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还在查我,我目前……”以为已经默认缔结了合作关系,蒋平涛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开始说自己这边的情况。只是刚刚开口,便被祁漠一个抬手的动作示意停住。他疑惑蹙眉,“怎么?”
“我好像还没答应和你合作。”祁漠语气淡淡,说话依旧是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模样,“容我直言,在这个计划里,你对自己儿子的安排,留了他的命,却指手画脚他的人生,像是对待……牲口。”
他直言丢下这样的形容词,满意地看着蒋平涛的脸色发黑。
“你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他拉长了声音,摇了摇头,“蒋局,我只是个外人。”
言下之意:他不值得信任!说好的合作关系,以后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坑?
说完,祁漠起身,准备离开。
蒋平涛跟着站了起来,声音抖得厉害:“你还是要我儿子的命?”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突然不想合作了。”祁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转过身看向蒋平涛,目光意味深长,嗓音听似善意地补充,“蒋局,你老了。这脑子……不太好用了。”……
“蒋少爷,我可不能把手机给你!你说好了玩会儿游戏的,但是下午一拿到你就打电话了……”
阴暗的空间里,佣人收拾着餐盘,对于蒋旭扬的要求仓惶摇头拒绝。
“蒋少爷,您怎么又没吃晚餐?”瞥见还是满着的餐盘,佣人的面色担忧,又端了过去试图劝他,“您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您看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您父亲周末过来,又该骂我了。”
蒋旭扬却猛地挥手。
“乒!”
托盘连带着碗筷被一并甩出去,全都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又巨大的碎裂音。佣人身形不由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司空见惯。
她试图再劝说,蒋旭扬却已从咬牙切齿地挤出那个字:“……滚!”
于是,佣人滚了。
这个昏暗又逼仄的小房间里,只剩下蒋旭扬一个人。这里没有窗,没有透明的门,只有墙壁上装着的透气孔……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而且他也根本逃不出去!跟坐牢一样。
他颓丧地躺回自己的小床,手上动了动,响起金属的碰撞声。
五米的铁链,栓在了他的手腕上。五米,是他的活动半径。
他已然没有再折腾的力气,只是静静地躺着,望着那块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他在今天下午借了手机,但是外面已没有可以求助的朋友,正在此时,她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乔桑榆。
你能帮帮我吗?……
祁漠在开车的时候,收到了乔桑榆的短信。
简洁利落的一句话——
“你今晚住哪儿?”
祁漠回复得很快,连忙把酒店的地址连同房间的号码都发给了她。在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你要过来送宵夜吗?”
然后,踩下油门,归速更快。
乔桑榆并没有回复,隔了几十秒,祁漠低头看了眼屏幕,依旧没等来她的只言片语。他低笑,脑海中翻涌出来的,都是她害羞脸红的模样,还有她煞有介事的那句“我们最近晚上不要见面了”的话。
她不好意思的吧?
于是,祁漠继续主动,采取委婉的方式:“要不要来拿樱桃?还在我车里。”
她没回。
“酒店的龙虾很好吃,要不要来尝尝?”
她依旧没回。
祁漠的眉头蹙了蹙,他衡量了一下:坚决不发“我不会动你”、“我们可以各自睡一个房间”的保证,正想着要不说他过去找她?
“叮咚!”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的回复姗姗来迟,依旧是简洁的几个字:“我会过来。”
乔桑榆已站在了他的酒店楼下。
她从蒋家冲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随意地拦了辆出租车,报的就是这里的地址。这是上次在a市的时候,祁漠住过的地方。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她想见祁漠!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想见他。琇書蛧
拿出手机犹豫了许久,她终于选择了短信的方式。
心尖有着苦涩和自嘲:她实在没办法和祁漠打电话!一个轻描淡写地说着要蒋旭扬命的人,她不知道如何沟通?而且万一他还在和蒋平涛说着话,她现在打电话过去……自己觉得好难堪。
他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还是上回他住的那个酒店,也依旧是他上回订的房间。
乔桑榆自嘲一笑,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一夸自己的直觉?
然后,她抬脚走了进去。
祁漠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地过来,她没有细看,也没有心情回,只是被那短信铃声吵得烦了,才快速地敷衍一行字:我会过来。
下属正在酒店的大堂闲聊。祁漠没有回来,又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便只能在这里干等。
看到乔桑榆出现,众人的眼前一亮。
“乔小姐?”用不着命令,这些人就自发地围了过来,殷勤地想和她聊天,“您吃饭了吗?您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们开车过去接您啊!”
等等,祁少走的时候,也没说乔小姐会过来啊……
但是这个疑惑,被众人选择了忽略。
“我找祁漠。”她牵强地笑笑,让自己的面色不至于太难看,“你们忙,我自己上去就行。”
“祁少有重要的事情出去了!”下属尽职地解释,“呃……估计很快就会回来的,要不我打个电话催一催?”
“我知道。”乔桑榆打断,朝他们伸手,“备用房卡给我,我去等他。”……
祁漠很快回来。
一手拿着车钥匙,另一手拎着质朴的竹篮子,里面还放着鲜红的樱桃。这副模样……有些不搭。
“祁少!”下属眼尖,看到祁漠过来,便快速地迎了上去。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祁漠已伸手,把竹篮子整个塞给了他。
面对下属的一脸疑惑,祁漠只丢下熟稔自然的命令:“去洗洗。”
今晚乔桑榆会来。
“哦……”从保镖的地位沦为保姆,下属怔然地应着,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汇报,“对了!乔小姐来了,正在楼上等您。”
“这么快?”他正在脱外套的动作不由一停。
然后,他又把外套穿了回去,特意拉了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恩。”下属跟在一边,“不过祁少,乔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祁漠蹙了蹙眉,乔桑榆的心情对他来说是大事,下属这么说,他当即拧了眉:“怎么个不好?”
“这个……”他自己也不懂,但是刚刚这么多人看见,大家也已经都讨论过了,只能把讨论结果告诉祁漠,“估计是……吃醋吧?”
祁漠懵了。
“她刚进门还好好的,后来我们说您‘有重要的事出去,晚点回来’的时候,她就不高兴了。”下属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是不是故意过来……查岗的啊?看到您不在,就以为您……”
下属的目光在祁漠身上游移,用眼神委婉地表述了下半句,然后嘟囔:“……所以就不高兴了。”
这种事情……在别人身上,应该很常见。
况且祁少多金、年轻……外在能“玩”的条件一大堆,乔小姐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可祁漠却很郁闷。
他哪是这种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电梯正好过来,他挥了挥手阻断下属的喋喋不休,“我上去跟她说。”
房间。
他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她。浅橘色的灯光下,她的面色是沉着的,不高兴明显写在了脸上。
“桑榆?”祁漠特意敲了敲门,唤取了她的注意力以后,才反身关门进来,径自走到她的旁边坐下,伸手想要抱她,“是不是等了很久?”
可他才刚碰到她,便被她挥手打开。
祁漠心想:坏了!莫非还真误会了他?
“你不是说你今天一整天都没事的吗?”她终于仰头看向祁漠,眼底是执着的,质问出声,“结果呢……你去哪儿了?”
祁漠无奈。
蒋家的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也没必要把她扯进来。但是他又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闻闻。”他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把她锢在自己怀中,满脸无辜,“我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乔桑榆被搂得措手不及。
祁漠的双臂就这么按下来,让她的脸颊完全贴上他的胸口。她反复用了几次力都挣扎不开,鼻翼间满满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接着,又听到他莫名其妙地一句“我的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他在搞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不正经!
“放手!”乔桑榆低喊,声音已隐隐带着怒意。这个动静似乎把祁漠唬住,而乔桑榆就趁着他怔然的时候,猛地将他的手拨开,闷闷地开了口:“我都听到了。”
她不想兜圈子,在蒋家听到的信息,让她的心寒到了极点。
“什么?”祁漠一脸迷惘,想要去抱她,却被乔桑榆执挡住。
“我也去了一趟蒋家。”乔桑榆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直接抬头和他的目光对视,开门见山,“你和蒋叔……蒋平涛的谈话,我无意中都听见了。你想要蒋旭扬的命,是不是?”
她是在听到那句‘儿子没了,也可以再生’的调侃时跑掉的!
生杀予夺,他怎能如此淡然?
祁漠的眉头蹙了蹙,脸色跟着凝重了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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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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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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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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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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