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有人匆忙进入帐中,单膝跪地,“大人,楚王殿下请您过去。”
来人穿着战甲,长得还行,就是斑秃地太厉害了,几块地方一点头发都没有。
“带路。”
徐蛰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讲的不是汉语。
士兵在前面引路,他落后半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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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星夜,外面是一排排火把,看上去正在战时,偶尔会有几个士兵跟他打招呼。
“枢府。”
“萧大人。”
“萧枢府。”
徐蛰一概不理,趁着这个时间把记忆梳拢一遍,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萧伽蓝,契丹人,是皇后萧观音的侄子。
辽国有两大姓氏——耶律和萧。耶律为皇族姓氏,皇后大多姓萧,也占据了统治阶级的绝大多数,可以说整个国家都被这两个姓氏把控。
辽国的军民政事由南大王院和北大王院分管。南大王院官署首领被称为南院大王。萧伽蓝现任职南院枢密使,一会儿要去见的楚王就是他的直系长官,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
耶律涅鲁古的父亲是皇太叔耶律重元,是辽兴宗耶律宗真的弟弟。辽国兄死弟及,耶律宗真死后本该他来继承皇位,最后继承皇位的却是耶律宗真的儿子耶律洪基。
今夜楚王反叛,为的就是与父亲擦肩而过的皇权。
耶律涅鲁古一身戎装,骑马站在军队前方,看到徐蛰后朗声道:“伽蓝,你来了。快快上马,随我一起出征!”
立刻有人牵了他的马来,徐蛰动作利索地上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
他是萧皇后的侄子,萧皇后是耶律洪基的妻子。
耶律涅鲁古反叛耶律洪基,就算他此前表示过愿意投诚,耶律涅鲁古就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吗?
徐蛰留了个心眼,防备耶律涅鲁古翻脸。
耶律涅鲁古道,“伽蓝暂且先往,我有一事要做,随后便到。”
“大王可是要去见皇后与皇太后!”徐蛰打了马一鞭,阻拦在他前面。
耶律涅鲁古眼睛一眯,“怎么?伽蓝觉得不妥?”
这一瞬间徐蛰想了很多,把利益纠葛和各种后果思考地清清楚楚,最后让开道路,“我只是担心姑母,一时激动了。还请大王不要怪罪。我愿听从大王的命令,前去击杀耶律洪基!”
“好!”耶律涅鲁古大声道,“萧枢府统领五百骑兵率先自北面突袭,本王随后就来!”
耶律涅鲁古绝对不会允许他接触萧皇后等人,执意跟过去只会加大他的怀疑。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拼不过诸多将士,更何况他们还有弓兵可以远程射击。
“遵命!”
徐蛰勒着缰绳,夹紧马腹,打马离去。
耶律洪基正在外面打猎,北院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南院突然谋反,谁都没有预料到,就是萧伽蓝本人也没得到过消息。
在得知耶律涅鲁古谋反之后,萧伽蓝一点骨气都没有,直接跪舔。之后徐蛰才过来,也算是为他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涅鲁古绝对不会成功的。
首先是耶律重元根本没有造反的心思涅鲁古的雄心壮志再大,也不能跳过他的父亲,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得不到部下支持。
其次涅鲁古的手下大多像徐蛰一样懵,好好地为洪基效力,为什么说反就反?心中意志不坚定,这仗大不了多久,人心很快就会散了。
最后是耶律洪基那边兵力不弱,且听闻涅鲁古造反后有一腔怒气,士气高涨,反击轻而易举。再加上徐蛰记忆中对萧太后萧皇后的了解,这两个女人的骨气不比男人差,就算拿捏了人质也白搭,反而会令敌方更加团结。
徐蛰带着五百骑兵,从北边绕过去,琢磨着该怎么投诚比较有诚意,还不等他想好,耶律涅鲁古的大部队赶来,发出一支火箭当做信号。
身边的副官也吹了声哨响当做回信。
徐蛰没去看他,面上不动声色,“随我行进!”
枢密使是掌管军政的文官,但是契丹人各个勇猛,萧伽蓝本身也很健壮,行军打仗不成问题。
一行人策马在黑暗中前行,过了一会儿,副官忍不住道:“大人,这似乎不是去北边的路。”
徐蛰冷笑,“我是枢府还是你是枢府?”
“自然、自然是您。”
“那就闭嘴。”
徐蛰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耶律涅鲁古正在和耶律洪基嘴炮,家眷们哭哭啼啼,萧皇后没有落泪,也没求救,而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耶律洪基大声道:“将这些哭闹的拖下去!扰乱军心者,格杀勿论!”
萧皇后看到了随后赶来的徐蛰,啐了一句,“萧伽蓝你还有脸过来?竟敢追随楚王行犯上作乱之事!你对得起母家与陛下吗?”
徐蛰的马原地走了几步,他抬起下巴,“姑母何必生气?侄儿追随涅鲁古大王维护正统,拨乱反正,待大王登上皇位,侄儿也称得上功臣,到时候美言几句,给您求求情,说不准还能让大王饶你一命。”
耶律涅鲁古大笑,“是这个道理。”
萧皇后道,“我没有你这样的侄子!”
徐蛰站在耶律洪基身边的人,身材魁梧,眼中精光闪烁,看上起来像是个练家子,眼神应该不错。
他尝试着给出一点暗号,可惜那人没有注意到。
耶律涅鲁古大手一挥,指挥士兵们进攻。
追随他而来的将士蜂拥而上,涅鲁古终于想起了什么,对徐蛰说:“不是让你在北面包抄?”
徐蛰说,“北面地形不便,臣擅自决定更改了位置。”
经过刚才的变故,涅鲁古对徐蛰多了几分信任,冷着脸不悦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耶律洪基带的北院部众准备不足,全凭着一股士气激励反抗,一时间难舍难分。
支援没那么快到,耶律涅鲁古带的人又多,必须即使给出反应,改变列阵方略才能与之一战。
徐蛰和耶律涅鲁古离得有些远,他正在往楚王那边走,准备给他送个背刺,却见耶律洪基那边的汉子也动了,一身平平无奇的地堂功夫使得出神入化,分明身材高大,在马匹与辽兵之间前行却犹入无人之境。
“好功夫。”徐蛰暗道。
他对身后骑兵下令,“冲入贼营,搅乱军阵,誓杀叛贼涅鲁古!”
副将大惊,“您这么做对得起大王吗?”
徐蛰抽刀利落地将刺穿他的胸膛,“冲!”
后面五百军士虽然和他没有相处过,但都受过涅鲁古的威胁,还有耶律洪基的恩惠。萧皇后在涅鲁古手中,萧伽蓝没有受他约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行军将士们没有这么多心眼,徐蛰给了他们坚定的力量,他们看到了希望,便愿意听他号令。
“杀啊!”
五百骑兵横冲直撞,向涅鲁古杀去。
徐蛰没跟着一起,他去了耶律重元的方向,刚到达耶律重元身前,就听到远方有叫喊,“反贼涅鲁古已伏诛!反贼涅鲁古已伏诛!”
耶律重元大惊失色,“我儿怎会有事?”
徐蛰提着带血的刀刃策马而来,“不止他该死,你也该死。”
手起刀落,耶律重元的脑袋掉在地上,身体慢了半步才从马上摔下。
徐蛰身上溅了鲜血,他粗粗用手摸了一下,大声道:“耶律重元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兵将大都在涅鲁古那边,有了徐蛰骑兵和耶律洪基的人马里应外合,伤亡减少大半,很快就将乱贼制服。
也有一队人将徐蛰围住。
兵戢夹在他的脖子上,徐蛰不得不下马来到耶律洪基面前,当做俘虏被两个士兵从背后束起双手,跪在地上。
那个杀死耶律涅鲁古的汉子连忙道:“这位兄弟并未真的跟随楚王,如果不是他派兵过来,我也不会这么快来到楚王附近,趁乱放箭。”
耶律洪基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那汉子道:“起初跟随他的骑兵也可以作证。”
耶律洪基问徐蛰:“他说的是真的?”
徐蛰冷声:“陛下难道不知,我的汉语一塌糊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跟在耶律洪基面前的汉子讲的是汉语,身形像契丹人,打扮却不伦不类,仔细看倒是有点像金人。
耶律洪基只好用契丹话再跟他讲了一遍。
徐蛰道:“是真的。”
“太好了。”耶律洪基笑声爽朗,连忙把他扶起来,“皇后得知你叛乱,今日一时气愤,日后还不知该如何难受。朕就知道,萧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不忠不义之人?”
他说的萧,不是整个萧姓,而是单指皇后这一脉。
徐蛰也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低头轻轻喊了一声“姑父”。
“好好好。”绝处逢生,耶律洪基大喜,扶着徐蛰对旁边的汉子用汉语道:“义弟今日舍命相救,朕倍感欣慰。楚王已死,南大王院正空了下来,不如就封你做南院大王,耶律莫哥做枢密使……至于伽蓝,就做南院司空吧。”
徐蛰听得懂汉语,但他现在的人设听不懂。
而且眼前这个汉子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想要与他有所交集,不但得保住自己的职位,还得在他的底线上不断挑衅。
他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大王要让我做司空?”
耶律洪基切成契丹话,“正是。”
徐蛰问:“那南院大王由谁担任?”
说起来辽国的官职设定一向草率,没有完整复杂的体系,而是因事设职。他们的礼仪虽然比金国好很多,依然比不上宋朝。官职任命这种事情,耶律洪基一个人就能做主。
要是其他人不服,尽可以上门挑衅,打服了就好。
耶律洪基拍着那汉子的肩膀:“这是朕的义弟萧峰,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往后由他来做南院大王。伽蓝,以后同在南大王院任职,可要与萧贤弟好好相处。”
“凭什么!”徐蛰很生气,“如果不是我从中周旋,涅鲁古早已对皇后与皇太后不利,而且我先前任职枢密使,难道做出的功绩还不够吗?由枢密使升任司空,哪里能称得上升迁?”
“伽蓝。”耶律洪基板起脸,“你资历尚浅,担任枢密使的时日太短,好好磨练一番,日后多得是用得着你的地方。”
徐蛰委屈不忿,“是!臣告退!”
次日,徐蛰听闻不止昨日跟随涅鲁古造反的寻常兵卒被赦免了罪行,平反有功的将领每人升迁一级,就连萧峰带来的那个女人都被封了郡主,更加抑郁不平。
回上京的一路上,徐蛰都没给过萧峰好脸色。
整顿完杂物,徐蛰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美美的睡了一觉,又想出门活动一下身体,便拿了弓箭出门打猎,没想到狭路相逢,竟与萧峰直接遇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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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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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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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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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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