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这下是真的动不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徐蛰就抱着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楚留香笑道:“在下已经被绑成这样,阁下难道还不放心?”
徐蛰摇了摇头:“谨慎为上。”
楚留香说:“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发财,怕是再没有人能行了。”
徐蛰不理他。
楚留香讨了个没趣,实在拿徐蛰没有办法。他便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儿。等徐蛰困了,也好寻找逃跑的时机。
总不能真的被带到京城去面圣。
楚留香不经意间,看到麻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是猪饲料,还有一点猪粪便。
楚留香:“……”真该庆幸自己鼻子不好使。
难熬的一夜终于结束,太阳升起,徐蛰又找了个干净的袋子在外面套了一层,接着捆地像条虫似的楚留香抗起来,带上足够的银两,运起轻功就往北走。
楚留香身上都麻了,只能感觉到冷风在脸颊两侧呼啸。
徐蛰扛着他一直跑,渴了就打开水囊喝水,饿了就去集上买张饼,边吃边跑。当然,楚留香是没有水喝,也没有饼吃的。
到了夜里,徐蛰依然抗着楚留香跑,他跑的很快,而且一直维持着这样的速度,一天下来,丝毫没有减慢。
楚留香这下真的佩服他了:“你难道不累吗?”
徐蛰说:“用不着你假好心。”
楚留香便不说话了。
徐蛰只在天微微亮时停下歇了一会儿,其他时间都在赶路,只用了一天半时间,便带着楚留香来到京城。
他去京都府尹那里击鼓鸣冤,被捕快领上公堂。
徐蛰跪下,楚留香躺着。
徐蛰把状纸呈上,楚留香惊了,他都不知道徐蛰什么时候写的状纸。随后一想,应该是在他睡觉的时候。
这难道就是年轻人的旺盛精力吗?
这一瞬间,楚留香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府尹看着下面两人,目光在徐蛰身上略过,放在狼狈的楚留香身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觉得好丢人。
他无奈道:“正是。”
府尹顿了一下:“你偷了他家的猪?”
楚留香说:“在下若是能在徐公子眼下偷到一只猪,又怎会被绑到这里?”
府尹:“可这状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徐蛰说:“这叫欲擒故纵。”
楚留香:“……既然如此,猪在何处?”
徐蛰说:“将你抓回之后,自然也把猪带了回去。大人若是不信,我庄园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府尹问楚留香:“你可有话辩解?”
楚留香被徐蛰的操作弄懵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蛰正义凛然:“大人,小民的一头猪,不足以放在心上。只是他身为盗帅,犯的案子定然不少!但此人却说与六扇门有勾结,六扇门乃是何等神威,岂容这等小贼诬陷!还请大人明察。”
楚留香:“……”
不知为何,楚留香这次竟跟上了他的脑回路。他这是想让六扇门的人,觉得是自己出卖了他们。盗帅被抓,公职人员自然不能受到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弃车保帅,这么一来,楚留香无人相保,就只能蹲大牢了。
府尹说:“既然此时牵扯到六扇门,本官便无法即刻断案,传召六扇门的人来。”
楚留香叹息。
看样子,他还要继续丢人。
阳光明媚的天气,案子了解。楚留香没有被判刑收监,而是无罪释放。
这全赖六扇门的朋友相保,还有往日被他偷窃的苦主作伪证。再加上他曾经查过几个案子,做下的贡献,功过相抵,就无罪释放了。
楚留香终于摆脱麻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觉得空气都变得美好。
旁边是目光愤愤的徐蛰。
六扇门的捕快将手臂搭在徐蛰肩膀上,一边忍笑,一边安抚他:“你能抓住他,已经很了不起,堪称绝世第一人。又把他送到衙门,简直是绝无仅有!而且他吃的苦头够多,这次就先原谅他,若是他再敢作案,你再抓他就是。”
徐蛰哼哼两声。
捕快问他:“我看你很有天赋,要不要考虑来六扇门?”
徐蛰说:“不要。”
捕快也知道,功夫在楚留香之上的人,不是那么好掌控的。见徐蛰拒绝,既觉得惋惜,但也在意料之中,“我还要衙门,就走到这里。日后若是相见,一定请你喝酒!”
徐蛰总算看他一眼,“多谢。”
楚留香也没急着走,他像是对徐蛰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现在徐蛰不打他,也不抓他,自然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去你家偷盗是我不对,为表赔罪,请你吃顿饭如何?”
徐蛰说:“你的钱来历不明,我不要。”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徐蛰斜眼看他:“你是不是身上没有正当来历的钱?”
楚留香说:“似乎是的……”
徐蛰说:“我请你吃。”
楚留香受宠若惊。
徐蛰说:“以后别再偷了。你要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到我手下来,管吃管住。”
楚留香:“这个么……”
徐蛰眯起眼睛:“你要是再偷,碰到我手上,肯定不是这次这么简单。”
楚留香心道:这次还叫简单吗?他的脸都被丢光了,名声也要没有了。等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知要增添多少笑料,怕是连蓉蓉红袖她们都没脸见了。
二人来到酒楼,徐蛰毫不吝啬地点了几个好菜。
楚留香问他:“我一直都想问,为何来京时饮食那般简陋?”
徐蛰说:“怕生变故。”
楚留香忽然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尊重,笑道:“徐公子真是看得起我。”
徐蛰说:“没听说过哪个人抓到过你,自然要谨慎些。”
吃饭完,楚留香打算与徐蛰告辞,谁想这人根本没打算放自己走,竟威胁他一起回去养猪。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楚留香也清楚,这人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也没有那么在意法律,否则他又怎会篡改状词,还打算带自己回去非法囚禁?
他是个聪明人,一下便明白了缘由:必然是因为总是有贼去他那里偷盗,徐公子烦不胜烦,终于抓住了贼头子,自然要杀鸡儆猴,也顺便在他身上撒撒气。
想通之后,楚留香便觉得跟他回去也不是不行。
但是徐蛰气性大,总不能一直这样受着,得想办法让他消消气。
楚留香说:“实不相瞒,在下前往贵府偷……咳,偷盗,不止是因为无一人成功,想得到这份殊荣。还有另一个原因。”
徐蛰侧目看他:“是吗?”
楚留香说:“在下听闻,那有名的养猪屠户家的东家,是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一成为一桩美谈。”
徐蛰:“哼。”
楚留香:“在下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便起了结交之意。前往贵府,也是为了看一眼徐公子的真面目。”
徐蛰凉凉道:“想偷东西,还想交朋友,你想的倒是美。”
楚留香抱歉地笑了笑。
结完账后,他赫然发现,徐蛰嘴上不饶人,实际相处起来要温柔许多,看来那番话还是有用的。
回去时不用那么赶,两个人就慢慢地走,谣言却似乎长了翅膀,比他们走得更快。
盗帅去偷猪,被养猪场老板抓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徐蛰看向楚留香,楚留香面色一红,尴尬地简直想遁地而走。
徐蛰来了兴致,请几个传播流言的人喝酒,然后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几位兄台可否详尽说一说?”
他自己听也就罢了,还偏要拉着楚留香一起。幸而这里没有人认识楚留香,楚留香的标志郁金花香,也早在这几日的奔跑中淡了下来其中不乏猪粪便的功劳。
那人说:“这徐公子与一般人不一样,他的猪,是从海上运来的,声势之大,前所未有。能有这么大财力,定然不是普通人,已经有人认出了徐公子的身份,他竟是生活在海外的皇室后裔!”
楚留香含笑看了眼徐蛰。
徐蛰没理他:“然后呢。”
“因为徐公子名声大,一些人慕名而来,照顾他的生意,堪称财源广进。他的生意好了,自然有人看不过去,总想着去偷盗他的宝贝。”
徐蛰皱了皱眉:“他能有什么宝贝?”
“听说他有一种神药,人吃了可以功力大涨,猪吃了会变胖,人吃了那样的猪,也于功力有益。”
“……”
“好些人都眼红,也有一些贼人真的去偷宝物,熟料徐公子武艺超群,不等贼人进到府里,就把人拿下,送到官府。”
这句还像样。
“后来香帅便听闻此事,也要前来偷盗。二人战得风云变幻,三天三夜仍不分胜负。”
徐蛰面无表情:“然后呢?”
“最终香帅不敌,仓惶落败。徐公子将香帅制住,赫然发觉,猪圈竟少了一只猪,竟不知香帅是何时偷得。”
徐蛰:“……”
楚留香:“……”
“香帅不愧是香帅,徐公子虽将他打败,却也心服口服。只是他终究不是江湖人,受世俗之事牵绊,挂念香帅偷盗之罪,竟好心送他前往京城,寻来六扇门的朋友为他开脱。”
徐蛰:“……”
楚留香:“……”
不,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谁编的!
那人说:“如今香帅罪名洗白,已然上岸。这对朋友惺惺相惜,又是一段江湖佳话。”
徐蛰把酒推到他跟前:“喝完之后,你走吧。”
那人神色动容:“多谢。”
等人走了之后,楚留香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传得这么离谱。”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除了当事人之外,就只有京城府尹、作证的六扇门捕快,还有几个衙役知道具体案情,其他人只知道徐蛰带着楚留香来到京城,把他送进大牢里蹲了一会儿,等放出来就什么罪都没有了,便想着是徐蛰在帮他。
徐蛰说:“我分明厌恶死你了,竟说我与你惺惺相惜。”
楚留香觉得他心不对口,微笑看着他,任他去说。
两个人继续赶路,又听到了许多谣言。
楚留香被打下不败神坛,他的形象竟然没有破灭,反而更上一层,来带着徐蛰都有了滤镜,被称为侠义无双。wWW.ΧìǔΜЬ.CǒΜ
回到自己的养猪场,徐蛰整个人都是懵的,“江湖水太深了,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踏入的。”
楚留香问:“你是因何有感而发?”
徐蛰深沉地摇了摇头,“我只希望能安稳过日子。”
楚留香愧疚道:“是我破坏了你的安稳。”
徐蛰:“你知道就好。”
楚留香:“……”
楚留香帮着养了几天猪,发现这里的猪的养法很普通。也不是特别名贵的品种,就是普通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格外肥美。
楚留香忍不住去问徐蛰。
徐蛰说:“秘诀就是我啊。”
楚留香:“你?”
徐蛰骄傲道:“也不看看是谁养的猪!”
楚留香失笑。
这段日子果然安稳,再没有贼来偷东西,有了名气,生意也好不少,寻泄滋事都少了。
徐蛰看时候差不多,同意让楚留香离开。
只是临走之前,他仍有一事不解:“徐公子武功高强,又财富众多,为何从前没有听说过?”
徐蛰说:“自然是因为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楚留香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已经让他满意。
不想徐蛰神秘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只要你答应不告诉别人,也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便告诉你。”
楚留香很想说不想,可是徐蛰都这么说了,他心里就跟有只小猫爪子在挠似的,痒痒的很。
楚留香摸摸鼻子:“我答应你,保证不说出去。”
徐蛰朝他摆手,示意附耳过来,悄声道:“我名原乐安。”
楚留香惊讶地看向他:“你还活着!”
徐蛰说:“我自然还活着。”
原乐安精通易容之术,改扮成其他模样,不被人发现是很简单的事情。
楚留香打量他的脸,仔细看去,确实与原乐安有些相似。
“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可知原老庄主有多难过?”
因为他将要离开,而且他不是真正的原乐安,不耐烦应付那种悲伤沉痛的亲情。
这个答案,徐蛰是不能说的。
他只能告诉楚留香:“原乐安与原随云,又有什么区别?该死的人,自然是要死的。”
莫非蝙蝠岛的事情,他也有参与吗?
楚留香想到徐蛰假扮原随云的时候,觉得这也极有可能。
孪生兄弟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可是他们却都走向极端。
楚留香看着徐蛰如今的脸,忽然有些理解他对“安稳”的向往。
他从此不再受亲情与权力的拖累,过着他想要的生活。
这是无争山庄找不到的东西。
他只能告辞:“愿你安稳。”
徐蛰朝他摆了摆手,“等我想回去的时候,我会去看他的。”
“他”不止是原东园,还有远在其他世界的朋友们。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啦!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摄政王过几天开文
专栏有关于徐蛰的另一本预收,不过是个死神同人,死神无限进化,徐蛰会穿成第十十刃,他的能力是吞噬,可以获得被他吞噬的人的记忆和力量,以及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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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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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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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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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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