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铺江,半江瑟瑟。上海外滩各种风格的建筑物在有夕阳下竞相媲美。江中行驶着挂着不同国籍的轮船。
22岁的玉琪此刻站在黄埔大桥上,微翘的睫毛下那双水灵的眼珠藏着深邃悠远的思绪。
玉琪撩起自己额前的刘海。江风吹过来。她摇动着手中的丝绸扇莺莺地唱起了《西厢记》。
江面上一艘英国轮船顺江而来。甲板上几个光膀子的英国水手看见桥上的美人水袖飘飘,姿态可人,兴奋地大叫起来,挥着手中刚脱下来的衣服,怪喊着,其中一位还激动地翘着屁股叽里咕噜地对着玉琪抛媚眼,吹口哨。
玉琪莞尔一笑,一扭腰肢,躲进轿子:“这些洋鬼子。”她下意识地摸摸腰上,那家伙硬硬的还在,顿时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玉琪上了轿子,轿子沿江边蜿蜒西去。路,不平。大热天,轿夫已是汗流如注。
公共租界,黑石公寓,川端的住宅。两只雄伟的狮子镇守在高大威武的大门口,但硕大的铜制门环依稀有点生锈。
远远看到一个中年男丁急匆匆走来,一路急嚷:“玉琪小姐,你可来了。川端先生急坏了。”
“玉琪,你个小妖精怎么现在才来?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都半个月没来陪我了。”
一进黑石公寓大门,川端便半拥着玉琪走进了书房。
玉琪娇声道:“爷,爷……搂这么紧干什么?人家刚刚颠簸而来,气都还没喘匀。”
几声娇啼般撩人的声音,早就把川端熏得魂飞魄散,但他咳咳两声压下自己的非分之想。今天有要事相商可不是逍遥的时候,他把玉琪带到密室。
“宝贝,枪带来了没有?”川端小心地探问,脸上严肃起来。
“这次是要谁的人头?这么急把我招来。”玉琪轻抬秀眉,似娇似嗔。
川端一时有几分失神,忙捧着茶杯递给玉琪,顺手摸了摸她的手:“让他做鬼都不知道,是这双小玉手把他送上黄泉路,便宜他了。”
玉琪一甩手,端过茶杯,轻轻地用盖子拂去上面的浮茶,嗲嗲地问:“谁啊?”
川端踱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紧。
“明天是安老头子六十大寿,要举行盛大的募捐舞会,舞会第二天他要参加黄埔纱厂的拍卖,而我希望能拍下黄埔纱厂把它并入我们的川端商会,以此一统上海滩的纺纱业。明天你邀请另外三大美女明星妖妖、秋心、萍儿同赴宴会,唱歌伴舞,要让安老头子在开心中死去。”
“你们要去拍黄埔纱厂?”玉琪慌乱地把茶杯放下,眼神忧郁起来,“你不投资拍电影啦?”
“当然是继续加大投资,我是电影公司的大股东,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可是,你去竞拍,干吗要杀安老爷?上次我误杀了一个洋人,看到他倒在血泊中,我到现在都还在做恶梦。我再也不想杀人了。”
“你的手上已经粘上了鲜血,想洗也洗不干净。别忘了,没有我,你能像现在这样在电影公司吆三喝四吗?不过,这次你只需开枪把场面搅乱就行,报酬500大洋。怎么样?够体贴吧!”
玉琪一定神,心里有几分胆怯,忙笑着说:“爷,我这不是撒撒娇而已吗?我哪敢不听你的?我只是不明白竞拍纱厂,你为何要难为安爷?毕竟他是上海滩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还是我同学的父亲。这事儿水落石出后,你不是身败名裂了吗?我怕遭天谴。”
他把头靠近玉琪的玉脖,低语道:“这个你不用明白。怎么,舍不得啊?安家和洪家这次要联手和我血拼竞拍黄埔纱厂,那老顽固,我早就想把他灭了。十年来,安家和洪家处处和我竞争,银行、棉花、纱厂、药厂这些账该一笔笔结了。”
“棉花的事情不是你们自己干的吗?全上海滩都知道,怎么算在他头上了?”
“那批棉花,我已经和天津商人谈好了四六开,要不是那洪老东西暗中派乔波使了手脚,落得我人才两空,最后还坏了我名声。”川端说起这事,脸都气歪了。
玉琪皱了一下眉:“那挺好的,他们也没得便宜。这是洪爷那边的事情,不该杀安爷啊?”
川端阴笑了一下:“美人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走为上策……三十六计,每一计都很精彩。你不明白,你只需开枪。这些你不用明白。”
玉琪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她支吾道:“川端先生,安蝶儿和我是同学,我们是好朋友,安老爷待我也不薄。他年纪也大了,我不想杀他,要遭天谴的。你们生意上那些事情我不想搀和。”
“你掂量着,背叛我,在商会是大忌,我们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已经后退了,你不用杀他,只需吓吓他。女人,就是麻烦。”他看到玉琪的脸上笼罩着几分胆怯,忙凑过头,很知心地对玉琪说,“宝贝,你不是一直想出名吗?而现在正是上海电影业发展的黄金时间。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就要到了。酒酣之际,找准机会,‘啪啪’向他开枪,就这么简单。枪响之后,就是你红遍上海滩之时,我会包装你的。”Χiυmъ.cοΜ
玉琪的心里风云暗涌。
“放心,我还会安排助手给你。”
洪爷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支手枪,满脸笑意,恣睢地叫道:“‘啪’,你只要一枪,朝天开”。
玉琪不语。她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没有选择的余地。
川端伸出手,把玉琪抱在怀里,两人正准备走出书房。
这时,有人敲门,是栾杰。
川端忙把枪收藏好。玉琪规矩地坐在对面沙发上。
他走进来,看了看玉琪,心里震惊,她怎么会在这里,表面却礼貌地问:“川端先生,这位小姐是?”
川端哈哈一笑:“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刚刚加盟我们电影公司的玉琪小姐。这位是栾杰先生,一位聪明睿智的中国小伙子,我的得力助手。”
玉琪斜眼看了栾杰一眼,心里也是一惊,他怎么也在这里?玉琪调整呼吸,轻轻地说:“栾杰先生好,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
栾杰见此情景,大家心照不宣,假装互不认识,这样很好。乔波、安蝶儿、栾杰、玉琪曾经在东吴大学时一个剧团的,这段往事,大家都不想再说。而玉琪竟然已经先于自己否认了这层关系,他也就知趣地站起来说:“川端先生,我有事先走了。”
“好,好。有空过来。”
玉琪袅娜地走出川端的书房,栾杰远远地看着玉琪的背影,无语,背脊却渗出了一层冷汗。回头看着川端,却见他是眼神迷离,久久追随着玉琪早已消失的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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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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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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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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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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