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个势利眼的弟媳妇,也不是没好处,起码,江赢过来的时候,余幸就很热情嘛。
但,让何子衿没想到的是,势利眼的弟媳妇不知为何,也对她格外热情起来。因为看不上沙河县本土的士绅太太,余幸跟何老娘也没啥共同词言,好在来了位纪大将军的继女,是的,纪大将军的这位继女十分有名气,克夫命简直是闻名北昌府,纪大将军两次为其定亲,皆是军中少年英才,结果,头一位还没定亲呢,定亲前,就意外死了。第二位是定亲后成亲前,意外死了。可想而知这位江姑娘在婚姻场上是个什么名声了,当然,比江姑娘更有名的是其生母纪夫人江氏的名声,这是位三嫁妇人,出身于蜀中小小山村,凭着三嫁,终于步步青云,做了超一品诏命。
余幸心里不见得多么敬重江赢,毕竟,她对于纪夫人三嫁之事还是有些看不起的。但,余幸也是个明白轻重之人,就凭江赢现在的继父纪大将军,她也是只能交好不能得罪的。江赢是过来榷场,顺便过来拜访何子衿的,何子衿先时特想插一手的红参生意,因着上等红参都是大家大族所把持,何子衿插不得手,倒是江赢如今做起红参生意来。
想一想纪大将军在北靖关的权势,江赢能在这里头分一羹虽不算什么稀罕事,但这杯羹真想分到手,也得有人有手段。
江赢还送了何子衿一匣子上等红参,何子衿还说,“这样好成色的红参可是不多见。”
江赢笑,“姐姐都说好,看来定是好的。”
何子衿道,“我们做润肤膏都是用次一等的,其实也是不错的红参了,再好一等的红参,有价无市。”
江赢道,“姐姐以后倘要一等参,只管去我铺子里知会一声。”
“好啊。”何子衿江赢两个说些榷场的事,江赢就留在县衙住了下来,一方面也是照顾阿珍。纪珍很高兴姐姐过来,正好请姐姐参加他的生日宴。
纪珍的生辰在七月,今年八岁生辰,何子衿还问过他要怎么过,纪珍都想好了,他要请小伙伴们吃饭,菜单都拟好了。何子衿一看,呵,不是各种炸鸡就是各种丸子,纪珍还跟子衿姐姐做了解释,“我们都爱吃炸鸡,大宝哥爱吃鱼肉丸子、是虾肉丸子,嗯,丸子啥的,我们也喜欢。还有时令水果再准备一些,主食就是长寿面就行。”
何子衿道,“那就这么准备啦?”
纪珍点头应了,道,“这是我们吃的,姐姐,你们大人愿意吃什么吃什么,不用跟我们一样。”
“没准备跟你们一样。”何子衿道,“再给你们添几个素菜吧,不是鱼就是肉,会腻的。”
“不用不用。”纪珍绝对也属于那种小时候不爱吃菜的小朋友,何子衿道,“添个烤蘑菇炸芋头条……”
“好啊好啊,再来个拔丝苹果。”纪珍又添了个菜。
何子衿都应了他。
待纪珍生辰那日,一大早,纪珍就同阿曦妹妹换上了生辰装,一身小红衣袍,因着天气转凉,领子与下摆还缀了一圈白色的小兔毛。阿曦妹妹同他的衣裳区别就在于,纪珍的是小长袍,阿曦妹妹的是小女孩儿穿的小裙子,但也一样领口裙摆的缀了小白兔毛。然后,纪珍先带着阿曦妹妹去跟长辈们问侯早安,之后,就等着收生辰礼啦。阿曦妹妹送了纪珍舅舅一个针线十分稚嫩的荷包,是阿曦妹妹平生第一个成型作品啦,红底,黑线在荷包上绣了个珍字,说是绣都客气,就是描出个珍字,然后用歪歪扭扭的大针脚缝出来的。因是阿曦妹妹送的,纪珍舅舅十分喜欢,当时收了就挂腰上了。阿晔看到笑到肚子疼,还说,“打远一看,以为挂着个小口袋呢。”
阿曦握着小拳头开始运气,纪珍道,“这是阿曦妹妹的心意,我最喜欢啦。阿晔你送我啥?叫我看看。”
阿晔描了个寿字送给纪珍舅舅,然后,这幅字被纪珍舅舅从头批评到脚。阿曦听的直乐,松开小拳头拍巴掌。然后,换阿晔握着小拳头开始运气了,而且,阿晔下决心,以后再不给纪珍舅舅送生辰礼了。
孩子间的插曲不计,今天纪珍委实收到不少生辰礼,包括他姐姐亲手给他和阿曦妹妹做的小袍子小裙子,子衿姐姐送他的砚台,三姐姐和阿琪姐姐送他的新衣裳,还有重阳哥送他的木头刀,大宝哥送他的一套新书,二郎弟弟二宝弟弟送他的一包新出炉的蛋烘糕。
让纪珍意外的是,他姐姐还给了一份姚节哥送他的生辰礼,而且,不知道为啥,姚节哥还很上道的送了双份,江赢道,“阿节说,一份是你的,一份是给阿曦的。”
纪珍就很高兴了,道,“阿节哥怎么还知道我的生辰啊。”虽然很可能是阿节哥在拍他马屁,但记得给阿曦妹妹也准备一份儿,这马屁明显拍得很有档次啦。
江赢笑,“阿节一向心细。”
纪珍接了生辰礼,忙颠颠儿的拿了一份给阿曦妹妹,阿曦妹妹也很高兴,同纪珍舅舅道,“阿节舅舅很好。”
“嗯,还算不错吧。”
俩人便头碰头的看起生辰礼来。
纪珍生辰礼收了,接下来就是中午的生辰宴了,因特意选了县学里休息的日子,也提前知会了大人们,于是,人来的很全,相当热闹。孩子们的那桌自然丰盛,大人们的,嗯,怎么说呢,丰盛上还得添个更字儿。因家里有烤鸭铺子,烤鸭大家是常吃的,这回是烤鸭的升级版,大大的一只烤鹅,还有烤乳猪啥的,甭看成年野猪的肉不大好吃,小野猪则是又香又嫩,立刻把小朋友们都吸引过来了。
阿曦还一幅很后悔的样子,端着小盘子等着她娘切乳猪肉给她,一面同纪珍舅舅道,“哎哟哎哟,咱们怎么没想到吃烤乳猪啊!”
纪珍舅舅深以为然的点头。
阿晔在纪珍舅舅后面排队,嘴贱道,“怎么能吃你的同类呢。不能吃,太不人道啦!”人道这个词绝对是跟他们娘说的。
阿曦踢着小腿要跩她哥,纪珍忙拦着她,“轮到你啦,快把盘子递给姐姐。”
阿曦哼唧两声,觉着还是吃肉比较重要,就暂没理她哥,还是放下句狠话,“一会儿看我不捶你!”又跟她娘要求,“娘,把好吃的肉都给我跟珍舅舅,一片都不留给我哥。”
何子衿道,“打架谁都没的吃啊!”
纪珍念叨阿晔两句,“你别总招曦妹妹揍你啊。”
阿晔道,“我这是实话。”见他妹要跑过来,连忙道,“不说啦不说啦。”
阿曦晃晃小拳头,接过自己的小盘子,先捏一片给纪珍舅舅尝尝,纪珍舅舅咬一小口,说,“妹妹也吃。”阿曦就把剩下的吃掉了。
小孩子们一人不过三五片,重阳年纪大些,也就半盘的量。余幸道,“不知道孩子们这么喜欢,要是知道,该多烤几只。”
何子衿笑,“不能叫他们吃太多,连带炸鸡,今天是阿珍生日,随便他们吃多少,以前也都是有数的。再好吃的东西,过量也就不好吃了。”
余幸大家出身,也讲究饮食有度,点头道,“是这个理。”
余幸虽是个臭讲究,但来了沙河县也不至于还飘在半空不接地气,准备阿珍的生辰宴,她还让自己的厨娘过去帮忙了。哪怕余幸是看在阿珍的面子上,能有这番眼力劲儿,何子衿也比较熨帖,何老娘私下也说,“到是也知道个大面儿。”
余幸现在岂止是知道个大面儿,对大姑姐好得了不得,完全是芥蒂全消的模样,就是大姑姐铺子里研究新的胭脂水粉,她也跟着提了不少意见。甭看余幸是个作人,朝云师傅对余氏家族也仅止于“可称得上世族,但如今也只能算二流家族。”,但余幸相对于何子衿江赢这些草根出身的,对于时下的胭脂水粉的确是别有一番见解的。这种,大约就是自小到大的熏陶了,用余幸的话说,“我家传下来的胭脂方就有四十六种,香方更多,足有五十种。”就是余幸自己,她自小没用过外头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己配的。
余幸生在这样的家族,自不会打听大姑姐这些方子的配法,这都是机密,但她也会将自己对胭脂水粉的一些心得提出来,段太太都说,“大奶奶真不愧大家族出身,就是比我们有见识。”
余幸笑,“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怎么没用,这粉按大奶奶说的合了花露来蒸,果然再添一层甜香,配了成套的胭脂卖最好不过了。”段太太心里觉着,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奶奶果然就是有见识啊。
因着余幸帮着改进了水粉方子,何子衿看她颇是顺眼,更让何子衿意外的是,余幸还提供了两个香方,余幸道,“这个方子大姐姐知道就行了,不要传到外头去。”
何子衿道,“方子我不能白收,给你换提成。”
余幸不大乐,“咱们什么关系,大姐姐这般说,就见外了。”
何子衿笑,“生意是生意,亲戚是亲戚,亲兄弟还得明算账,生意上的事,你听我的。”
大姑姐非要如此,余幸也只有随她了,私下还同丈夫说,“姐姐也太见外了。”
阿冽很高兴媳妇跟家里人亲近,笑道,“姐姐给你就收着,方子不同别的,以前族里有个伯娘想做咱家的酱菜生意,也是跟咱娘买的方子。一码归一码。就是三姐姐的烤鸭铺子,里头也有姐姐用方子入的股,这些事分清楚了,亲戚更亲。”
余幸便不说什么了。
日子缓慢平顺的滑过,刚过阿珍生辰没几天,这八月还没到呢,就收到姚节托人送来的两车皮货两车风鸡风车风鹿给送了来,以及给好兄弟阿冽的书信。阿冽还说呢,“咱们家又不缺皮子。”心里觉着兄弟真是惦记自己啊,结果,打开信一看,真是自作多情了,皮子和山货都不是给他的。那啥,是给他姐和江赢江姑娘的。
阿冽心下骂一句见色忘友,心里也很同情他这个兄弟啦,比他还长两岁呢,至今没娶上媳妇。
阿冽看过信就将皮子给他姐和江姑娘送去了,何子衿都说,“如何弄这么多皮子过来,家里还有呢。”
阿冽道,“姐你不晓得,北靖关那地方,山林多,狼啊鹿啊熊啊的都打不完,阿节每年都得请多皮子。你一半,江姐姐一半。”
江赢笑,“如何还有我的?”
“江姐姐这么过来,阿节担心你没带足冬裳呢。”
江赢笑,“劳他想着了。”
虽然一块兄弟的皮子都没得,阿冽还是很为他这光棍兄弟刷好感的,道,“阿节这人,一向心细。看着好像粗枝大叶的,实际上是个细致人。人也好,以前在学里,没人不喜欢他的。”
何子衿道,“你给阿节写封信吧,东西收到了,家里用不清,以后别叫他送了,让他留着自用,或者是送给同僚些是一样的。”
阿冽心说怎么他姐还挂给拆台的啊,嘴上还得道,“他一向周全,哪里会忘了同僚家。他既想送,不叫他送,他反不乐。又不是外处,他这些东西,就是搁家里也没个针线上的人给他做。”
何子衿问,“阿节都百户了,家里也没买个会针线的丫环服侍。”姚节是个能吃苦的,但在帝都时,也是个爱享用的。
“他成天在军中,买丫环来做什么?再说,先时他那后娘想坏他名声,就是从他身边丫环入手的。经那一事,他身边就没留过丫环,觉着事多,都是用小厮的。”阿冽忙又讲了讲好友自小不幸,然后最缺关怀之事。
何子衿道,“先时托阿仁哥给阿节送了回冬衣,这么些皮子,索性再给他做几身,叫他放着穿。”
阿冽笑,“那敢情好。”
这么些皮子,何子衿就都各家分了分。
余幸得的自然是上等一份儿,因有几条火红的狐狸皮,毛色光泽都是上好的,因见余幸似是喜欢,何子衿就给了她。余幸还客气了两句,“姐姐留着给阿曦做衣裳吧,孩子们穿正好看。”
何子衿笑,“她有呢。你们今年成亲第一年,正当穿红的。”
余幸见大姑姐诚心要给,就高兴收了,她其实也有一件红狐皮的斗篷。她的私房里还有几块红狐皮子,再添上这些,正可再给丈夫添一件狐裘大氅。
结果,狐裘大氅还没做呢,余幸同阿冽就干了一仗,打架原因,嗯,暂时不不清楚。但何.教育小能手.子衿姐姐不知道她弟是这样的人哪,他,他,阿冽是真的会跟女人动手的啊。
余幸,余幸,余幸再厉害,她也打不过阿冽啊。www.xiumb.com
于是,挨了平生一揍。
据说,屁股都给打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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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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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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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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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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