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雀闲不住,不能在内院玩,那她就跑去外院。外院种了几株月季,长了许多花苞,这几日雨水多,雾气湿重,有许多还盛开了,叶色翠绿,花大艳丽,虽无春季开得浓艳,但也别有一翻风情。
今日阿雀专程带了把剪刀,将刚长出来的嫩红鲜艳的月季,通通剪了下来,连半开的花苞都逃脱不了她的毒手。
阿雀将杆上的刺儿都剪掉,拿起一枝放在鼻间深闻了一下,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肺腑,阿雀忍不住想,这人间漂亮的东西可真多呀!
她欢欢喜喜地捧着满怀的月季走回内院,准备放到自己房里,可刚走进内院,便被四弥拦下了。
他惊恐地看着阿雀,颤着声儿问:“这是你剪的?”
被花束挡住的阿雀露出半边脸,朝四弥点点头。
四弥皱着五官用力跺了跺脚,“祖宗哎!我叫你祖宗。”
“你就净为非作歹了,那可是太妃差人专程种的稀有品相的月季,王爷也是爱惜,你怎么就给它剪了!”
阿雀是不懂什么稀有不稀有,她就是觉得不剪下来欣赏,让它就这么掉在地上太可惜了。
不过四弥这般着急,阿雀看了眼怀里的花儿,忍痛割爱地道:“那就给回王爷好了。”
她就不要了。
四弥都要被她气死了:“这是关键么?!”
“那王爷现在受伤又不能出来看花儿,不是浪费么?我剪下来给他送去,不是更好?”阿雀理直气也壮。
“……”四弥竟然无法反驳,他憋了半响,挥手道:“那你就给王爷送去吧。”xiumb.com
于是,阿雀心痛难当地将本该捧进自己房中的花送到了萧永谌房里。
不能出门也不能去校场的萧永谌如今只能待在房里看书练字处理政务,正看着书呢,余光突然闯进了一抹吸人的红,他侧首看去。
只见阿雀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月季朝他走来,被花挡住的脸露出来,两只眼睛眨巴:“我给你送花!”
萧永谌看向她怀里的月季。
月季的枝干笔直纤长,墨绿的叶子郁郁青青,花瓣层层叠叠,细腻如上好的丝绸,又似乎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内里的深红向外逐渐褪为浅粉,又如被彩霞铺染,怒放着展现自己的姿态。
那股沁人心扉的花香在飘扬弥漫。
单调灰暗的房间似乎都被阿雀捧进来的月季染上了一抹鲜艳的色彩,抱着花的人在绚丽色彩的映衬下,好似也变得俏丽起来。
璚华院伺候的都是小厮,男子的心思没有这么细腻,也不爱这些艳丽的东西,因此,陡然间阿雀抱进一捧月季,这两日因为养伤而沉闷的情绪,似乎也鲜活了起来。
萧永谌朝阿雀点点头:“放下吧。”
四弥一直在门外暗中观察,见主子不仅没有生气,相反的心情似乎还好了一些,不禁心想,这阿雀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力。
歪打正着的阿雀此时抱着月季,左右看了看,不知该放到哪里,这时,四弥悄声走进来,给她拿了个绘着红色花纹的瓶子。
阿雀却摇摇头,“这个瓶子不好看。”
四弥只好又去拿了一个,粉青色的短口花瓶。
阿雀又摇摇头,“不好看。”
四弥小声嘀咕:“是个花瓶不就行了。”
这时萧永谌开口道:“将书房里那冬青釉的瓶子拿出来。”
四弥眸中闪过惊讶,垂首道:“是。”
萧永谌平淡地吩咐完,视线与阿雀撞上,没有任何停留地低头继续看起书来。
不一会儿,四弥抱着一个花瓶出来,阿雀看到,眼睛就亮了。
“这个好看!”
四弥翻了个白眼,心道:能不好看么,这可是王爷亲手挑的。
冬青釉的花瓶,肉眼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色,光滑细腻,素净优雅。
阿雀将月季一支一支地插进花瓶里,神情认真,好似在做着什么大事,双眸闪着喜爱,亮晶晶的。
萧永谌忍不住抬眸瞥了她一眼。
阿雀对美好事物的喜爱让她养成了展现美的能力,她随随便便摆弄的月季,都生出了一股不同于世俗的美感。
插好后,阿雀将之放到了屋子中央的圆桌上,抬头便能将一抹春色收入眼底。
冬青釉的花瓶青绿淡雅,釉质细腻,釉面光泽柔和,如半透明的青玉,娇艳欲滴的月季插在其中,相得益彰。
原本沉闷的房间,因为一瓶鲜花的摆放而爽朗起来,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
感受到这份变化的四弥,心里忍不住为阿雀的机智拍手叫好。
因为剪的月季多,还有几支插不完,剩下的便被阿雀如愿以偿地带回了自己的房中。
阿雀的房里慢慢被她堆了不少东西,树枝也有,石头也有,已经泛黑的果子也有,如今还多了几支月季,阿雀将之放在了自己每晚睡觉的地方——盛满清水的木桶里。
因为能每天在水里睡觉,阿雀已经很久没有去府里的那些池子玩了,而且她敏锐地感觉到,身边时不时会有人,好似是在监视她,因此也不敢再轻易冒险出去。
秋天将至,白日渐渐变短,天色暗沉下来,黑夜降临。
璚华院灯火通明,浴房里,萧永谌挥手让四弥退下,不用他们伺候净身。
四弥不敢违抗主子,愁眉苦脸地出来了。
这才过去两三日,伤口都才刚止血,主子便要自己动手,让他们怎么放心。
四弥走到门外,看到正在发呆的阿雀,眼珠子转了转,招手让她过来。
“阿雀,过来!”
阿雀走近问:“干什么?”
四弥将雪白的巾帕塞到阿雀手里,低声道:“你去给主子净身。”
阿雀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啊?为什么要我去?我又不会……”
因为主子也不要他们伺候净身,但大夫都说了,主子不能有大的动作,免得牵扯到伤口,主子要自己动手,他们怎么能放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阿雀试试了。
四弥狠狠心,咬牙道:“你做的好了,我再给你买一盒蜜饯!”
阿雀双眼放光,忙不迭地问:“真的?”
上次四弥说只要她乖乖不惹事,就给她买蜜饯,后来真买了回来,阿雀吃了后,就一直心心念念。
“还能骗你不成。”他也不敢啊,“快去!”
四弥看着阿雀斗志昂扬地走进去,心里为那出去的银子流血,他都不知道自己图啥,唉,真是为主子操碎了心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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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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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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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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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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