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谢两家愈发亲近,对朝堂成王与庆王的对峙多少有些影响,庆王这一年朝中势力直逼成王,此番博弈,让成王愈加拉拢朝中中立之臣,譬如安国公。然而至今为止,安国公在朝堂上仍旧没有明面表态过,毕竟和庆王那边的靖国公府也有亲缘,大家都等着看苏家姑娘是否会嫁入郡王府,来判定安国公的态度。
相较变数不大的安国公,镇西大将军倒是成王的座上宾,从李将军归朝,一直不见庆王那有动静,倒是谢玉这位中郎将,借着苏家与李夫人的亲缘,渐渐与李将军有了往来,而朝堂上都等着看成王在兵部插上一脚时,李将军却是被一纸奏折弹劾——陛下传召前私下入京,恐有不臣之心。
李将军虽是陛下下诏传召入京,但到了京师附近,按规矩必须派人进京请旨意,得了陛下旨意才能大军入城,私下进京便是抗命,更何况偷摸行径,难叫人不起疑心,加上李将军手握重兵,再有文官危言耸听一些,圣上自然忌惮几分,遂下令将李将军困在了将军府内。
而弹劾李寒的,却是郡王府世子谢青,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弟谢玉都快成为人家的外甥女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却也因不包庇,让成王得了贤王的好名声。
消息传到苏靖荷耳中,第一时间便去找了父亲苏瑜,李寒私下入京她是见到过的,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对谁她都不敢透露一字,却还是出了事情。
苏靖荷前去时,正好遇着大哥陪着个年轻将领从父亲房中出来,那人苏靖荷见过,曾受过国公府的恩惠,与大哥二哥一同过读书,如今在延州当值,真是姨父手下一员参将。看来这事,父亲多少有些插手的意思,毕竟光凭女儿和谢家的婚事,日后成王得势,怕也不会看重,总该送件礼过去。
互相见了礼,苏靖荷才是进屋,因为刚才谈事,屋里没有一个下人,只苏瑜正在桌案沉思,她轻喊了句:“父亲。”
不诧异苏靖荷前来,苏瑜允她走近,才道:“知你与小姨亲近,但这次的事情,莫要插手。”
“女儿也没有插手的本事,才来找父亲。”苏靖荷答着。
苏瑜却是摇头:“我也帮不成,这事可不是面上这般简单。”
“是因为成王?”苏靖荷挑眉问着。
苏瑜抬眼看着女儿,去年他便瞧出这个女儿心思通透,果真事事看得很明白,遂点头:“你天天往你小姨府上去,竟不知李寒是庆王的人?”
苏靖荷笑笑:“知道。”
这一句轻描淡写,却是叫苏瑜惊诧,睁大了眼看向苏靖荷,她却只无所谓地笑开,仿佛说的不过风月。
“你……知道,却为何不和爹说?”
“父亲也没问过我。”苏靖荷走近一步:“我该如何说呢?”
苏瑜抿了唇,半晌道:“既然你知道,便更该清楚这事情的厉害,咱们是没有办法帮、也不能帮的,你小姨自有你舅舅操心,躲不躲得过这一劫,全看自己命数。”
“父亲此言差矣,躲不躲得过,看的是庆王本事。”苏靖荷说完,眉眼弯弯看着苏瑜,继续道:“女儿虽养在深闺,却也看了不少史册典籍,事理是明白的。成王一直想在兵部安插自己的人,奈何庆王屡次军功,不容他插足,好不容易等到个镇西将军回京,遂尽力拉拢,如今得不到,只能毁了,可是?”
苏瑜没有说话,便是默认,苏靖荷便继续说着:“若姨夫此次能够安然,父亲觉着成王与庆王,谁更有胜算?”
苏瑜大惊,咳了一声:“胡说什么!”
“这里没有外人,女儿和父亲说些真心话罢了,父亲无需提防着我。”
盯着苏靖荷许久,苏瑜才道:“李将军此次怕很难回延州了,圣上传召之前,你见过他,可是。”
肯定的语气,苏瑜说罢,静静看着苏靖荷,苏家却是摇头:“我并没有见过小姨父。”
这个女儿,果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苏瑜眉头微微蹙起,却听苏靖荷继续道:“这话女儿对谁都得这么说,父亲心中更比女儿明白原由。女儿今日前来,也不是求着父亲帮着小姨,毕竟我是苏家女,顾得该是咱们安国公府。”
“那你说这么多,所为何?”苏瑜探究看着苏靖荷。
“提醒父亲罢了,父亲何等聪明,这些年多少多少夺嫡争斗,便是太子和成王争得最厉害的时候,父亲都不曾偏帮,如今也再等等吧,且看看庆王手段,若是庆王赢这一局,父亲当知成王很难将手握重兵的庆王如何,接下来的落子,该改一改了。”
苏瑜蹙眉,他听得明白,却有犹疑,如今陛下膝下能争一争皇位的,只剩下这两位王爷,再袖手,怕是晚了。
苏靖荷晓得父亲心思,遂说着:“父亲莫着急,最重要的是选对人,否则怕是全族的覆灭。”
这一局重重敲在苏瑜心上,手亦颤了颤,却听苏靖荷笑说着:“该庆幸女儿还没嫁人,否则,苏家可再没有女儿了。”
看似玩笑话,苏瑜却是听进了心里,苏家五位姑娘,确实只剩下苏靖荷一个了,这最后一步棋,决不能走错!
“谢玉虽说颇得圣恩,却不能承袭郡王爵,苏家辅了成王,前头还有谢家陈家和诸多谋士,可庆王妃位空缺,一旦庆王胜了,父亲下好了棋,安国公府荣耀便无可比拟。”
苏靖荷浅显的几句话,却是让苏瑜久久没有言语,整个国公府,最晓得苏瑜心思的,莫过苏靖荷,自小苏瑜最疼她,也是因为她懂得投其所好,此时他或许一时难以决断,却也不妨先赌一赌,这局苏家无需赌注,只想法子先不应下谢家的婚事,袖手会儿,便是一步好棋了。
“可庆王……”苏瑜心中仍由犹疑。
“传闻女儿也听说过,如今想来,年幼失母的孩子,在宫中若要自保,总得想些法子,庆王敢走到这一步,父亲还信这没影儿的传言?”
莫说苏瑜了,整个朝堂都在对当初传言有了质疑,甚至有言当初是陛下的庇佑,陛下终还是念念不忘曾风华绝代的曲贵妃。人都是有情的,而苏靖荷……苏瑜瞧着女儿,疑惑问出:“你不是喜欢谢玉?”
苏靖荷撩了撩耳边长发,只云淡风轻说了句:“女儿只记得自己姓苏。”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该有苏瑜自己定夺,咄咄相逼反而适得其反,苏靖荷适时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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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荣华院,沉香最先上前关切:“老爷怎么说,可会帮着姨老爷?”
苏靖荷摇摇头:“如何能帮,也是小姨冲动了,当时不该偷偷带着姨父一同进京。”
“连老爷都没有法子,那姨老爷……”沉香拧着眉头,担忧着。
“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旁兰英并不大明白,说着:“姑娘去老爷那里,也不带着咱们几个,沉香姐一直担心着,都坐不踏实呢。”
苏靖荷看了眼沉香:“难为你有心,哎,当时小姨姨父明明普通百姓装束,这么多年,京里也没几个人认得他们了,怎么就让人认出了。”
“或许,李将军身形魁梧、气度不凡,怕是掩都掩不住。”沉香说着。
苏靖荷叹息一声:“好在只是这一件事情被人捉了把柄,圣上念在姨父军功,也不会怎样,要是让圣上知道姨父在延州还训练了一支李家军,才真是要人命了。”
沉香愣了愣:“李将军守卫边关,不过练兵罢了,也不许?”
“你个丫头懂什么。”苏靖荷看可以沉香,继续道:“练兵可以,冠上李姓却是不行,前朝程家军可是前车之鉴,何况,听小姨说,这只军队并没有记录在册,是姨父私下训练的府兵,便是军中也没几人知晓。”
沉香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苏靖荷却是疲累得很,检查了苏正的功课,便早早回了屋子休息。
夜里,明月高挂,笼着的荣华院异常宁静,苏靖荷很早睡下,下人们忙碌完,也渐渐睡去,等到夜半时分,苏靖荷屋子里却燃起浅浅烛火,绿萝端了凝神汤进来,床榻上的苏靖荷却是精神得很,哪里像是熟睡才醒的模样。
“她出去了?”
绿萝点头:“刚走,往后院西北角的偏门出去的。”
苏靖荷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姑娘怎么知道是沉香?”绿萝小声问出疑惑。
“姨父是个小心的人,他的人自然不会多嘴,而那日见过小姨和姨父的,除了我只有你们三人,二哥说青丰绝对信得过,你与沉香,却是她更关心姨父的事情。”喝过汤,苏靖荷浅浅说着:“如今只能盼着这条假消息传出去,给庆王多一分把握。”
绿萝瞧着自家姑娘许久,她跟了姑娘好些年,多少能明白些姑娘心思,遂问出:“姑娘这是选了……庆王?”
苏靖荷转头看向窗外,隔着后园,并不能看见庆王府,可同一片夜色下,她仍觉着他就在身边,便最是安心。
“是,选定了,再不改了。”
手指抚上发间轻挽的雕花木簪子,想起进京这些时日与庆王的总总,唇角微微勾去一抹弧度,一辈子这般,好似不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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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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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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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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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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