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琪和栾杰租住的住宅--------一栋白色的西式小楼。
暮风习习,玉琪站在二楼阳台上,等待栾杰回来。
小楼有矮矮的篱笆,上面缠绕着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此时开得正盛,那花在暮色里蓝得很优雅。
正凝视着,看到栾杰驾车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盒子,正穿过篱笆向家里走来。玉琪奔下楼。
他俊朗的脸上今天溢着丝丝温情的气息,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个礼物是送给你的。”
他将盒子举到玉琪面前,道:“你猜这是什么礼物?”
玉琪怔了怔,抬头看着他。他微笑着,眼神充满疼爱。她刺痛般地收回目光,欲言又止,半晌才伸手接过那个小盒子,道了一声谢谢。
“怎么,不高兴?”栾杰低头看着玉琪的表情。
玉琪接了礼物,却是转身快步上了楼。开门、关门,背倚在门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没想到这个日子会与栾杰一起度过;看着那包装精致的盒子,她深深叹了口气,那些年,自己的生日都是川端为她过,想到川端,玉琪顿时心乱如麻,往事就像一把刀,一靠近,就鲜血淋漓。
她听到了轻轻地敲门声,栾杰关爱地问:“玉琪,你怎么啦?”玉琪抵住门,不言语。她知道栾杰此刻心里很着急,可她愿意感受他那份焦急,默默地感受,这是一种“细细的小情小爱。”
她想着,栾杰不计前嫌,一直对她细心周到的关怀。他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世事洞明,可他却会在乱世中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哪怕自己现在已是伤痕累累,他的温情,令玉琪心存感激。她低头打开那个礼盒,是一枚小巧的戒指。
玉琪轻轻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把戒指戴上。她想起自己的手指上曾经戴过的戒指,心仿佛被雷击一般,痛得流出血来……川端又像魔幻般出现在她眼前,折磨着玉琪,他似乎时时在提醒她那不堪的过去。她把手抚在心口上,渐渐抓紧。虽然她从不愿想起他,然而也不可否认,他对她的影响很深,痕迹似烙印一般。
栾杰靠在门上,等着玉琪开门。
玉琪慢慢地、慢慢地打开门,栾杰挤进去,不顾一切抱住她。玉琪却转过身,世事沧桑,如今的她伤痕累累,再也不配拥有那样纯真的情感。
“玉琪,怎么啦?”栾杰帮她擦净眼角的泪,“礼物不好?”
“不是,栾杰,你真傻!”玉琪掩饰着着自己。
“你又胡思乱想了,我们有过相同的经历,我们互相理解接受相爱。玉琪,你怎么总是放不下?我们没错,是历史的错,是战争的错。”栾杰知道玉琪又在忏悔自己。
栾杰笑着:“你这丫头,已经从上海逃到美国了,莫非在美国,你还想逃?你逃到哪我追随到哪!”
玉琪迟疑了一下,是啊,逃避是个办法吗?她心酸地笑了:“你真傻!”
玉琪只是这片刻的迟疑,栾杰已经把自己抱起来向餐厅走去:“来,看我给你做的生日蛋糕。”
餐厅里,烛光摇曳,玉琪的心颤抖着,这样,这样,这样的好男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玉琪清亮的眼睛里慢慢柔情起来。她低头看着那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小楷字:玉琪,生日快乐!
玉琪笑了。
“许个愿吧?”
“栾杰,我想回上海一趟,大家都回上海了,我很想回去看看他们,回来后,就好好和你过日子。”
栾杰何尝不想回上海,他们离开上海时,日本人还没投降,现在日本人走了,上海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栾杰也很想回去。
“就这样定了吧!”栾杰切了蛋糕,往玉琪脸上涂抹,玉琪躲闪着,笑得很开心。
这段时间,乔波见不到蝶儿,心急如焚。安家也不知道蝶儿到哪去了。所有的人都很着急,但想想黄杰也失踪了,想必国民政府有秘密工作安排他们去完成。毕竟黄杰是国民政府高级情报人员,蝶儿是她的助手。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就是这个原因,剩下只有耐心等待。
一个月后,上海。
乔波一直忙于公司事务。他已经把安洪两家的企业一一收归名下管理了。
玉琪回到上海,住在安家大院,分别拜访了乔波,还有干爹干妈。大家劝慰玉琪回上海,但栾杰和玉琪执意回美国。
乔波最近干劲十足,现在正在重新设计埔江纱厂的宣传海报。
离开上海半年了。
蝶儿受命回上海执行任务。半年了,蝶儿太想家,太想乔波了。这一去,就是半年。组织上安排蝶儿利用上海的亲戚关系留在上海工作。老李的身份已经暴露,她接替老李的工作。蝶儿是安家大小姐这一身份不大会引起国民政府的注意。
黄杰留在延安。蝶儿只身秘密回上海。
四月的上海,空气微微湿润,比北方的天气好受多了。蝶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车经外滩,人来人往。上海有着自己太多的记忆:石库门、安汇银行、黄埔纱厂、安家大院,乔波、安林一家、顺子一家、还有玉琪……这些构成了蝶儿的精神家园。
车经过外滩,黄浦江的水还是默默东流,这里的人群,依旧热闹,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安闲记忆,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记忆哗然打开。
影院门口张贴的海报,有玉琪拍过的电影。巨大的挂图是玉琪清丽的容颜。蝶儿看着玉琪这些青葱岁月中留下的足迹,感到时光匆匆,星移物转。
车经过浦江纱厂,乔波正在招呼工人挂宣传报。
蝶儿走过去:“乔波。”
乔波抬头,见到蝶儿,恍如隔世。
他扔下手里的画报,快步走向蝶儿,走得很快。蝶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唤道:“蝶儿……”她停了下来,安静地向她走过来,她静静地道:“乔波。”他看着她,恍惚还是多年前那个有着珍珠般闪亮皓齿的女孩,他道:“我一直在找你。”
蝶儿暗暗握紧手掌,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却是不敢主动去握乔波的手。近在眼前,隔着浩淼江河,她的心有喜又悲。
她看到他国字脸上那双眼睛闪烁着喜悦幸福的光芒,毫不掩饰,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
乔波先问道:“蝶儿。”
他一把抱住蝶儿:“我这也不让你离开我!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离开我?”
蝶儿笑着哭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乔波道:“你再不要想离开我一,蝶儿,我想你!”
蝶儿何尝不想他?这些年,快十年,十年,蝶儿流泪了:“乔波。”
“什么时候到上海来的?”
“刚到。”
“不打电话,让我来接你。”
蝶儿看着乔波:“有空吗?陪我去安家大院。”
“当然有空。”
车经过一处山坳,山景盎然。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处山坳,那是他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地方。蝶儿最喜欢的一处优雅之处。
“乔波,我想上去看看。”
暖风掠过,各式树木的枝叶沙沙做响,如细雨倾诉。他们沿着绿树参天的夹道慢慢走着,几棵桃花开得正好,越往山坳走,越觉得虫声唧唧,花香阵阵。
她走到一个小小的山泉边,在石头上坐下来,溪边野花开得正艳。
泉水边水光潋滟,花香随着清风送到身周。望着那水佩风裳,蝶儿不禁想,如果,以后能长眠于此,该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
“乔波,如果我先走了,就把我安葬在这里,我喜欢这里。”
乔波心痛起来:“蝶儿,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等你,我不强求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我们只要共同活在这个世上就可以。不要说让我失望的话,那次西迁路上,我差点死了,但不想死,我要活着陪着你。”
乔波的眼圈红了。
蝶儿的泪水掉在溪水里。
他们下山,乔波平稳地开张车,想着刚才蝶儿的话,车歪了一下,分神了,他说:“蝶儿,日本人已经赶出去了,我们可以安心做生意,为社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了。”
“有意义的事情,是的。”
很快到了安家大院。
安家大院到处种满了桃树、杏树,柳树……安家大院亦是老宅,绛瓦红墙,红漆大门,三重院落。
一进大院,蝶儿就叫:“安林,我回来了,我的侄儿们呢?”
侄儿半年不见蝶儿,但还是十分亲人,一个蛙跳蹦到蝶儿身上,对着蝶儿亲个不停。大家乐得不行。
正高兴着。二楼房间传来了玉琪声音,毒瘾发作了:她不住地咳嗽、呕吐,脸色苍白,柔顺的头发技在肩上。栾杰在一旁伺候着。
“玉琪回来了?”蝶儿问。
蝶儿放下孩子,忙起身为玉琪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在床边坐了下来,说:“玉琪。”
“蝶儿姐!”玉琪喝了一口水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蝶儿姐,我难受。我不想活。”
玉琪看着蝶儿,清澈而纯洁的眼睛里透着令人怜悯然的光芒。玉琪直了直身子,柔软而刚毅的话从两瓣略显苍白的口中徐徐送出:“其实,蝶儿姐,我知道自己这毒是戒不了啦,我不想死在美国。姐,如果我死了,帮我找个好地方,把我留在上海,最好和妈妈葬在一起,我想妈妈。我累了,我要休息。”
蝶儿眼泪情不自禁地滑下来:“玉琪,有姐在,不怕!”
“姐,我有三个愿望,杀死了川端,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和亲人在一起。姐,川端杀死了,栾杰爱着我,现在我也见到你了,我一生无憾了,足够了,姐。”
玉琪就是这样一个清水见底的女孩子,透明得令人心痛。
“小傻瓜,现在应该是你享受生活的时候,有爱自己的男人,亲人在你身边,爱情、亲情都有了,你才刚刚开始美好的人生。乖,有姐在,姐会让你好好活着。”
玉琪没听到过这样透彻贴心的话,泪水又来了。
“你看,你哭的时候都这么漂亮,漂亮女孩开始新的征途了。玉琪,一切会好起来,到时,我们可以一起演戏,拍部真正属于我们的电影,一起红遍上海滩。”
说着话,玉琪的毒瘾加剧,她辗转翻滚,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号叫。
“送戒毒所!”乔波建议。
“我不去戒毒所。”玉琪挣扎着说。
“玉琪,玉琪。”栾杰赶紧用力地抱着疯了一般的玉琪,心疼地看着玉琪,“你难过,就掐我!”
玉琪的手在空中挥舞,他抓住栾杰的脖子,释放着身体里百般折磨自己的妖魔虫兽。
蝶儿不忍再看,掩面哭泣着离开。
玉琪慢慢安静下来。安家大院归于平静。
玉琪考虑到自己住在安家,毒瘾发作时对孩子们印象实在不好,她提出要和栾杰一起出去住旅馆,过几天就回美国。
安林一再挽留。玉琪执意离开。
栾杰带着玉琪在外滩散心。玉琪看着黄浦江细细东去的流水,想起十一岁那年养父带她来过一次上海,那是她第一次来上海滩,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上海。一路上,都看呆了。她太喜欢这个喧闹的地方了,充满新奇,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到处都是繁华的东西,连地摊上的小玩意儿都是精致得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高傲。这些都印在时光的河流里,一起逝去,留下的是犯着毒瘾的玉琪。她的嘴角弯起一丝悲凉的笑意。
玉琪撩起被风吹起的刘海,征求着栾杰的意见:“栾杰,今晚,我们住小别墅里。”
“那里不是到处是你伤感的记忆吗?”栾杰有点质疑。
“那里的别墅群,国民政府已经全部改为了旅馆,其中那栋小别墅是乔波买下来了,也许,乔波想作个纪念吧,这座小别墅关押过顺子,顺子在这里死里逃生。酒店经营苏州风味的菜肴,院子里种的是苏州移过来的花草,乔波专门为苏州人准备的小天堂,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痕迹。”
栾杰还是有点迟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玉琪亮出最后一张牌:“栾杰,今晚我带你去那里,那里藏着很多秘密。”
“什么秘密?”
“晚上再告诉你!”
看玉琪神神秘秘的样子,栾杰也就依了她。
蝶儿回到上海,见过安林一家,见过顺子一家后,开始了自己此行上海的工作。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男士长衫,戴上眼镜,头发盘好,再戴上帽子,扮成了一介书生。她坐上三轮车前往酒店与上海情报处的负责人联络。前面的车夫头戴大毡帽,身穿黑大褂,脚蹬草鞋,帽沿压得很低。
“蝶儿,到时看我眼色行事。我已经订好了房间,你住203,我住204,晚上十一左右汇合。”
那车夫的声音很熟悉,蝶儿惊叫:“乔波!是你!你就是我的上司。”
乔波“嘘”了一声:“蝶儿,你一直瞒着我。”
“你不也瞒着我?”
“乔波,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承蒙黄杰对我的信任,在这关键时刻,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一路不再说话,黄包车在小别墅门口停下,走进小别墅,像进一户人家。物非人非,过去像一场梦。
暮春时节,院子里,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美不盛收。
蝶儿办了手续,住进了203。
天色暂晚,玉琪和栾杰准备到一楼餐厅吃饭。只见玉琪已换上白色露肩长裙,短袖束腰,下摆蓬松,身材曼妙,柳眉下一双眼睛波光粼粼。
饭后,栾杰有事出去一会儿,玉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已经十点了,栾杰还没回来,玉琪信步下楼来,看到一楼有一个小小的舞厅,跳舞在上海是很时兴的。玉琪一直生活在上海的时尚前沿,能歌善舞。唱片里正在着周旋《五月的风》。
玉琪走进去,舞厅里人还挺多的。玉琪要了茶和点心独个儿消磨时间。
正在低头喝茶时,一个男人坐到玉琪面前:“小姐,跳一曲吧!”
玉琪抬头,惊讶得张大嘴巴:“秀天君。”
秀田西装革履,和先前着军装时截然不同的风格。他用手势制止了玉琪的惊讶,拉着玉琪的手,道:“跟我走!”动作亲昵,玉琪吓了一跳。
秀天君把玉琪拉到小别墅的院子里那棵大樟树下。
他温情脉脉地贴着玉琪,说:“你一定很惊讶我出现在这里吧?告诉你,我被遣还回日本后,实在放不下这里的宝贝。川端被杀死了,这批宝贝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我需要你的帮助,真是天助我也。”
他在中国呆了八年,中文流利,会说很多俗语,宛如一个中国人。
“什么宝贝?”秀田君的脸贴着玉琪,玉琪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心中忐忑不安地问道。她的脸扭向一边。
“你,你是我的宝贝。”
玉琪怔了怔,道:“开什么玩笑?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今晚,你听我的,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玉琪抬头看着他,他们离得这样近,能闻到他身上轻微的烟酒气。她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然而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秀天君,一日夫妻百日恩,玉琪愿意为你做事情,你尽管吩咐。”她看着秀天君,眼神深情异常。
“你随我来。”
秀天君把玉琪带到自己的房间306号。一进门,秀天君就把门反锁了。
他伸手揽在她的肩头,道:“你来看。”
玉琪随他来到桌前,桌上摆着一副路线图,用红与黑两种颜色圈点着。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秀天君。他轻笑起来,用手拂开她额前的刘海,道:“今晚,我要通过秘密通道到这栋楼的地下室,这栋楼当初是川端和我设计的,后来让你住在这里,这地下有很多密室。其中一间贮藏着三百公斤的黄金。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琇書蛧
玉琪惊愕,脸上苍白:“这是真的?你不要命啊?现在日本人都已经投降了。”你还敢回来?”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他凝视着玉琪苍白的面容:“你帮我先运到美国。”
他说着抬起玉琪惶恐的脸,低头开始吻她的嘴,在她耳边柔声道:“不要怕,不会有事,到了美国,我和你结婚。”
抱住玉琪,秀天君呼吸慢慢热起来。玉琪想着怎么脱身,心里又急又气,出了一身汗。
玉琪的嘴角翕动着,那翕动的唇一下把秀天君带回了那个迷离的夜晚,他嘴角轻轻上扬,带着玩味的神情看着她,另一只手伸过来,开始要解玉琪的裙带。玉琪用力去抵抗,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秀天君,等拿到宝贝再伺候你。”
秀田似乎停不下来。他凝视着她,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欲望。她忽然想起和川端过的那些充满屈辱的日子,玉琪微微颤抖起来,道:“不要这样。”秀田却是越来越兴奋,玉琪腰间白色的长带子被解开,酥胸半路。秀田像一只饥饿的狼开始在玉琪身上嗅来嗅去。玉琪忍住耻辱。
这时,门似乎响了一下。秀田君怔了一下。玉琪赶紧翻身起来,系上裙带。她满脸通红,头发散乱。那个主意在心里一点点坚定起来。
这一响声惊醒了秀天君。他穿上西装:“宝贝,等今晚完运出黄金后,我们就回美国,到了美国,看我怎么伺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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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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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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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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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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