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姑娘别气。”李峰赶紧解释,“这本来村民的怨气就大,不敢让你住到别人家里去,可我家里也就剩这半仙住的这间,还是请薛家姑娘多多担待,跟半仙将就着过一夜吧!”
“我怎么能跟他睡一张床呢?!”薛琪气的头发都要冒火了,一直看我。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我赶紧说,“我保证一步也不过去,整个床都是你的。”
“这也不行啊!”薛琪摇摇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委屈的看着我,“我——”
的确是,薛琪虽然是跟我来往密切,但到底没跟我确认关系,我是知道李峰这个精明的看出我俩关系不一般,想推我一把,可我也不愿意这么逼着薛琪跟我就这么强行绑了关系。
“没事,薛琪你别担心。”我假意看不见李峰的眼色,嘴上安慰道,“我不会跟你一个屋睡的,我抱床被褥去跟村长睡就好。”
“诶呀!”李峰急忙又说,“我年纪大了,就喜欢自己睡一个地方,不习惯跟生人一起睡!”
“那我就抱着被褥去跟你小儿子李浩睡。”我不留情面,直接说道,“那总可以了吧。”
“李浩——”李峰明白我的意思,无奈的说,“半仙你别难为我了,您明知道李浩是个鲁莽的,我平日里害怕他找半仙麻烦还来不及呢,哪敢让你俩一起睡啊。”
薛琪听我说过一点李浩的事,听见李峰这么说,嘴上不由得松动了,扭捏的拉拉我袖子,小声道:“你睡这吧,也没什么,你睡地上就好,别人不说什么的。”
我看见她担心我的样子,更不想别人嚼薛琪的舌根,心里是彻底不打算在这睡了。
“嚼舌根的人可不管你生气到跟我哭。”我摸摸薛琪的头,逗她说,“那我不是白白受了外头的气?”
“诶呀!”薛琪埋怨道,“我才没有气哭过呢,再说了——”
她看我一眼,忽然又低下头去,轻声跟我说:“也不算是,嚼舌根,回头,可能,会有那么一天,说不定就——”
她磕磕绊绊的想讲点什么,听的我有点着急,恨不得帮她说了,立刻把关系确定下来,以后再没有后顾之忧,随便别人怎么说。
“说不定就是真的了呢!”李峰插嘴道。
薛琪一顿,不吭声了,气的我是直瞪李峰,他也自知最快,打了个哈哈赶紧出了屋子,不打扰我跟薛琪了。
“那我去跟李浩睡了?”我问薛琪。
薛琪不理我,拿了个枕头往我身上一丢,闷闷的说,“你去吧!”
我嘿嘿一笑,抱着那个枕头,又拿了一床被褥,向李浩的屋子走去,开了门进去,也不理一脸震惊的李浩,径自在地上打了地铺躺下。
“你干什么?”李浩忍不住问,“你被狐仙忽悠的脑子坏了?睡我这干嘛?”
“你管我这么多?”我懒得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明天还有事,你屁话别那么多,赶紧睡吧。”
“你说这个,我可告诉你。”李浩又说,“我可是难得听了你一次,没有钉棺材,明天肯定还要去狐仙庙搬尸体,我是一点不帮你,钉棺材抬棺材都要你自己的人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点不耐烦,拿被子蒙了头,“睡吧睡吧,懒得跟你说话了。”
李浩也不理我了,灭了灯也就睡了。琇書網
我却是心里不安,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我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窗上的雾气都还没散去,出被窝穿衣洗漱的时候还打了个哆嗦。
明明在同一个院子里,我却有点不好意思进屋去喊薛琪起床,拿出手机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去敲了薛琪那屋的门,轻声的喊着:“薛琪,薛琪,醒醒,我们要去狐仙庙了。”
薛琪打开门,我发现她也是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嘴里还问着:“呀?东子你也起的这么早?”她又跺跺脚,忍不住说,“怎么办,我心里有点悬得慌。”
“没事。”我领着薛琪向狐仙庙的方向走去,“万事有我呢,别担心。”
薛琪点点头,又拽了我的袖子,跟着我到了狐仙庙。
二虎他们是钱六联系的,我跟薛琪到狐仙庙时,他们七个人早已到了,加上我就是一共八个人,今个一齐来做这刘家三口的抬棺匠。
我也不多说话,冲他们点点头,八个人一齐动手解这重新吊在晾上的三具尸体。
李浩给刘家三口打了三具棺材,都放在这狐仙庙里,守灵也打算在狐仙庙礼守,所以这狐仙庙反而比我刚来时干净了不少,蛛网灰尘都被打扫过了,就连狐仙像前也重新摆了香烛瓜果当贡品,也终于有了一个庙的样子。
我跟钱六这几天是天天见这尸体,倒是已经习惯了,二虎他们就是做抬棺匠的,尸体也不是个稀罕玩意,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可薛琪毕竟是个姑娘家,头一次见吊死的尸体,吓的硬是没敢进狐仙庙,我们把尸体都搬进棺材里时,她才敢迈步进庙里,一副被吓惨了的样子。
“这棺材要抬三天,今儿头七一过,明个先下刘家男人的棺材。”我嘱咐道,“完了之后再下刘家媳妇的棺材,最后下这个童棺——记住了,这几天都别沾血,省的节外生枝,再出一档子起尸的破事。”
二虎他们几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早已记住。
“薛琪。”我又喊道,“把盒子拿来。”
薛琪应了一声,看看那棺材,才小心的走了过来,把黄铜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黄铜盒子,揭了红布,取出那一百零八颗棺材钉,按照先前王叔教我的手法,一颗一颗的钉进刘家男人的尸体里,钉子尖刺破皮肉穿进骨头的声音简直清晰可见。
别怨我,我心里默默的念到,狐仙一天不除,你们一天难以下葬,一天不葬,魂魄就在天地间游荡着,不可转生不可投胎,永受人间苦。
钉完了刘家男人,就要封口,也称合棺,要用四颗铁质的寿钉。
我一抬手,嘴里喊道:“寿钉来。”
钱六在旁边等候多时了,一听我说,立刻抬手,手掌里摊着一块红布,红布上躺着四颗铁钉。
我拿了三颗,按左二右一的顺序,用斧头将钉子楔到底,铆入棺帮,这才拿了最后一颗铁钉——这一根寿钉成桃型,是主钉,按男左女右楔入棺盖前一侧,这才算给棺材封了口。
其实在棺材封口之前会有“眼殓”的俗仪,即是在安葬前把棺材停厝在堂,棺材盖也是不能合缝,用来让亲人最后目睹其遗容,和死者做最后的遗体告别。
可这刘家三口死的不明不白,当然是没有人前来做些告别,只有我们这八个抬棺匠和薛琪,向刘家男人最后作了道别,封上了棺材。
“希望这一百零八颗棺材钉能起效吧。”我叹道,又跟钱六拿了香烛瓜果,摆在刘家男人的棺材前,九个人挨个拜了拜,希望这次再不要出什么问题。
“回去吧。”
二虎他们向我商定好明天来抬棺的时候,便也走了,剩下我跟薛琪钱六,站在这三具棺材前相对无言。
“李浩应该快来了。”钱六打破了寂静,率先说道。
果然,不过一会儿,李浩带着几乎全村一大半的人都来了,浩浩荡荡的进了灵堂,点蜡烛的点蜡烛,上瓜果的上瓜果,还有人分着这糖和瓜子,蒲团摆了整个狐仙庙,哭丧的也是一声比一声大,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你做完事了?”李浩递了一支烟给我,我摇摇头表示不抽,他自讨了个没趣,自己点上了,“能有用么?之前的棺材也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第二天还是吊在这狐仙庙的横梁上。”
“你不是不信狐仙吗?”我笑道,“在你心里那不应该是铁上钉钉的没用吗。”
“如果真是狐仙,我又有什么用呢。”李浩这会儿居然没了平常的锐气,语气也是平静冷淡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让大家心里有个数,人迟早要乱要慌。”
李浩灭了烟,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人一旦一慌再乱,岂不是什么都信,遭了别人骗还帮忙数钱。”
我知道他指李峰对我的盲目信任,却也不好跟他解释,只是摸了摸鼻子,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李浩却也是不说些什么了,自己出了狐仙庙,不再多看我一眼。
我跟钱六和薛琪都准备在这灵堂里呆一夜,也就各自回去拿了厚衣服,回来时我跟薛琪远远的瞧见那狐仙庙人头攒动,烛火明亮,仿佛一瞬间狐仙庙的香火还是那么旺盛,这里的人还守着所谓的狐仙庇佑,吃喝不愁,风调雨顺。
“东子。”薛琪看我发呆,拽着我的衣袖轻声喊我。
我摇摇头,知道这狐仙庙永远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香火旺盛了,这事完了之后,这庙迟早有天会被拆掉,跟它以前的传说一样,逐渐随着镇里老人丧事的变多,再也无人提起。
“走吧。”
我拉住薛琪的手,向狐仙庙走去。
“我们今晚守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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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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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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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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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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