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行了礼,进了祠堂,府中大院虽是高朋满座,内院却是寂静无声,只有满目的红绸提醒着大家府内正办着喜事。
柠清苑外,瘦弱的身影弯着腰沿着墙边行走,隐在夜色下,倒没有人发觉。
“啊!”突地一个小身影迎面撞上,顿时一阵尖叫,可声音刚刚出喉,却被一只柔嫩的手捂着嘴巴。
“嘘!”苏靖荷压低了声音说着:“是三姐,你别喊。”
怀里的苏正听出了声音,虽不再喊叫,却有些挣扎,苏靖荷不放心,继续说着:“你若保证不喊了,我就松手。”
苏正犹豫了会儿,点点头,待苏靖荷松了手,便看着她继续猫着步子往里头走去,因着好奇,苏正也学着她一起猫着步子往回走,小声问着:“三姐要去哪里,里头是新房了,二婶吩咐过,不让人过去打搅新嫂子。”
苏靖荷侧头,想起前阵子苏正生病,老祖宗想着二哥大婚正好冲冲喜,便让五弟住进了柠清苑,如今看他精神得很,想来真是好了大半。
“你想趁着院子里忙碌,偷溜回去?”苏靖荷说着。
苏正脸上一红,抿着唇梗着脖子说道:“我病都好了,我要回去和姨娘一起睡。”
二婶平日待府里人都冷冷清清的,只除了府上这位小少爷,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与苏阳的那层龌蹉关系,可惜,待人再好,人家心心念念的还是生母。
苏靖荷说着:“行了,我就当做没瞧见你,你赶紧回去。”
苏正却不肯了,他病了许久,日日呆在屋子里闷得慌,如今看苏靖荷这模样,总觉得有好玩的,遂拽住苏靖荷衣角:“三姐带我一起玩,不然我喊人了。”
苏靖荷蹙眉,思量了会儿,才是点头:“那你得听话,不许多嘴多舌。”
苏正赶紧捂住嘴巴,倒是有些机灵。俩人偷偷来到新房,没等多久,正好看见苏牧有些微醺的入房,苏正本想张嘴招呼,想了想,又捂紧了嘴巴。
躲在窗檐下听了许久墙角,直到屋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三姐,二哥怎么欺负新嫂子,新嫂子好像要哭了。”苏正仰着头疑惑问着,瞧着他扑闪的大眼睛,苏靖荷只觉头疼。
“三姐,你脸红了?不是病了吧?”苏正继续小声问着,苏靖荷不愿再让他说话,只道:“二哥欺负新嫂子,我们帮新嫂子出气可好。”
说完,从布袋子拿出一串鞭炮,哄着苏正:“可喜欢放鞭炮。”
苏正双眼晶亮,除夕那日玩雪病下,害得他大年初一都不能放鞭炮,很是遗憾,如今看着长串的鞭炮,心中欢喜。
等苏靖荷吹好火折子,苏正激动问着:“去哪里放鞭炮啊。”
“就这里。”苏靖荷说完,将鞭炮放在窗檐,点燃,之后拉着苏正跑开,没几步,炮仗噼里啪啦想起,震耳欲聋,将整个柠清苑都惊扰,更遑论新房内的一对新人。
苏牧大婚,除了府上宴请宾客,兄弟姐妹却没人来祝贺一番,显得柠清苑太过冷清,如今被这么一番闹腾,却莫名给院子里多添了几分喜气,就是不知道屋子里的新人如今是喜是恼。
待发现是一串鞭炮,有婆子下令彻查,却被新房里走出的苏牧打断,他四下扫了一眼,便朝苏靖荷躲着的暗处瞧了瞧,唇角微微含笑,只摆了摆手,命下人作罢。
苏靖荷却是躲在墙角笑的欢快,被好歹这场婚事她废了不少心力,二哥却连一杯媒人酒都不敬给她,可不是得新婚夜好好闹他一番,他才记得住。
倒是苏正仰着头看着笑着的苏靖荷,问着:“三姐不喜欢二哥吗?”
苏靖荷低头看了眼苏正,而后转身离去,清浅说了句:“喜欢。”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苏正看着苏靖荷的背影,又看了看新房,他一直不喜欢三姐,就像当初不喜欢嫡母和四姐姐一般,可,若三姐愿去他房间闹腾一番,他,也会高兴吧……
第二日,府里下人有传开昨夜的事情,愈说愈玄乎,更有丫头夸张想成是天上月老下凡来给二爷庆贺大婚,这言语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对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二爷也是重视起来。
新妇给长辈敬了茶,举止得宜,让老祖宗也免不得夸赞几分,二太太心中高兴,倒是孙姨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桩婚事她也出了力,可如今看这个长得标致,家世好,又温婉贤淑的小娘子,虽是表亲,却处处胜过她那个儿媳,不免心中又对李氏多了几分不满。
之后几日,苏牧更是春风得意,接连几日不住的给苏靖荷屋子送去好些新奇玩意,下人们都说二爷待三姑娘好,婚后也记挂着三姑娘,苏靖荷却是知道,二哥这是希望她多捣鼓那些新奇的玩意,才不会和他争抢娘子,这一对新婚夫妇感觉甚好,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若不是因为春闱要着手准备了,苏牧倒也舍不得留新婚妻子独自在家。好在有苏靖荷在,两人时常走动,偏苏靖荷住在暖心院,使得葛青青也少不得和老祖宗接触,俨然老祖宗跟前第二红人了。
正值上元佳节,苏牧在衙门里忙着,苏靖荷便约了新嫂子出府赏灯,马车早已准备好,葛青青与苏靖荷同坐一车,剩下苏佑和苏正一起。
苏佑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听说赏灯,自然赖着一起,倒是孙姨娘平日不让苏正出府走动,今儿也不知道小少爷哪根筋不对,哭着闹着要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看热闹,不过八岁的孩子,终归喜欢玩耍的。
一路结彩,挂着各式彩灯,马车行至宣德楼,便不能通行,几人下了马车,趁时间尚早,先登楼赏灯喝茶。
街头灯柱二十丈,燃万盏花灯,极为壮观,琳琅满目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挑了一见绝佳的赏景位置,小二便送上了糕点和上好的碧螺春。
“我都不知道街上这么热闹呢。”苏正趴在窗边说着,很是欣喜。
几人却是笑笑,苏靖荷刚抿了口茶,却听见邻座声音传来,隔着一扇窗,还是能听出一些。
“听说了没有,这次春闱陛下有意交给永王负责。”
“永王?怎么不是成王爷?如今朝堂上可是成王势力最盛。”
“这你就不懂了,春闱可都是选拔朝臣的,谁做主考,就能平白捡一群门生,成王如今成王势力太盛,陛下是有意扶植永王,我还听说,本来陛下属意庆王的,可惜,庆王爷摔了腿,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平白丢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可不是命么,庆王本就是不祥,也是命中注定的,再说,就庆王那毛病,就别想帝位了。”
越说约大不敬,苏靖荷忍不住咳嗽一声,来提醒几人,隔墙有耳,果真隔壁声音霎时消失,接着是门声,想来也是怕惹上祸端,赶紧离去。
苏佑却是压低了嗓音问着苏靖荷:“三姐可认得庆王?”
苏靖荷看了眼苏佑,只道:“远远瞧见过一次,并不认得。”
“上回听周家少爷说,陈家的五姑娘喜欢庆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三姐和陈家姑娘相熟,可知道一些?”
苏靖荷和葛青青同时蹙眉,斥责了苏佑胡言,让他不许再说。苏佑也是点头,毕竟庆王不比常人,哪有姑娘会喜欢上,否则也不至于如今年岁还未娶妻。
没多时,房间却有人进来,原本该为春闱忙碌的苏牧,突然出现眼前,倒是叫人诧异。本以为他不能得空,如今倒好,非要抢了小嫂子走,苏靖荷哪里肯,对着苏牧发难。
“二哥好生没有道理,嫂子先是和我约好的,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苏牧知道这个妹子最是难缠,遂讨好着:“三妹妹今儿看上什么,只管买,都算在二哥账上,可好?”
这话听着却是心动,苏靖荷却是摇头:“二哥这话说的不够,这里都是弟妹,二哥身为兄长,这是本该做的。”
“那三妹妹要怎样?”
“要嫂子陪我逛灯市。”
“不是还有佑儿正儿么,我只讨一个自个儿媳妇也不行?”
葛青青面皮薄,有些架不住苏靖荷的刁难,拉住了苏靖荷的手摇摇头,知嫂子心疼二哥,苏靖荷这才松口:“那,二哥若肯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把嫂子给你。”琇書網
“好好好,三妹妹只管说。”
苏靖荷眼神一闪,胸有成竹,却只是抿唇一笑,道:“如今还没想好,日后找二哥,可要记得今日的承诺。”
葛青青随着苏牧离开不久,夜市开始热闹起来,苏靖荷带着两个弟弟从楼上走下,街上人山人海,仿佛一整个京城的人都出来了,害怕苏正走丢,苏靖荷几次三番交代苏佑牵好小弟,更让下人们紧紧跟着,不敢走失。
街边笙簧琴瑟,载歌载舞,苏正第一次见识这般场景,之前还在楼上远远看着,如今触手可碰,更是闲不住,看什么都稀奇,不一会儿,手上糖人、桂花糕、福饼......吃得肚皮圆滚。
“哇,好高的人啊!”苏正仰头看着远处走来的“高人”,惊叹得手中糕点都吓掉在地。
苏佑却是鄙夷一声:“这是踩高跷,每年上元节都有的,等会还有舞龙灯。”
正说着,便见龙头,往后,望之蜿蜒,在人群走翩然穿梭,如双龙飞走,大家自觉让出道路,退至一旁观赏舞龙灯,待从苏家姐弟身边穿过时,苏正还不能收回视线。
“有猜灯谜,三姐,我过去瞧瞧,也帮二姐赢些彩头回去。”苏莨此次没有出门,也难得苏佑没有忘记。
见苏佑转身正欲穿行,苏靖荷交代了他不许走远,一个时辰后去宣德楼上找她,苏佑平日时常出门,又有小厮跟着,她倒也不担心,哪知道一转身,苏正却不知道穿去哪里,好在身边沉香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小家伙半高的身子趴着高桌,想去够那些奇形怪状的面具。
费了好些力气也拿不到,却不想突然有一双手把她看中的面具取走,他恼怒回头,却看苏靖荷已经付了钱,将面具拿在手上晃了晃:“说了不能乱跑。”
苏正想去拿面具,苏靖荷退了一步:“你若听话,我才肯给你。”
“我有听话,再不乱跑了。”苏正嘟着嘴说着:“这个面具最好看了,三姐给我吧。”
苏靖荷回身,看了眼不远处的小摊,道:“你乖乖的和明月紫云坐在那吃芝麻糖,这面具就给你,若不肯,我现在就送你回府去。”
苏正仰头瞧了眼小摊,又看了看苏靖荷板着的脸,生怕她要送他回去,才应下:“那三姐呢?”
“我去替你买一盏花灯。”
苏靖荷确实去买了盏花灯,之后却没有回去,而是往灯市尽头,转过青石板路,人群渐渐稀松,声音也小了,沉香手捧花灯,借着光亮,主仆终是来到清池。
第一瞬,却被眼前的景致惊呆,原本寂静的清池上,如今却是烛光闪闪,河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河灯,数之不尽,仿若天边星光点点,将静谧的夜色点亮。
没多久,琴音响起,如流水缓缓,在幽静的清池畔,轻灵清越,令人心怡。
苏靖荷四下回望,却不见人影,循着琴音走近几步,河边黄槐树下,是一方石阶。石阶下的河面停靠着一叶小舟,小舟上的男子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轻佻慢捻,宛若谪仙。
月明星稀下,他抬起头,朝苏靖荷展颜一笑,只一瞬,那笑容已触到心底,化开寒冬,暖暖的,让人猝不及防。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谢玉站起身,说着。
“我若不来了,这些,可不都是白费了?”
谢玉凝神看着苏靖荷:“可,万一你来了呢,只为了这一个万一,便值得了。”
苏靖荷抿着唇站在黄槐树下,一月,树枝已枯,站在河面,常有风吹过,带着寒凉,有些刺骨,却不知谢玉在这里待了多久,他穿得单薄,可能御寒?
“可愿与我一同游湖。”谢玉静静看着苏靖荷。
犹豫了会儿,她走下台阶,跨上小船时,有些微的晃动,让身体站立不稳,宽大的手掌却是握上她的手臂,待小船平稳,才是松开手,邀她坐下。
小船上摆放着两架弦琴,待苏靖荷坐定,小船缓缓驶出,掀起河面阵阵涟漪,在波纹晃动下,河面的花灯开始漂移。小船在烛光中缓缓穿梭,晚风阵阵中,谢玉抬手,继而拨弄了面前的弦琴,不一会儿,苏靖荷也跟着合奏,一首,渐渐响起在清池上方。
身边是红烛摇曳,船上是两琴相和,这样的上元夜,总也不能叫人忘怀。
待重返灯市,明月却是焦急踱步,待看见苏靖荷,几步上前:“小姐去哪了,奴婢让人寻了好久,一整条街都不见小姐。”
苏靖荷有些尴尬,一旁沉香赶紧回着:“小姐挑选花灯费了些时间,街上人多,许是下人没有看清,可有事情?”
“小…小少爷不见了。”
明月说完,已有些哭腔,若是丢了小少爷,回府后她们这些下人可都不能活命啊。
苏靖荷也是蹙眉:“不是让你们跟着小少爷,这么多人,怎就看不住一个孩子!”
“小少爷说内急,奴婢们也不能一直跟在身侧,哪知道,哪知道……”
“可让人去找了?”
明月赶紧点头:“都去找了,还不见消息。”
“那三少爷回来了没有?”
明月摇了摇头。
“行了,你去把三少爷叫回来,沉香随我去找人。”说完,苏靖荷匆匆回身。
见苏靖荷往前走着,目不斜视,完全不像找人,沉香忍不住问着:“小姐,咱们这是往哪里找人啊?”
“这孩子贪玩,哪儿热闹,找过去准没错。”苏靖荷说完,心情却是有些复杂,若让孙姨娘没了儿子,可也能锥心的痛?
不远处正有一处变戏法的,苏靖荷往围观人群中仔细看了看,却不见苏正踪影,询问之下,也没有人记得,毕竟今夜人来人往,七八岁的孩子太多,都记不住。
正看来是注定了!欲转身要走,却有人叫住她:“你要找的可是那个带着獠牙面具的孩子?”
“对!”苏靖荷赶紧问着:“您瞧见过?”
“刚才看戏法的人多,孩子的面具被挤掉踩坏,我看着他挺难过的,之后一个人走开了。”
苏靖荷道了谢,再次回到之前的面具摊位,询问下,苏正果真来过,这孩子用玉佩和老板换面具,偏偏老板不识货,认定是小孩子诳人,不肯卖,苏正才抢下面具跑了。
给了老板铜板,苏靖荷将苏正的玉佩拿回,顺着老板的指路往前,正好一个岔路口,转进路口,没多久便听见孩子的□□,苏靖荷几步上前,便发现了角落蹲着的苏正,他捂着脚踝,因是刚才跑急了,扭了脚。
苏靖荷交代着沉香:“去给明月传话,说小少爷找着了,让人准备好马车回府。”
而后看了看苏正手中的面具,冷声道:“你倒是厉害了,还学会抢东西了。”
“我,我给了钱的,”苏正小声说着,到最后一个字,更是声音也没了。
苏靖荷将玉佩丢给他:“老祖宗给你的玉佩,也敢拿来换东西,让老祖宗知道,可得抽你一顿。”
一听见“抽”字,苏正还是瑟缩,求饶道:“三姐莫要和老祖宗说,正儿错了,正儿再也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最好下次再来一次,直接丢了性命还省事一些!”
苏正一愣,有些胆怯地看着苏靖荷,咬着唇不敢说话。
“走不走,还是,你想在这里过夜?”
苏正赶紧摇头,拽住苏靖荷的衣裙,可怜兮兮道:“姐,我,我脚疼,走不动。”
苏靖荷却仍是没好气接着话:“那是你的事情,可不是我让你瞎跑的!”
转身走了几步,待苏正以为苏靖荷当真要抛下他,不免有些着急了,喊着:“姐,我怕。”
这是苏正第一次这般软声软语叫她一声“姐”。苏靖荷顿了顿,见苏正还真在原地不动,无法,才又退了两步,蹲下身:“上来吧。”
趴在苏靖荷背上,这是苏正第一次与这个姐姐如此亲昵,心中很是惶恐,苏靖荷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背着孙姨娘的儿子!
没几步,回到灯市,身边声音嘈杂,苏正小声问着:“三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什么?”苏靖荷回问了句,苏正却是摇头,只道:“没什么。”
很快有国公府下人看见二人,上来接过小少爷背在背上,待两人走在前边,苏靖荷才是轻声说了句:“是,很不喜欢呢。”步步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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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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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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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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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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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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