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乐知道,不管她做什么,舒长贵都一定会支持她的。
可是进了宫中,她就算想明哲保身,宫中复杂的权力之争也难免将她殃及进去,到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了。那舒长贵又该怎么办?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箭在弦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也不可能退。
站在门口,舒乐半天也没有扣响门。
“小乐。”
回过头,舒长贵站在她的身后。
“你这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赶快进家去。”
他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各种各样的食材,大概是东西太重了,压得他脊背都有点弯。舒乐鼻头一酸,一言不发地去接舒长贵手里的东西。
舒长贵一边进门一边乐呵呵地跟她说:“咱们家小乐呀真是出息,我今天一回来就看见宫里头的人,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要叫你进宫做女官。我这不赶紧就去买了些好鱼好肉回来庆祝了。哎呦,太后娘娘的真是出手阔绰的大贵人,金银财帛都是一箱一箱的。咱家那小房子差点都放不下。”
舒长贵知道自家闺女爱钱,平日没事就喜欢对她的小账本算呀算的,今天收了这么大一笔赏赐,肯定是要高兴坏了。
看到舒乐的表情的时候,他却发现跟想象中不一样。
“闺女,你怎么了?”
舒乐搁下手里的东西,又来拿舒长贵的。她用袖子擦了擦鼻尖,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没什么爹,你把东西给我吧。”
舒长贵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儿,叹了口气,“你担心爹做什么。”
舒乐的动作在空中一顿,没开得了口,转眼,豆大的泪珠啪地就掉下来了。
“爹……”舒乐一把把舒长贵抱住。
舒长贵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说:“这一天咱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你爹我没什么本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你这么个出息的闺女,我真是高兴得很。所以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尽管去做。爹乐意见你做这些。后边这些事,你不用管,爹能照顾好自己。”
舒乐越听越难过,将舒长贵抱得越来越紧。
舒长贵被她勒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乐呵呵地道:“嗨呦,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丢人。”
“爹,谢谢你。”舒乐压着哭腔说到。
舒长贵这才终于把舒乐从身上推开,她整双眼睛红彤彤的,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次,“真的谢谢你。”
舒长贵心头暖乎乎地,眼眶也濡湿了,他笑道:“爹还要你谢?我可是你爹。你要是孝顺就快点做菜,爹就惦记你做得菜呢。”
连舒长贵都没有意识到,父女两个相处的时日多了,他跟闺女变得亲近了不少,连这样打趣的话也说出口了,完全不似相认时那般生疏。
舒乐闻言也笑了,“嗳”了一声,撸起袖子就去了厨房。
舒长贵虽说给舒乐最后一次尽孝心得机会,不帮她打下手,叫她一个人忙活,但是最后还是没闲下来,帮她把四只大闸蟹刷得干干净净,蒸上了锅。
舒乐将青虾洗了一把,又把土豆、青笋和年糕都切好,准备做一个鲜虾鸡爪煲。
八角香料都是她提前配好的,加上白糖一起煮,浓郁又鲜美。
再把鸡爪搁到锅里,和香叶、桂皮一起煮,加上葱姜杀腥味。鲜虾鸡爪煲,鸡爪一定要煲得软糯,所以煮得时间一定要够久,一直到筋肉烂开为止。
虾是开了背了,过油一炸,再和鸡爪一起焖,外酥里筋,还浸透了味。
前些日子舒乐还做了一大坛桂花酱,搁了不少蜂蜜,这几天刚好可以启坛了,正好拿出来尝尝鲜,做些桂花糕吃。
做桂花糕用的糯米粉和粘米粉都得用手抓匀,再细细过一遍筛子,这样做出来的糕才会口感细腻又软糯。
舒乐做起这些事来轻车熟路,寻常人大概一个时辰能做完这些,她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这时节天黑得早,父女两个把灯点起来,围坐在一起吃饭,小小的饭桌在黑夜里显得十分温馨。
鸡爪煮得烂开了,一吮就能骨肉分离,煲里的几种食材分别尝一口,层次丰富的口感在口腔炸开,各种味觉都被唤醒了,舒乐忍不住扒了好几口饭。
舒长贵则先拿了一只大闸蟹开始剥。他自小本是水乡长大,后来才来到京都的,所以对剥蟹十分擅长。只见他灵巧地拆解了几下,就把蟹黄蟹膏完整地挖了出来,然后放到了舒乐的碗里,又去剥蟹腿。
“你吃啊爹,别光顾着剥。”
舒长贵边剥边道:“你先吃着,这蟹腿肉,得费些时间。”
舒乐这才注意到舒长贵娴熟的手法,说话间,蟹腿被他完好地卸开,轻轻松松地拆出了完整的蟹腿肉。
舒乐的眼睛都亮了,她吃蟹向来不讲究,没想到拆蟹竟然还有这样的娴熟手法,跃跃欲试地也要来学。
她探身去拿舒长贵手里的蟹腿的时候,一股劲风略过发顶,她头发瞬间披散开来。
同时耳边“邦”地一声响,眼前的木桌上赫然出现了一枚梅花镖。
“爹!”来不及关门,舒乐一把拉过舒长贵滚到一边,又一枚暗镖破空而来,钉在舒乐刚才的位置上。
舒长贵抄起一把矮案护在两人身前,正正好挡住了第三镖。
舒家小院左邻右舍离得近,舒长贵正想大喊出声,却被舒乐按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Χiυmъ.cοΜ
来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处,一定是武力高强的人。若是不慎激怒了他,必定是没有活路。
舒乐定了定心神,柔和了语气道:“来者何人?就算是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不是。”
这道声音清凌凌的,染了几分院子里甜腻的桂花香气,叫人有几分心痒。
树上的黑影落了下来,三两步走到了灯光底下,一身夜行服将脸面遮得严严实实,他的心仅仅动摇了片刻,很快就亮出了手中的雪亮的刀。
舒乐心里当下就有了计较,这个人和苏璋不同,他拿着长刀,自己手里的是匕首,如果不近身地话,很难有机会伤到他。所以,她需要等。
一息之间,杀手就来到了舒乐的跟前,他眼中的杀意冷若冰雪。
舒乐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袖中的金刀,微微仰着头瞧他,面上含了笑,“公子是受了何人所拖?小女实在是好奇得很。”
她姣好的面容在灯下恍若天人,细腻的肌肤微微透着光,眉眼精致而浓艳。对面的人显而易见地恍了神,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微微像她靠近了一步。
那人笑了,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小娘子年纪轻轻,胆子倒挺大。”
舒乐长眸一敛,眼中波光流转,笑得越发明艳动人。
他的胸口距她只有短短的五寸。
手中刀刃游转,刀尖露出了袖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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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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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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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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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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