有的揣测,看着他的目光只剩下怀疑。
而她的这一句,也彻底激怒了祁漠。
他有诸多护着她的顾忌,到头来……她怀疑他?!
“你想知道真相是么?”他猛然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发痛,“那我就让你看个清楚!”……
那个别墅,那个阁楼。
祁漠拽着她一路走上去,步子极快,动作也不温柔,打开了门便直接将她推了进去:“你下一个应该调查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的怒意很甚,连带着态度也很凶,他给她一种像是家长的压力,让乔桑榆觉得自己像做错事准备挨训的孩子,莫名地想掉眼泪。
“这里……”她吸着鼻子,无措地抹掉眼角的湿润,仰起头低喃,“本来就是我下一个准备调查的地方。”
“好,那你查清楚了么?查到我身上了么?”
他的厉声追问,让乔桑榆不由一颤。
明明很多迹象都指向他、能确定他与这些事情有关,她是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的!但是被他这么一喝,乔桑榆觉得,自己似乎又成了理亏弱势的一方……他好凶,周身都燃烧着炙热的怒火。
这样的祁漠,让她觉得陌生。
这样的他是可怕的。
“我……”原本那些理直气壮的质问,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通通弱了下来,乔桑榆的目光有些躲闪,喃喃而出,“……我还没来过这里。”
这的确是她下一步准备查的地方,但是她还没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她下不了定论。
“那就从现在开始看。”祁漠的长臂一送,将她推到阁楼的中央,而他自己则后退了几步,背倚着墙冷冷等她,把整个空间让给了她,嗤讽低哼,“你最好今天就能查到我身上!”
“祁漠……”她并不想这么针锋相对。
“不要跟我说话!”
他打断了她,也别过脸不再看她……
乔桑榆只能打量起整个阁楼——
阁楼铺的是实木地板,看着有些陈旧,打扫得却是一尘不染,光洁的地面上找不到一丝毛发;房间内的陈设比较简单,一张长的会议桌上空无一物,旁边一圈的椅子整整齐齐;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脑桌,但是电脑却似乎许久未用过,老式的款式,上面还积了灰……
很普通的阁楼样式,她找不到任何的异样。
要怎么追查?
她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更没有专业的刑侦工具,乔桑榆茫然地站在阁楼中央,仿佛陷入一个无解的死局。
“有发现了么?”祁漠在她身后静站了许久,终于淡淡出声,语气依旧透着疏离和冷淡,“查到真相了没有?”
乔桑榆努了努唇,颓然着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祁漠的问题?她不想和他弄得太僵,但是想到他还有那么多事瞒着她,他身上还有那么多疑点,她却又不禁气不过来,硬着头皮缓缓继续:“据说在这里捡到了小井的头发……”
“然后呢?”浅淡的三个字,这回明显带着嗤讽的意味。
乔桑榆没回答。
她知道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一无所获了!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对祁漠服软,没办法向他认错。
而祁漠的怒火,也因为她执的背影,而一点点升腾,再升腾……
对她来说,只是一句“据说在这里捡到小井的头发”,她就不顾一切地追查到这里。因为一个“据说”,她就宁愿怀疑他?
“不知道了是么?那我让你看个清楚!”怒意累积到最高点,祁漠终于抬脚走向她,大步走到她身后扳转了她的身体,径直要求,“把手机拿出来给我!”
乔桑榆起先没反应过来:“什么?”
祁漠没有耐心和她解释,他的右手探入乔桑榆的口袋,动作几近粗鲁地把她的手机掏了出来。却只是按亮了屏幕,然后反手展示给她看:“看清楚,这个房间里有信号吗?”
手机显示“无服务”,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通讯信号……
乔桑榆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祁漠,眼底有着明显的错愕和茫然。
而下一秒,祁漠已直接钳制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和她的手机一并走出了阁楼的小门,然后示意她重新看向屏幕:“现在呢?”
屏幕上的信号已恢复了满格。
“这……”
她来不及开口,整个人已被他重新推回阁楼,祁漠叩了叩墙纸问她:“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顺着他手势的方向,乔桑榆抬眼看过去,立马认出了这种墙纸的不同。这种墙纸微微有些绒,面上凹凸不平,有吸音和隔音的效果,她之前看影视后期配音的房子,也会贴这样的墙纸。
她总算意识到这个阁楼的异样了——
只有房间里被屏蔽了信号!而且房间还做了隔音处理!
“可是……”又是谁做的这一切?
“就在楼上!快点快点!”乔桑榆来不及问,楼梯上便传来紊乱的脚步声,还有气喘吁吁的男音,他们以很快的速度奔上来,离阁楼越来越近,“一男一女,我拦都拦不住……”
是刚才那个没被祁漠放在眼里的门卫。m.χIùmЬ.CǒM
他又追上来,身后的衣服灰扑扑的,残留着被祁漠摔在地上的痕迹。他这回带了好几个男人一并上来,穿着修身的西装,带着单侧的耳麦,看起来都是保安部经理一类的人物……
“抱歉,先生小姐,你们不能……”为首的那个男人开口,试图让他们离开。
“你是谁?”祁漠打断。
“哦,我是这栋别墅安保的负责人。”对方点了点头,脸色依旧紧绷着,一副不好商量的态度,“你们不是别墅主人的朋友,请马上离开,要不然我们可能会联系警方处理一下……”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祁漠忽略了。
祁漠径直转向乔桑榆,意味不明地出声:“听清楚了?他是这里的安保负责人。”
乔桑榆没意识到他的意图,他已突然推了她一把:“退后。”然后猛地转身,直接朝那个安保负责人动了手……
“乒!”
一拳正中左脸,对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栽倒。他吃痛地摸了摸了一下脸颊和脖子,原本淡漠的脸上顿时有了狠劲,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同样抡起了拳头,朝祁漠揍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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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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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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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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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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