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把徐蛰喊过来,三个人又进行了一番秘密谈话。
徐蛰先明确表达了不想争皇位的想法,接着李世民表示赞同,然后问魏征有没有好办法可以把他平稳摘出来。
魏征和李世民想的一样:“太子前几年病过几次,不妨就以此为借口。想来群臣不会强人所难,质疑陛下的决定。”
“朕也是这样想的。”
装病的事不难,前两年李承乾就病过,只要找几个太医院的心腹,再对外称病就好了。重要的是,废太子之后该怎么办。
魏王和太子不睦,一旦除去徐蛰的太子之位,魏王肯定有动作。李世民不愿让李泰继位,重活一世,心中所属的人选还是性情温和的李治。
但是现在比上辈子早了三年多,李治仅有十二岁,恐怕坐不稳太子之位。
李世民又想起来魏征也早早地去世,不禁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还要辛苦你一些,等解决完大兄的事情,再好好休息几日吧。”
魏征道:“多谢陛下体恤,此乃臣分内之事。”
徐蛰静静看着他们君臣相得。
魏征不敢冷落他,接着道:“储君之事不得轻易改动,当同诸位大臣共同商议,不可因一人得失,误了家国大事。至于太子……只要陛下恩宠仍在,再有赵国公相护,自不会受了委屈。若没有赵国公,还有苏氏一族。过几年,李象李厥几位皇子长成,自然能立得住。”
赵国公就是长孙无忌,李承乾的舅舅。贞观十一年他被封为赵州刺史,后来又改成了赵国公。
“玄成说的是。”李世民说,“朕记得苏亶去年添了个儿子,再不久就周岁了,大兄不妨趁着这个机会走动走动。”
徐蛰沉默。
李世民意识到他不愿意。
苏氏是承乾的人,他不愿碰。
这不是个好话题,因为这个世界的李世民强娶了李元吉的妃子。
徐蛰和李元吉关系好,这事也确实做得不对,哪怕不是李世民做的,依然很心虚。
魏征道:“小舅子过周岁,确实该走动走动。只是殿下身体不适,哪里能拖着病体出门?”
李世民松了口气,“是朕考虑不周。”
徐蛰说:“东宫那几个孩子,是孤的侄孙,既是李家的人,孤也该尽几分责任。后院的妃子就算了,孤不想和她们有牵扯。”
“自然以大兄为准。”
“孤会继续找几个眉清目秀的太监来伺候,称心也留在身边。”
一如既往地延续李承乾的爱好,大家的怀疑会少些,疏远后宫也很正常。前朝那边见他身体不行,又不思进取,改立太子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
唯一的坏处就是名声不好,但这是李承乾的名声,跟他‘李建成’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还是道:“委屈大兄了。”
徐蛰道:“臣还想请两个恩典。”
李世民:“大兄请说。”
“一是失去太子之位,免不了诸多礼仪。孤不愿低头行礼,又腿脚不便,想请你免了见面之礼。二是太常乐人称心,确实合臣的心意,想请你收回成命,饶他一条性命。”
李世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第一条能显示出他对徐蛰的重视和恩宠,即便不是储君,也没人敢欺负他。倘若换成他,能多活几年,一直活到自己离世,新皇继位,也要给他面子,不会过得太艰难。
第二条正合他心意。李世民虽然顾着旧情,同时也是这帝王,难免会疑心徐蛰起兵谋反。他竟然真的看上了称心,别的不说,这条够底下臣子翻来覆去进谏好多次。这无疑减轻了徐蛰那边的砝码,而且是他主动递出来的污点,看来是真的没有二心。
李世民高兴起来,“朕准了。”
年轻时候没能和兄长好好相处,四五十年后,才等来今日,实在是难得。
曾经的遗憾,终于能抚平了。
徐蛰道,“多谢陛下。既然如此,臣不再打扰,先告退了。”
李世民看着他离去,心中感慨万千,轻轻擦了下眼角,“玄成啊,朕做梦都没想到,能与他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好好地相处。”
魏征道:“臣也想不到。”
李世民:“今日的菜有醋芹,留下来用膳吧。”
徐蛰回了东宫,跟李元吉说了说他们的打算。
“至此孤身边只剩你一个了,若是元吉想娶妻,还得等上几年,过了这个当口才行。”他笑着说。
李元吉以前有妻子和儿子,虽然两辈子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人经历的多了,对于一些事情就打不起精神来。再找一个身边人,要付出的感情太多了,光是“信任”就很难得,还是和徐蛰在一起更轻松些。
他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大兄不知,阿丑虽然长得不讨喜,却特别受猫欢迎,不知道从哪里勾来了一群野猫,黑的白的都有,整日在宫外面喵喵叫,我实在烦,就叫人把它们捉起来,单独放了一间屋子。光照顾它们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讨媳妇?”
徐蛰惊讶,“孤与你这么多年兄弟,竟不知你喜欢猫。”
李元吉道:“也称不上喜欢,换做以前,早就让人毒哑,或者直接弄死了。只是重活一世,就有点下不去手。大兄以前总是教我,狩猎时不要践踏田地,不要伤人,也是这个道理吧?”
徐蛰觉得他这样高傲的少年,这辈子都可能弄不明白将心比心有什么必要,也不想跟他费这些口舌,只道:“你能明白最好,世事无常,保不齐哪一日,就换了境地,做人做事留些情面总是好的。”
“我明白了大兄,这次我真的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
你爱护生命,是出于畏惧,而不是理解。不过无法染指皇位,没法做出影响天下万民的决策,懂不懂的也无所谓了。
徐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孤知道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吃完饭后,李元吉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往“猫舍”去看猫。
那间房子在东宫西南边的角落,离着太监宫女住的地方不远,不会打扰到徐蛰和几个妃子,所以还没人知道东宫养了这么多猫。
两个人来到屋前,李元吉神神秘秘道:“大兄猜一猜,里面有多少猫?”
徐蛰看他是养猫养出了成就感,思索一下,“二十只?”
“没那么多,只有十四只。”李元吉吩咐小太监,“愣着干什么?还不开门给太子看看。”
徐蛰问:“处理不好的话,屋里应该有异味吧。”
“所以都是每天打扫两次,我专门挑了几个人过来,只管照顾猫,谁要是怠慢了,就拉出去掌嘴。”
屋门打开,李元吉拉着徐蛰,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兄快来。”
几个小太监先进了屋,戒备着野猫,防止它们受到惊吓袭击人。
徐蛰跟过去看了一眼,十四只猫住在一间屋子里并不拥挤,里面还放了水槽和饭盆,还有花盆似的猫便盆,整理的干干净净。
做太子的时候,身边排场大,连只鸟都飞不过来。前面几个世界一直在路上跑,没进入过野猫聚集地,倒是招惹过兔子。
徐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猫,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发愁。
李元吉问:“怎么样?”琇書蛧
“毛□□亮,线条流畅,眼神锐利,不错。”徐蛰说,“可要看好它们,别让它们到处乱跑。”
“我知道的,就养这几只,以后再遇见了就赶走,不多养了。大兄你说奇不奇怪,这些猫明明主动往我跟前跑,却不让我抱。摸一下都跟杀了它们似的。”
他说着就有几只踩着猫步过来,围着徐蛰的靴子打转,还有一只扒拉着他的袍子往上爬,叫的非常可怜。
李元吉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比猫可怜多了。
徐蛰对太监说,“把它们抱走。”
猫被扯下来,徐蛰赶紧离开,把屋门关好,不叫它们出来。
“大兄不再看看了吗?”李元吉有点嫉妒徐蛰被猫近亲,还想让徐蛰多看看他养的猫。
“不了,孤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徐蛰忽然记起来,很久之前在东宫遇到的那只猫,对李元吉道;“魏王应该喜欢,等他修完书,可以请他过来参观。”
李元吉也想起来了,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好说的太明白,“听说魏王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在宫里乱跑,还叫息王遇到了。”
徐蛰:“嗯。”
李元吉道:“看来魏王是真的喜欢猫。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他送几只过去。”
徐蛰道:“过段日子再说吧。”
简单又快乐的日子很快结束了,朝会之前,李世民又把徐蛰喊过去坐了一下午,徐蛰离开时的脸色很难看。
宫里流言四起,都说陛下和太子吵架了。
太子从太极殿出来,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跑去昭陵呆到天黑,谁都不让劝,最后还是侍卫们去东宫请来称心,才让太子回去。
都说陛下和太子是因为先皇后吵的架,看样子也差不离。
晚上太子就有点起烧,叫了太医院的人来诊治,后半夜才退烧。第二天还有朝会,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一定要太子到场,太子拖着病体过去,又被参了一通,回来就病倒了。
李泰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萧德言在一起。萧德言、顾胤等人都是李世民派来协助他修书的,这些人颇负才情,德行出众,是很有声望的大儒。李泰对待他们也很谦卑又恭敬,十足的文人架势,与东宫那位的桀骜不驯对比强烈。
他先是斥责了乱说话的下人,然后担忧道:“皇兄真的病了?不要紧吧?”
“应该是真的,太医院院丞,还有满院的太医都过去了,听说太子这次……不太好。”
李泰眼中喜色一闪而过,对萧德言拱手,道:“学生心中挂念兄长,恐怕不能安心做学问了,学生请半日假,去东宫看望太子。”
萧德言道:“魏王仁厚,请放心去吧。”
东宫,太子卧房。
虽是夏天,依然烧了几个炭盆。
徐蛰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满头都是汗。李元吉笨手笨脚地用水沾湿帕子给他擦拭,他看着都心疼,忍不住絮絮叨叨:“大兄装病就装病,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一会儿肯定有人来,不装地像一点怎么行?”
屋里还燃了艾草,地面上也洒了药汁,满满都是药味。
太医院信得过的就那么几个,想瞒过懂行的,自然得受些苦。
不一会儿太监通禀,说魏王来了,李元吉出去跟他说了几句话,装模作样拦了一下,就放他进来了。
屋门打开,迎面就是一股带着苦味的热风,李泰的汗水也流了下来,“这屋里怎么这么热?”
李元吉说,“哦,是殿下病重总是觉得冷,烧了炭盆。太医也说,殿下跟前几次病的不一样,这次的病不易见风,所以关了窗户。”
李元吉看着胖胖的李泰直流汗,忽然觉得有人陪着吃苦,就一点也不难受了,甚至心情还好了不少。
再看床上的徐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泰来得真是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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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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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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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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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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