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南稚道:“这个可是不能奉陪的了,我约了几个女同学到家里去的,虽然现在还有些时候,但恐怕吃小馆子的时间是不够了。”
出乎意料地,白世林对南稚这样直接的拒绝并不怎样介意,他转向凌霄道:“密斯凌可愿意赏光呢?”
凌霄因为意外,竟没想到要怎样回复。
葛云慧笑道:“白先生,你还看不出吗?密斯凌和密斯张这样亲密,自然是要陪着她一起回去呀。”她冲凌霄眨眨眼,笑道:“密斯凌,不知道贵府是在哪里,能否同我留个电话吗,有时间了好约着一同出来玩。”
南稚心想,这可是问到了凌霄的难处,凌霄哪有什么府上,要是把实话说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但为免加一番阔论。
想到这,南稚因替凌霄答道:“凌霄啊,她现和我在一处住的,密斯葛若是找她,可以打我家里的电话,凌霄随时都可以来接听的。”
因着几个人要分手,便未深究凌霄在张府居住的原因,这倒是帮了南稚一个忙。
葛云慧点点头,道:“那好,我刚也要说有时间要请一请张小姐的,既然二位住在一处,那就更便宜了,这样改日我请两位小姐去看戏。”
见葛云慧这样热情,南稚与凌霄倒是有些不知何由,但人家热情,总是一片好意思,两个人便都笑着应了。
等他们出了园,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南稚便与凌霄一同坐上车回家,叙民三个则自去吃馆子。
南稚她们回到家中的时候,后头打牌的人还未散,打牌的人觉不到时间的长短,只看天色,如今天长,距离擦黑的时间尚早,南稚便不去上房招呼,只悄然回房。
打牌的人去得晚,叙民回来的倒是早,南稚与凌霄也不过回来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叙民的汽车便到了家门口。
他一回自己房中,便按铃叫凌霄打洗脸水。
因着上房里有客人,热水倒是随时都备的充足的,凌霄很快便将洗脸水预备好去给叙民送去。
进了东厢房,叙民已换好了衣服,他原是出门穿西装多,回家来便换上旧式服装的,如今上面穿着象牙白的亮面软绸对襟马褂,里面是一件烫的一丝不苟的宝蓝色绸长袍。
见凌霄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杂志,像椅子后背上一靠,转着脸看她。
凌霄看到他翻弄书,便道:“还没有洗手洗脸,不要先翻书,免得弄脏了呀。”
叙民未答言,等着她把洗脸的盆子弄好了,方站起身。
他心里因想着一些话,手上的动作不免就凝滞起来,挽袖子只挽起一只来,好似往里要做什么似的,直在那里发愣。
凌霄看他这个样子,便笑道:“你倒是有什么话,这样待说不说的。”Χiυmъ.cοΜ
经她这样一问,叙民倒想起来自己原是有话要同凌霄讲。
他在水盆里洗了手,趁着这个空当儿略一凝神,开口道:“那个白世林可是个花花公子。”
凌霄不料他一开口便是提到这样不相干的事情,但看他好似要发表一番议论似的,也不做声,只等他再把话说下去。
叙民拿毛巾擦了擦手,复又坐回到椅子上,脸上带着些微笑道:“你不信,就看看他身边那人。”
凌霄笑道:“我有什么不信的,你说他是花花公子,那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和他身边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了想那葛云慧的情形,不知道叙民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忽又想起葛云慧与叙民那样落落大方的态度,又追问道:“那葛小姐,你与她是很相熟的吗?”
叙民摇头,道:“你没看出,我也是今日才认识她的吗?”
凌霄趣他道:“这个呢,我没看出,你们今日在我们后头聊了那样许久,看起来你和那葛小姐很是有些交情呢。”
她说着便笑了,微微抿着嘴看叙民怎样答话。
在心悦的人面前,女孩子总是要说些驳逆对方的话,等着这男孩子来辩解,他越是急于剖白,她便越是假装出自己十分在意的样子,等到了最后,看他神情语言十分着忙,她再对其予以宽恕。这样鸟儿一般追追闪闪的小心思,越是年轻的人,越是乐此不疲。
叙民微微笑道:“她哪里是个小姐,那是个茶楼里出来的姑娘。”
茶楼,是妓院的雅称罢了,凌霄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吃惊,但她关注的要点却不在于葛小姐是个茶楼里的姑娘。
“你今日才识得她,怎么就知道这些?”凌霄这话有些严肃,倒不是故意打趣了。
叙民便将自己在舞厅里曾遇到葛云慧的事情同她说了。
凌霄方点头道:“喔,原来是这样,那这白世林,你还是不要同他相与的好,我虽然不认识许多字,但也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既然混在戏子堆里,你和他来往,不就很容易沾染这些?”
说话间她想了一想白世林,那样一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青年,想不到是这样胡闹,把一个茶楼姑娘带在身边,这让人知道了,该多难为情。
又一想,他既然可以带着,自然不怕人知道,也自然不会难为情,由此可知此人之厚颜,更可见这样的人,叙民是不可来往的。
这样想了一通,很是不放心地拿眼去看叙民。
叙民微笑道:“这些嘛,原本也是常事,只是世林做的太过了,我同你讲这些,只是给你提醒,叫你不要同他来往。”
凌霄一听叙民说这是常事,便紧蹙了眉头,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驳他,但她也知道男人们在外头,有时候是难免这些与女伶来往的,有时候即便是为了面子起见,请人的时候也会写了条子请几个清倌来。自己所在的张府也时有这样的酒局。
只是她一向以为只有上了些年纪的人才会应酬这些,叙民定然不会沾染这些,如今经过他的提醒,倒是心里的窗户被戳破了一般,甚是难过。
正不知怎样叮嘱叙民几句,倒听他说不叫自己和白世林往来,凌霄不觉气道:“你和那些姑娘们往来是常事,怎么倒叫我不要与白先生往来?”
凌霄心想,本来她和白世林是毫无往来之可能的,但叙民这样气她,她也便不顺着他。
其实想一想,她在张府里是个当差的,又不是可以游山玩水的小姐,这白世林倒是怎么和她往来,也不知叙民哪里起的这些小心。
叙民今日因见白世林对凌霄处处留意,早就有些提防的意思,后又见葛云慧特意要凌霄的电话,就猜到葛云慧是听了世林的话而向凌霄索要电话号码。
他虽想着凌霄是张府里的仆人,未必会和白世林再有什么交集,但怕着凌霄也对白世林有点什么好感,这才特意吃过饭便回来打消她的心思。
谁知他这是过分小心了,若非此时他再提起白世林,凌霄早便把这个名字忘却了。
叙民正准备辩白几句,只听张妈在门口喊道:“二爷,可曾见凌霄啊?”
凌霄闻言,忙端了洗脸盆出来,向张妈笑道:“张妈,二爷才洗好脸,叫我做什么事吗?”
张妈道:“太太留了表小姐吃饭,厨房里正缺人手,你要是没事,就过去看看要做些什么罢。”
张妈说的这表小姐原是张府上的一门远亲,姓黄,名为玉婷,和张家二少爷同年所生,月份上只晚了三个月。
黄玉婷的父亲是因公搬来的,平日里不住在这,因而此地并没有什么亲戚,因着她的父亲与叙民的父亲为同僚,便和张家走的较为亲近些。
黄玉婷的父亲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官,但她是家中的独女,因为格外娇养,张府上对这位小姐也是十分看重。
今日虽只有她一位客人,厨子倒也是做出了十分的努力,凌霄听了张妈的话到了厨房,见提盒里已经摆好了虾米拌笋片,案子上则摆着刚出锅的清炖鸭子。
凌霄再往那炉上去看,五六个小瓷罐子各自盛着一只鲜嫩的鲍鱼,佐了百合莲子,厨子正准备开始炖呢。
凌霄笑道:“呦,这这样大的鲍鱼,只怕要五块钱一只。”
厨子听了这话,也不回转身,手里忙活个不住,嘴里笑答道:“五块钱可买不到这样的,小贩叫到十块钱,讲了老半天价才肯让了两块下来。”
他边说边往那小瓷罐子里放调料,因怕凌霄不信他的话,又道:“姑娘你不大懂买菜,你去问张妈,她定要说我卖的便宜嘞。”
凌霄只是笑着,闲言几句,她知道上房里已经等着了,也不与那厨子多话,等清炖鸭子摆金盒子,将提盒盖子盖好了,便提了去上房。
厨子一场辛苦倒也并无白费,张太太看着摆上来的饭菜,似是满意。
只是那黄小姐似乎是对这大餐司空见惯,只捡了几片笋,喝了一些汤,便好似吃饱了。
她人极苗条,饭量便是一般,张太太再三邀她吃些鸭肉,黄玉婷也只是笑着答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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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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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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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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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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