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雀拿着扫帚,这里挥挥那里扫扫,一路上晃晃悠悠,倒是像来游玩的。
经过一处院子,一抹红印入眼角,阿雀又倒走回来,鬼头鬼脑地探头看了看。
那抹红原来是一棵树上结的果实,青翠的绿叶衬着鲜红的圆溜溜的小果子,看起来特别诱人。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阿雀垂涎地想。
看四下无人,阿雀将扫帚丢一边,颇有些兴奋地跑进了院子,直往那棵树奔去。
站在树下,阿雀仰头观察,发现这棵树的枝干很细,枝杈很长,果子又都长在高处,她踮起脚都够不着。
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渴望的盯了那红果子半响,趁四下无人,阿雀握着一根枝干,用力把它掰了下来。
只听咔嚓一声响,本来长得挺齐整的树就这么秃了一块。
叶子哗哗掉下来,落了阿雀满身,她随手拍了拍,便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果子,一口塞进了嘴里。
咬了两下,阿雀一张脸顿时皱成一团,眉毛鼻子都挤到了一处去,她呸地一声吐了出来,粉红的舌头还吐出来晾了晾。
阿雀抹了抹嘴巴,心道:不好吃,难吃死了!
她颇为失望地将树枝丢开,想着该怎么毁尸灭迹。
突然,阿雀灵光一闪,几下将树枝折成了小段,果子撸下来,丢在地上拢成一团,接着把扫帚拿过来,装模作样地开始扫地。
手上是果子捏碎时流出来的汁水,将手心染成了红色,她无所谓地在衣襟上擦了擦,继续干活。
红色的果子还是很好看的,揉碎后的汁水更是鲜亮,在阳光照耀下,被度上了一晕金光。
阿雀弯腰将它捡起来,用自己的裙摆包着,用力挤压,汁水将碧色的衣裙染上了耀眼的红色。
阿雀顿时不亦乐乎地玩了起来。
“哎!那个丫鬟。”
正专心致志着,一道舒朗的声音忽而传到阿雀耳中,她寻声望去,却被前头茂盛的花丛挡住了视线。
反正不关她的事,阿雀低下头继续玩。
“那个玩果子的,过来。”
玩果子的?阿雀左右看了看,好像只有她。哎呀,被人发现她偷懒了?!
阿雀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快过来!”
阿雀看过去。一个身着绛红色衣衫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一只手撑在额头,斜斜地坐着,瓷肤红唇,浓眉长眼,器宇不凡风流倜傥,一副多情的长像,
阿雀与他对视上,反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么?”
“就是你。”
那人朝她招招手,“过来。”
阿雀站起来,擦擦手,觉得奇怪,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没人的呢,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叫我干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她几眼,啧了一声,“先去洗个手,再来给我倒茶捏肩。”
“我不会。”阿雀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只是个扫地的,哪里会端茶捏肩。”
“管你是个扫地的还是锄地的,本少爷吩咐你,你就得给我照做!”
那人威胁他,“你不做,我便将你偷果子的事告诉你们主子,罚你三十板子。”
“怕不怕?”他轻佻地笑了笑。
阿雀瞪大了眼睛,嗫嚅着问:“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呢,最后还是被看到了,看来坏事不能做。
“就让你给我倒倒茶水捏捏肩,你做得好了,我便不告诉你们主子,这么简单的事,又没有难为你。”
迫于淫威,阿雀只得答应,不然打板子是小,没饭吃才惨呢。
阿雀去洗了手,不甘不愿地替他倒了第一杯茶。
“毛手毛脚的,倒杯茶还能撒出来。”那人挑着她的毛病,“还有,倒完之后,还要恭敬地说一句:您请用,或者亲自端给我,别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又呆又傻。”
阿雀盯着他,恨不得同他打一架。
“呦呵!”那人立马又道,“你还敢瞪本少爷,哪家丫鬟像你这么横的?早被拖出去打死了。”
阿雀继续瞪。
“信不信本少爷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阿雀还瞪。
两人僵持一会儿,那人先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有意思,第一次见像你这么不怕死的丫鬟。”
那人自己端起杯子饮下半杯茶水,又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半闭着眼道:“再捏捏肩;几日没动,快酸死了,你给我用些力按。”
捏肩,这个阿雀也会。香灵她们常常会互相捏,本来也要让她尝试尝试,可阿雀不喜旁人碰自己,特别是捏肉,她会笑死。
没错,她一条鱼,竟然会怕痒,这是不能让别人发现的秘密。
阿雀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尝试着捏了捏,这人看着消瘦,但这肩膀却是饱含力量感,捏下去都是坚硬的触感。
“用些力,没吃饭呐?”
静谧的院子里,时不时有鸟儿扑棱着双翅落在树上,悠闲地啄啄自己的羽毛,再晃着鸟脑袋叫几声。
忽而,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惊得树上的鸟全都慌不择路地飞走了。
阿雀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痛叫不矢的人,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
恰在此时,萧永谌过来了。
“曲臻。”
抚着自己一边肩膀的人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对萧永谌道:“你府上的丫鬟要谋杀我。”
“不是,我没有!”阿雀连连摇头,摆着手澄清,“是他总让我用力些的……”
“我哪里知道这丫鬟力气这般大。”曲臻后悔不矢,“莫不是个怪物吧。”
阿雀满脸委屈,忽而萧永谌与她对视了一眼,又自然地移开视线,好似只是不经意间扫到她而已。
“楚羽,去给曲少爷看看,可有伤到筋骨。”萧永谌吩咐道。
“是。”
楚羽立即上前,要上手给曲臻检查,曲臻摆摆手,“不用看,死不了。”
曲臻坐回石凳,皱着眉,转了几下肩膀,转念觉得不对,怎么他就笃定自己伤到筋骨?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丫鬟一身蛮力?”
萧永谌看了眼垂首委屈的阿雀,“府上的下人如今都称她叫大力女菩萨。”
阿雀闻言一怔,心想,她还有这么个称号,怎么她都不知道?
曲臻盯着瘦瘦小小的阿雀上下打量,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方才,这丫鬟真是要捏碎他的骨头,险些没将他直接送走。
他啧啧称奇,又觉得被这么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捏得惨叫丢面儿。
阿雀没进这个院子前他便在了,看她鬼鬼祟祟的,就想看看她要干什么,便躲了起来。
最后发现这丫鬟,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树上的一颗果子,还把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徒手掰了下来,最后再装模作样的毁尸灭迹,这还不算,竟然还玩了起来。
曲臻都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丫鬟,谁家丫鬟干这些事,还能活得好好儿的?
曲臻便起了逗弄之心,现下是后悔不已,对萧永谌道:“我就是在这等的无聊,看这丫鬟好玩,谁知道……”
他挥挥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当老子倒霉!”
萧永谌负手站着。看曲臻那模样,知晓他是真的疼了,但他总死要面子,萧永谌也不拆穿,转了话头:“表舅这是愿意放你出来了?”
“哪能!我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曲臻说起这个便一脸愤满,“那老头儿,恨不得关老子一辈子。”
萧永谌觑了他一眼:“不日他便该来向本王要人了。”
“所以能不能让我在这儿住几日?”曲臻笑的讨好。
曲臻是他母亲表弟的嫡子,他们打小相识,性子虽相差的南辕北辙,却是成了至交好友。曲臻从小便是惹是生非的主儿,凡是被教训得狠了,便跑来王府避难。
萧永谌已经懒得管他,正眼没瞧他便抬脚往书房里去了。
曲臻知道他这样便是答应了,顿时一身轻,颇为自得的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曲臻又回过头,盯着悄悄挪脚要溜走的人。xiumb.com
“你,跟上。”
阿雀苦着脸,极为不情不愿。
穿过一片茂密竹林的小径,先是听到淙淙流水声,再行几步,一丛丛兰草映入眼帘,深绿的长叶,素白的花瓣,在静谧的场景舒展着优雅的姿态。
这处是萧永谌平日看书练字或是会客友的书房,没有吩咐,下人也不会进来,因而此处极为静谧;竹林沙响,鸟儿振翅,流水淙淙,都清晰入耳,悠远沉静,让人心头安宁,仿佛时光都被拉长了。
曲臻禁不住感叹:“你怎么像个深闺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萧永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曲臻不敢再贫嘴,转头朝站在门边的阿雀招手:“来,过来,跟本少爷掰手腕。”
他就不信了,竟然让一个丫鬟比下去。
“掰手腕?”阿雀疑惑问,“什么是掰手腕?”
“笨!掰手腕都不会。”曲臻道,“你过来,本少爷教你。”
阿雀警惕地看他。
曲臻不耐烦地要上前拉她,被萧永谌出声制止:“秦之!”
萧永谌肃着脸,“这个时辰你姑母该午觉起了,你还不去请安?”
曲臻顿时耷拉眉头,“就去就去。”
“季秦!”
“属下在。”
萧永谌吩咐:“这几日你跟着曲少爷。”
曲臻忙摆手:“不用不用,表兄的侍卫我怎么好差遣。”
萧永谌平淡的神情告诉他,季秦并不是给他差遣的。
曲臻懂了,但也无法;监视便监视吧,为了这几日的安稳日子,他忍了。
曲臻离开,阿雀也抬脚想跟着快点溜,身后却传来萧永谌的声音。
“去哪儿?”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过来。”
阿雀心头一紧,慢腾腾地转身。
“过来。”萧永谌坐在书桌后,执着毛笔垂眸写着什么,也不看她,只吩咐:“磨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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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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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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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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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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