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子衿与阿念早也对纪珍细细分析过,夫妻俩都不是道学先生,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要给闺女寻一门知根知底的人家。说来,夫妻二人并不反对这桩亲事,纪珍小时候在何家住过好几年,挺不错的孩子。何况,纪家家境门第并不逊于自家,闺女嫁给纪珍也不会吃苦。
只是,何子衿身为亲娘,闺女的亲事自然要顾虑多一些。
何子衿就先说了与姚节江赢有口头亲事之事。江夫人亲自过来,显然是带着诚心的,因为,这事儿她一早也知道,江赢与何子衿原就要好,儿女亲事什么的,没有不与她娘提的。江夫人做了准备,与何子衿道,“我过来,是阿节护送。”带着姚节一并来的。
姚节是挺想跟子衿姐姐做个儿女亲家的,只是,两家兴许真是没缘法,自他媳妇生了长女之,就定给了好兄弟何冽家的次子。姚节又喜欢子衿姐姐家的双胞胎,就先给未出世的次女定下了,其实,阿晔也好,但阿晔毕竟年纪大了些,跟次女年纪不相宜。可没想到,跟子衿姐姐这儿女亲家一定,姚节就开始生儿子,如今都连生俩儿子了,还没见次女的影儿呢。如今双胞胎已经七岁,这,这还乍做亲啊!而且,子衿姐姐家就阿曦一个闺女,子衿姐姐也没能再生下小闺女。现在小舅子非相中了人家阿曦,姚节也不好因自家这还看不到影儿的亲事耽搁了小舅子的姻缘,夫妻商量过后,他就同岳母一道来了。
姚节能一道过来,就是对小舅子亲事的一个表态,他道,“阿珍这眼瞅到了年岁,他又是岳父长子,这娶媳妇也是大事。子衿姐姐,眼下咱两家都没适龄的孩子,就先说阿珍阿曦的事吧。咱们两家的事,以后再说。”他可没把话说死,反下妻子又不姓纪,要是以后有合适的姻缘,姚节也是不想错过的。到时他们就各论各的。
何子衿见姚节这里松了口,却又有一桩难事,与江夫人道,“我家与阿节的亲事,因着一时没有合适的孩子,倒可暂且放下。只是,阿节与我弟弟阿冽已是给孩子们定了儿女亲事的,夫人与我提亲,这辈份以后如何算呢?”
姚节自认放达之人,此际也不禁有些为难了。不想江夫人真是牛人中的牛人,她能亲自前来,完全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际更是镇定自若,沉着开口,“说来,我们两家交好,多是出自旧时缘法,其实并无血缘关系。再从阿赢阿珍这里论,他们姐弟,都是我所出,只是,阿赢生父姓冯,她因随母姓,方同我姓了江。阿珍则是纪将军之子,他的生父,姓纪。”虽然早知丈母娘经历不凡,但亲自听丈母娘说起还是头一遭,姚节纵然早知,也颇觉在丈母娘面前,他们都是一介凡人哪。神人丈母娘江夫人继续道,“不要说他们姐弟只是同母异父,但真的是同父姐弟,子衿,我年长你几岁,与你说说我的经验。遇到合适之人时,半点儿不要犹豫,也不要错过,孩子们的事亦是如此,如阿节当年倘犹豫了,他不能与阿赢有这番姻缘。如我当年犹豫了,就不会与李五爷和离,也不会遇到将军。你只要想,阿珍是不是合适的女婿人选,将来他们,各论各即可。”
想也知道,江夫人如果是在乎礼数之人,那么,当初她在第一任丈夫丈亡后就应该守寡而不是改嫁。
江夫人一席话,何子衿思量片刻,与江夫人道,“我与夫人认识二十几年了,咱们彼此知根知底,那些搪塞的话我也不与夫人说了。阿珍这孩子,小时候看他很好,他与我们阿曦,也是相识于幼时。这些年,他们虽彼此有些书信往来,面却是从未见过。别的倒还好说,我只担心,两个孩子彼此眼中还只是少时玩伴的印象。阿珍中意的,也只是少时印象中的阿曦。可自他去往帝都,阿曦就上了女学,人也渐渐长大了,脾气性情也不是当初的孩子样儿。咱们两家一向要好,正因如此,我才觉着这亲事更当慎重。”
何子衿的话完全也是为两个孩子考虑,眼下还没成亲,慎重些没什么不好,毕竟六七年未见,在书信里俩人要好,可万一一见面,发觉彼此不合适,倘二人皆不愿,这还好说,退亲就是。倘一个愿意,一个不愿,即便解除了亲事,两家的交情也就完了。
江夫人想了想,道,“既如此,我与将军商量一二,阿珍去帝都这好几年,还没回过家来呢。倒不若让他回来些时日,也与阿曦相见,倘他们彼此性子相合,便定下亲事,如何?”
江夫人是个爽快人,但也不容人糊弄的,她把儿子自帝都叫回来,就是奔着亲事来的,自是不容江家反悔。
何子衿道,“此事我一人做不得主,待我晚上同阿念商议一二,再给夫人回复。”
“好。”
也就是何子衿与江夫人了,把个亲事闹得跟谈判似的。
待阿念傍晚落衙回家,何子衿与阿念说了江夫人过来提亲之事。
阿念想都不想,“阿曦年纪还小,这急什么。”
“咱们自是不急的,看江夫人急的很,好像立刻要为阿珍定下亲事似的,我猜她这其间必有缘故,只是她未与我说,今天也只是略谈了谈,你再去问一问她才好。”何子衿道。
阿念略略点头,问子衿姐姐的意见,“你觉着纪家亲事如何?”
何子衿道,“原也不错,咱们与江夫人本就相熟,与纪将军也是同乡,阿曦嫁了阿珍,以后便是出外做官,将来回乡也能团聚。再说,阿珍小时候在咱家住过,这又是一重情分。只是还得与他家提一提,咱们阿曦可不嫁那等三妻四妾的人家。”
阿念微微颌首,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阿念又问,“那当初姐姐怎么又与阿节定下儿女亲事?”
何子衿道,“我当时没多想,要是阿节有闺女,咱两家做亲也不错。而且,双胞胎是娶,咱阿曦是嫁,自然更当慎重。”
夫妻二人商量一番,此事暂未漏于他人知晓,阿念傍晚宴请姚节,何子衿就在内间宴请江夫人,外头就是阿晔跟着他爹待客。里头何子衿阿曦带着双胞胎陪江夫人,江夫人其实也有几年没见过阿曦了,虽想着阿念何子衿俱是出挑之人,他家的闺女必然不错,但也没想到阿曦出落得这般美貌。
虽然仍带着几分小女孩儿的稚气,但阿曦那眉眼哪怕在江夫人这见多识广人的眼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了,肤色像最上等的羊脂玉,这种细腻白皙除了天生丽质还要有后天的细致的养育。江夫人何子衿都是美貌之人,但说起来,二人都是寒门出身,便是她们少时亦不如阿曦的美丽。江夫人当即就想,儿子这眼光委实不错。江夫人一见阿曦就笑了,何子衿与阿曦介绍了江夫人的身份,阿曦行过礼,笑道,“老夫人好。”
江夫人一下子长了阿曦两辈,江夫人倒也未介意,何子衿与江赢平辈论交,她自然要再长一辈。江夫人笑道,“小时候你与阿珍去我家,那时还是小娃娃,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以往你母亲去我那里,我就常说让她带你过去,无奈你在上学,不好耽搁功课,以至于咱们娘儿俩今日方见。”就问起阿曦上学的事来,阿曦挑着有意思的说了一些,也问候了江夫人的身体,江夫人看她腰间系着个轻紫色的荷包,笑道,“这是你做的?”
阿曦就解下来拿给江夫人看,还很谦虚道,“是今年新绣的,绣的不是很好。”
江夫人道,“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绣工已是不错了。”还指点了阿曦一二。
于江夫人看来,的确是不错了,阿曦是按察使家的千金,又不是哪家的绣娘,能绣出个外面可以佩带出去的荷包就是出挑的了。官家小姐,要学的不是绣活,略通一二就是,最重要是为人品性,人际往来。看阿曦说话落落大方,在她面前并不怯场,江夫人也相当满意。
待见到何子衿家的双胞胎,江夫人愈发喜欢,笑道,“与我家阿珠年纪相仿,以后你们一道玩儿才好。”
阿曦还夸双胞胎,“他们可懂事了,课业也不错,去年年底学里奖励,阿昀得的第二,阿晏得的第一。每天放学回家还会同我哥一道做功课。”在外人面前,阿曦觉着,双胞胎还是还能拿得出手的。虽然贪财,但课业好啊。
然后,双胞胎也表现出了值得他们姐姐夸赞的品质,收到江夫人给的见面礼时,双胞胎虽然挺想收的,还是看向母亲。待母亲点头,他们方道谢接了。
何子衿对江夫人很满意的是,虽则江夫人是来问询亲事的,但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很克制,虽则也算丰厚,却并没有太出格。
用过晚宴,阿念先私下与姚节打听了。
姚节悄与阿念道,“原本也不必这样急的,阿珍与阿曦少时就青梅竹马的,可眼下阿曦毕竟还小,岳父岳母不好上门提亲。只是听媳妇说,阿珍因生得好,又在陛下身边做事,就有许多人相中了他。说是有一位郡主很是中意阿珍,岳父断不愿与藩王结亲的。可阿珍到了议亲的年纪,一日亲事未定,他又孤身在帝都,岳父岳母都很不放心,生怕出了什么差子,岳母这才亲自过来与你们商量。”
阿念叹道,“你这样说,我自也明白纪将军与夫人的难处,只是,毕竟事关阿曦终身,我三个儿子,只此一女,必得慎之又慎。”
“这是自然。”姚节道,“他俩这也好几年没见过了,起码确定亲事前当见一见,倘彼此有意,先定下无妨。哪怕阿念哥你想阿曦晚几年出阁,也是使得的。”
阿念笑道,“赶紧趁现在再叫我几声阿念哥吧。”
姚节翻个白眼,“以后咱们两家辈份还真不好论了,不过我想着,还是各论各的,我与阿冽可是儿女亲家。”
阿念长叹,“这辈份岂不乱了。”
“各论各就是,我媳妇又不姓纪。”姚节很是想得开,正色道,“我是真觉着阿珍不错,不好因我这里误他姻缘,方与岳母一道过来的。倘阿珍真是个不堪之人,便是有岳家的面子,我也不能为阿珍说话的。”至于阿珍好在哪里,只看他少时去帝都,这些年都安安稳稳,刚到十六便得了御赐的差使。这安安稳稳,就是不得了的本事了。帝都那个地方,没些本领,想安稳都不易。
阿念问,“那依何名义让阿珍回来?”
“这得看岳父如何上表章了。”姚节猜测道,“阿珍一去帝都这些年,一直未回过家,就是岳父想他回家尽孝些时日,也不算什么吧。”
“夫人这般着急,恐怕现在阿珍的亲事已颇是麻烦。”阿念这些年的官却也不是白做的,纪家这是想用他家给纪珍脱身,阿念倒是不反对给纪家用一用,他只是得进一步知道纪珍在帝都的具体情形,来权衡一下给纪家用一下值不值当。
姚节这里知道的信息毕竟有限,先从姚节这里探个底,阿念方与江夫人秘谈,屋内并无他人,江夫人直接道,“是楚王家的一位郡主。”
阿念虽与权贵没啥来往,也做过一些了解,第一位楚王是太宗皇帝之子,先帝的四哥。先楚王已经过逝,因先楚王与先帝情分极好,在这位楚王过身后,朝廷命先楚王世子平袭楚王之位,并未降爵,仍是亲王之尊,这在先帝诸位兄弟里可谓是独一份儿的恩宠了。楚王太妃与谢太后亦是多年交情,如今楚王郡主想中纪珍,不要说陛下好不好回绝,谢太后这里怕也要因着楚王太妃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的。
阿念道,“这楚王郡主是不是昏头了?”
“你不晓得这其间的缘故,先楚王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到了今楚王这里,有四个儿子,独得这一个女儿,自是爱若珍宝。”江夫人叹道,“因着先楚王的忠心,这楚王郡主相中阿珍,故而,皇家便却不开这情面。只是,我与将军思量,想来陛下也并不愿看我家与藩王联姻,不然,陛下怕早就赐婚了。”
阿念叹道,“阿珍如何招惹得这宗亲贵女?”很怀疑纪珍你是不是在帝都不大老实啊。
“这要是阿珍主动招惹,他怕就顺水推舟了,他是实在不情愿,方来信说与我们,想早些与阿曦定下亲事的。”江夫人如何听不出阿念的弦外之音。江夫人正色道,“阿珍的品行,你只管放心。我亦知你家是不打算给阿曦寻那等内闱纷乱的人家了,阿珍这里我就能做保,他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以后也不会纳丫头纳小。”Χiυmъ.cοΜ
阿念听得此言,就比较高兴了,不介意给纪家用来做挡箭牌了,反正他与藩王也一向无甚交情来往。阿念道,“夫人真心为阿珍求娶小女,阿珍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他们小儿女彼此看对了眼缘,这亲事,我便许得。”
江夫人喜道,“我看我们两家必有姻缘,不然也不能二十几年前就相识了。”
阿念笑道,“原如夫人所言。”纪家门第不错,纪将军江夫人都是牛人中牛人,而且,人家不是对内牛,人家是对外牛。纪珍也是自小看到大,只要小儿女愿意,阿念也没什么意见了。倘自家闺女不情愿,阿念自也有法子平息楚王府的不满。
阿念与江夫人把事情定下来,纪将军立刻给朝廷上了折子,直接就说了让儿子回家相亲,给儿子在御前请俩月假期。
皇帝收到纪将军的折子,还笑问纪珍,“不知是何等佳人,还要阿珍你亲自回家相亲?”
纪珍毕竟少年情怀,见陛下亲问,还有些不好意思,玉一般的面颊不由染上几分红晕,正衬得他面若冠玉,唇若涂朱,俊美不凡。纪珍行一礼道,“瞒不过陛下,家父也着人捎来书信,是臣一位青梅竹马的妹妹,臣小时候在这位世叔家住过几载,后来来帝都念书进学,这几年都是书信来往。家父母提亲,世叔说我们只是小时候的伙伴,怕彼此大了不相宜,故而,得回去相亲。”
皇帝微微颌首,“哦,江按察使家的千金。”
“陛下英明。”
“那你就回去相亲吧,亲事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好耽搁,你爹又亲自上了折子。正好你在帝都这好几年也未回过北昌府了,只管多呆些时日无妨,过了年再来,也在家尽一尽孝道。”皇帝直接就允了纪珍的假,纪珍再三谢了皇恩,回家收拾一番,留下老成家将看守宅院,就带着侍卫赶路回家相亲去了。
皇帝还特意去慈恩宫将事情与谢太后提了一句,谢太后论年纪已是将将六旬之人,面貌仍若四十许人一般,只是鬓边两缕白色,平添出几许岁月沧桑,她闻此事也只是微微颌首,“听说纪江两家早就有些交情。”
“是啊,他们都是蜀人,纪夫人好像曾与江太太有恩,纪珍少时还在江家住过不短时日,与江家孩子们相熟。”皇帝笑道,“看纪珍那着急相亲的劲儿,可见对这亲事着实上心。”
谢太后笑道,“可见人家是青梅竹马。”
“是啊,朕瞧着也是。”
“纪容驻守北靖关多年,这些年,北靖关平顺,纪容功劳不小,纪珍是他的长子,少时便孤身来帝都求学,颇是不易,又是在皇帝跟前当差,倘纪珍定下亲事,皇帝不若赐婚,也添纪家荣耀。”谢太后道。
皇帝此时当真就将心悉数放下了,谢太后并非他生母,他是谢太后一手抚养长大,与嫡母情分不可谓不好。只是,碍于楚王一系与谢太后的交情,皇帝不好插手此事,幸而纪家还算忠心,能与江家联姻,自是再好不过。而谢太后令他赐婚,亦是赞同此亲事的意思,皇帝也便放心了。
阿曦可是不晓得纪珍舅舅在帝都还有这些烦难,她见到纪珍舅舅时已是七月了,阿曦放学就见一人站在女学门外,唉哟,那俊美的相貌,那通身的气度,让阿曦这见惯她哥美貌的人都不禁多瞧几眼。而且,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啊,阿曦还在偷偷瞧人家呢,就见这人开口了,笑着招手,“曦妹妹。”
这一声曦妹妹,总算是叫阿曦慧上心头,阿曦双眸一亮,连忙奔过去,笑道,“珍舅舅,你怎么来了?”
女学里正赶上放学,见到纪珍的人不知多少,他又是这样的容貌,谁人不多看他几眼呢。不过,阿曦此时可是顾不得同窗了,好几年不见纪珍,自是有说不完的话。纪珍是带着马车来接人的,二人一道上了马上,阿曦直道,“你在信里自吹为玉树,我都不大信,唉哟,这一见,我可算是信了。”
纪珍笑道,“临风不?”
阿曦哈哈大笑,问,“珍舅舅,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我可没认出你来,你如何这样高了,得比我哥高一头。”
“你也长高许多。”纪珍道,“就是太瘦了。”
“我现在长个子,自然瘦了。”阿曦道,“我就是手胖。”伸出手来,手背还有几个圆窝窝,阿曦道,“我这手像我娘,哪儿瘦手都不瘦。”
纪珍连忙道,“可别再瘦了,还是胖些好,再瘦下去,风稍大就能吹到天上去。”
“胡说,我也没有太瘦,你看我脸,还是圆的。”
纪珍笑,“这样就很好。”曦妹妹不过是有些少时未褪的圆润,却也是小小巧巧的一张面孔,仿佛会发火。
阿曦笑嘻嘻地,问纪珍如何这会儿回的北昌府,纪珍道,“回来相亲的。”
阿曦瞪大眼睛,“珍舅舅你要成亲了啊?”
纪珍看她没有半点儿不悦,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再转念一想,阿曦毕竟年岁小,又是小孩儿一般,一时不得开窍也是有的。纪珍收拾起失落的心情,笑道,“不是成亲,是先议亲。”
“是哪家的闺秀?我认不认识?”
“这个不急,以后再说。”纪珍道,“不是说以后别叫我舅舅么,我才比你大几岁,就成天叫我舅舅,都给你叫老了。”
“我管江姨叫姨姨,不叫你舅舅叫你什么啊?”
“我跟姐姐各论各的,你叫我哥哥就行。”
“你不介意就行。我还不是怕叫低了你的辈份,你不高兴么。”
“我高兴的紧。”
纪珍接阿曦放学回家,阿曦一路上都是哼着小曲儿进的家门,何子衿笑,“见着你阿珍哥,这般欢喜啊?”
“可不是么。阿珍舅,不,阿珍哥去接我放学,娘你不晓得,阿珍哥在女学门前一站,哇,我们女学里那么多同窗,九成九都去看阿珍哥,我也偷着看呢,还说,谁家郎君这般俊俏,阿珍哥就叫了我一声,我才认出他来。”阿曦那话就没个完了,一径道,“以前没觉着阿珍哥长得俊啊,怎么突然就这般俊了?”
纪珍递盏茶与她吃,笑道,“要不说男大十八变呢。”
阿曦眉眼弯弯,问纪珍,“阿珍哥,我变了没?”
“没大变,就是长高了些。”
“怪道你能一眼就认出我呢。”阿曦道,“娘,阿珍哥这才回来,晚上可得做些好吃的。”又道,“记得阿珍哥喜欢吃香蕈菜心,不晓得现在还喜不喜欢。”
纪珍道,“我这人长情,自是喜欢的。”
何子衿笑眯眯的看纪珍一眼,纪珍努力做落落大方状,耳朵却是悄悄红了。阿曦一无所觉,忙忙又说了几个纪珍往日爱吃的菜,吩咐侍女知会厨下做去了。
待阿晔回家,见到纪珍自也欢喜,阿晔虽然少时常因欺负阿曦而被纪珍教导,但那毕竟是少时的事了,现在都长大了,又是幼时伙伴,自然亲近。就是双胞胎,先时就见了纪珍他娘江夫人这个大财主,给见面礼很是阔绰,想着以往拿过不少纪珍给姐姐的好东西,且纪珍生得又好,还给他们带了不少礼物,双胞胎就很高兴了。
不得不说,纪珍去帝都多年,这一回来,为人处事大见长进。
就是一样,纪珍要求他们都改口叫他哥,令阿晔几个挺不适应。阿晔还说,“从来都只见长辈份的,头一回见着给自己降辈份的,可是有何缘故?”
纪珍笑,“阿晔你不久便知。”他还挺有信心。
纪珍从此就在何家长住起来,阿念始终看这努力做他女婿的纪珍不大顺眼,便道,“看他不是相亲,倒似打算入赘一般。”
何子衿忍俊不禁,笑道,“阿曦还未开窍,略等等也无妨。”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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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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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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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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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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