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无心看他笑话,此时我已经被从骨头里往外的寒意团团围住,一股股说不出的力量撕扯着我,似乎想把我五马分尸。
更要命的是,我仿佛听到一个女人在我心里轻声说:“怎么?想灭了我,我先灭了你罢!”
四周旋即想起一阵沙粒落地之声,方才高小林话音未落,三娘从一个米筐里抓出数把五谷,凌空洒在法坛四周,夜色中我见那些五谷颗颗通红,竟然是提前尽染过黑狗血。
只见高小林怒目圆瞪,忽然咬破中指,将鲜血涂抹在一方符纸上,又是一个潇洒的动作凌空引燃,啪地拍到我胸口,此时我方才觉得心中的寒意减少些许。
“奶奶的,不行啊,禁锢阴灵的容器没了,今晚要倒血霉!”高小林呜咽了一声,我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原来那一道带血的符只能顶个一时半会,看来今晚骨女会要了我的命。
“那咋办呀!”陈三娘急了,到处找可以装东西的罐子,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
高小林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瓜婆娘,找寻常罐子哪里得行,今晚上要是我高爷命丧于此,记得明年清明给老子坟头上烧纸!”
言罢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面色铁青,我知是骨女作祟,却奈何这阴灵无形无踪,任我手舞足蹈也是伤“她”不着半分。
常言道鬼有他心通的本领,也不知此时是不是骨女在说话,空气中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我心里面有个特别清晰的女声,仿佛就是我内心另一个自己发出一阵怒吼。
“死!死!都给我死!”
陈三娘见我和高小林都瘫倒在地,一个不住发抖一个口吐鲜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万念俱灰,心说想我一个堂堂阴匠后人,几代都和死物打交道,却没想到今晚折在一个阴灵手里,连累了高小林,如果骨女发难,恐怕连陈三娘都在劫难逃。
就在我思考后事之际,忽然腰间一阵阵发烫,那种温度上来得非常快,片刻后已经变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我伸手一摸,烫得龇牙咧嘴,随手就把那个东西扔了出去,溅起一片火花。
高小林兀自低头喘气,见我忽然扔了个东西出去,放眼一看,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天不绝我高小林,原来这玩意竟然是这么个东西!”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听得云里雾里,忍住奇寒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块刻着我家姓氏的令牌,刚才就是它烫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在月光下,那个繁体的“葉”现在变得通红,如同通了电的灯管,阵阵发光。
一阵清音响起,原来是高小林顿了顿气,再度开始诵经,他挽着指诀,踏着罡步,一步步朝我挪过来,法坛四周无端起了一阵旋风,似乎在保护我俩。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一切都是他穿着睡衣嘴角挂血完成的,显得不伦不类。
高小林捡起我扔在地上的令牌,一下拍到我胸口,我登时感到一阵无法言语的热浪传来,他口中念念有词,继续挽着指诀引燃符纸,我觉得身上的凉意渐渐退去。
更为关键的是,那个“骨女”,似乎被令牌里一种力量牵引着,无奈地被令牌吸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等我反应过来,高小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喘粗气,那枚令牌也被他从手上扔到地上,我低眼一看,上面的葉字已经不再发亮,一切恢复如常。
“奶奶的,加钱,必须给老子加钱!”高小林喘了好一会粗气,这才缓过劲来。嘴里一个劲儿嚷嚷着。
“完,完事了?”我蹲在地上,犹自惊魂未定。
“他妈的还不完事,你想留着大灵陪你吃早饭哇?”高小林怒了,撒泼似的从地上抓起一把五谷朝我扔来,“加钱,必须加钱!”
陈三娘这才跑过来,扶起我,又拿眼睛剜了一下高小林:“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贪财!好在没出什么大事,祖师爷保佑!”
高小林一个翻身站起来,揉了揉腰,往里屋走去:“老子命差点搭进去了,还不给我加钱,真是不讲道理……”
如是折腾了大半宿,到天光将至的时候,我们俩才休息过来,陈三娘照例煮了鸡蛋面,吃完之后,高小林揪着我瞧了半天,方才断定骨女已经离开我的身体,现在应该是被禁锢到那块我家的祖传令牌里去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全靠我家的那块祖传令牌,据高小林说,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我扔出了那块令牌,今晚怕是在场的三个人都难逃一劫,我也觉得奇怪,并不是我主动要扔出令牌的,而是被它烫得我必须扔出来。
“啧啧啧,这玩意可真有些神奇,竟然可以当法锢之物用,而且还护主!”高小林拿起令牌,一脸艳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枚令牌的来历和功效,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它救了我一命,似乎冥冥之中先祖在保佑我。
至于收服的骨女,已经被禁锢在令牌中,按高小林之前所说,阴灵被禁锢之后可以为我所用,于是高小林趁热打铁,教了我一些催动阴灵的法门,这是《卜阴正注》里没有记载的东西。
几番尝试之后,我似乎能感觉到阴灵的存在,其实和我做厌胜物差不多,只是第一次我有了和阴灵“面对面”交流的感受,由于无法令其现身,我最多是通过类似感应的法门和骨女交流。
我在心里问了几次后,得知骨女名叫青莲,其他的却什么都没问到,不是问不出,而是我对催动阴灵的方法不熟练,受到的干扰也很大,这就有点像接收无线电波,有时信号强,有时又若有若无,外界稍一叨扰便失了准头。
“也不知道你小子哪儿来的福报,这骨女如果加持些时日,说不定能助你,只可惜你这废柴学个东西太慢,就问个名字,等于没问。”高小林在一旁哼哼唧唧。
而我,则有打开了一扇大门的错觉,欣喜若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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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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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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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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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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