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肖明成也心情颇佳,虽然着急上火的,嘴上也起了好几个大泡,人都累瘦一圈,但精神堪称亢奋。
经了这次的事,他算是在皇上跟前正式挂了名,只要接下来两年好好干,把种地的事情再弄出点眉目,三年一届起飞绝对不是梦。
生父和继母心情好,肖知谨小朋友也跟着嗨皮,虽然嘴巴里掉的三颗牙还都没长出来,但每天也都咧着嘴巴傻乐呵,一点儿瞧不见以前害羞的模样了。
“母亲!”他颠儿颠儿地跑过来给度蓝桦行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母亲给的袜子真是舒服极了,又软又合脚,也不怕走着走着掉下去,我日日都穿。”
度蓝桦摸了摸他冻得红彤彤的脸,“喜欢就好,穿坏了再给你新的,快坐下烤烤火吧。”
经过善堂门口挨冻那一回后,肖明成回来就真的开始锻炼身体。他不光自己练,还拉着儿子一起,每天早晚都在院子里小跑一圈,再打个八段锦什么的。
有一回度蓝桦蹲在门口看热闹,发现爷俩差不多隔一会儿就要弯腰拽一拽裤腿,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拉伸动作,结果问过之后才知道是袜子掉了……
这时候也没个松紧带什么的,手工缝制的布袜子没有任何弹性,袜口只能用绳子系住。为防止血液流通不畅引发截肢的惨烈后果,还不能系太紧。平时不做剧烈运动倒也罢了,可一旦动起来,再牛逼的人也阻挡不住一心堕落的袜子。
在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下,度蓝桦女士一项坚持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优良作风,首先保障己方生存所需。所以她自己一直都穿系统商城购买的现代运动袜,自然没遇到类似的问题,也就忘了别人,听那爷俩解释后颇有种“何不食肉糜”的堕落。
正好她最近发了笔小财,手头宽裕,考虑到自己能获取积分也有肖明成的功劳,就非常慷慨地给爷俩送了份大礼:
每人三双运动袜,简直感天动地。
当初确定合作关系时,肖明成就已经察觉度蓝桦身负秘密,不过既然都需要对方的存在,那么也没必要刨根究底不是吗?所以如今对她时不时拿出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早已适应良好。如果度蓝桦不给,他也从不主动讨要什么;但若对方主动给,他也不会假惺惺的推辞。
就好比这袜子,他接受起来简直比肖知谨还快。
“多谢费心。”他跟在肖知谨后面走过来,对度蓝桦道。
自从换了袜子之后,他的脚底就再没起过血泡。事情虽小,难为她心细如发。
“没什么,”度蓝桦就很佩服他能控制住好奇心这一点,不然她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肖明成伸出手烤了烤,感觉到寒意渐渐退散后舒服地吐了口气,“善堂那边,你得空再去瞧瞧,我这头还要准备二月县试的事情,实在脱不开身。”
他查到了两个以前被卖掉的女孩子的下落,不过去年就已经死了。
周奎和那姓林的女人完全在把善堂的女孩儿当妓/女培养,被卖掉的女孩儿要么转手进了青楼,要么就送给富商和官员做玩物,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杜典史确实很狡猾,他在每年重置人口册子时,都会吩咐周奎提前将长得好看的女孩儿留出来,根本不给上册。也就是说,从法律层面来说,好多女孩子根本就不存在!
这样的透明人即便日后被卖或是死了,也永远无人知晓。
度蓝桦点点头,“没问题,你不说我也打算过两天去。”
新换上的大管事早年是个大夫,平时就爱帮人看病送药的,民间风评很好。不过因为大家刚在杜典史身上栽了跟头,现在对“风评很好”四个字很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总觉得不敢全信。
人都到齐了,也该开饭了。
炭火已经烧起来,铁板上肥瘦相间的肉片烤到边缘微焦,肥的透亮,瘦的蜷缩,晶莹的油脂顺着滴到下面的炭火上,噗嗤炸裂开来,浓郁的香气在热力烘烤下疯狂翻滚。
腌制好的辣白菜裹上烤到微微泛黄的大蒜薄片,再加两块烤肉,啊呜张大口一并咀嚼。辣白菜的酱料里加了梨子和糖,有股淡淡的甜味,蔬菜和果香的清爽很好地中和了烤肉的油腻,回味无穷……
宋大夫吃了一口,花白的胡须都沾了油渍,“头一回这样吃,味道很奇特,但是很不赖。”
雁白鸣吃饭的时候也搂着骨骼模型,又要抢肉,又要小心别滴上油,忙得不可开交。
度蓝桦看得眼睛疼,“你就放在旁边能怎么样?”
雁白鸣咯吱咯吱吞下去一口烤肉,缓缓转动脖子,将警惕的视线投向宋大夫。
宋大夫臊红了一张老脸,吹胡子瞪眼道:“……难不成老夫还能明抢?”
度蓝桦:“……”
还别说,不久之前您不就这么干了吗?怎么,未遂就能矢口否认?
面对她和雁白鸣谴责的目光,宋大夫选择强行转移话题,转过脸去问肖明成,“我听说那杜典史藏了好多银子还不花?他图什么呢?”
这也是萦绕在绝大多数人心头的疑惑:人拼命挣钱不就为了享受吗,可那老两口偏要搂着银山受穷,这都什么癖好!
说起这事儿,肖明成也有些无语,“说是忍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
肖知谨年纪还小,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跟烤肉搏斗。奈何牙齿掉了三颗,战斗力锐减,又要当心别把其他的牙齿扯下来,吃得十分费劲。
肖明成帮着儿子夹了一块好嚼的肉,缓缓道:“杜典史也不是一上任就这般贪腐,也曾正经过。只是据他说,早年曾有人愿意帮他活动活动,顺利的话能去知州衙门任职,但对方开价要五百两。”
“五百两?”众人异口同声道,整齐犹如大合唱。
论及多少,貌似也不算太多,但对每年只有三十两入账的杜典史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所以他受了刺激,”度蓝桦恍然大悟,“以后就开始拼命搂钱?”
肖明成点点头,“说是这么说的,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事实究竟如何也无从考证。不过,”他盯着不断跃动的火苗看了会儿,忽然嗤笑一声,过分平静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冷酷,“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无论可怜还是可恨都不是被原谅的理由。”
“肖大人看得很透彻啊,”度蓝桦戏谑道,“当浮一大白。”
说着,她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玲珑剔透的扁瓶玻璃瓶。
肖明成:“……”
隐约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忽然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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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平山县三巨头”一口气折了俩,少不得要换新人来填补,腊月十七,朝廷指派的新人来了。
皇上也才不过而立之年,本就是锐意进取的时候,自然也更倾向于有干劲的年轻人。正好这回倒台的基本都是四十往上的官吏,他觉得晦气,便选了两个三十上下的年轻举人,一个姓刘,一个姓马。
度蓝桦也见了,虽然眼下看不出本性,但瞧着倒像老实的。
左右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杜典史等人的坟头草还没长起来呢,短时间内也不怕他们作妖。
除夕将至,度蓝桦收到了京城来的家书,度老板夫妇在信中狠狠夸赞了她的眼光,又反复提醒务必戒骄戒躁,不要因为皇上随口夸奖而失了分寸。尤其是度太太,还教育她一定要进一步抓紧丈夫的心,必须赶紧怀个孩子,免得来日只有继子大放光彩……
度蓝桦只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烧了吧。”
罗里吧嗦写了几页纸,竟没一句对女儿的真实关切,什么玩意儿。
李嬷嬷愣了下,还是乖乖拿去烧了。
若放在以前,她肯定是要劝几句的。女人嘛,嫁人后一靠夫家,二就要靠娘家,怎么能跟娘家生分了?可经过上回的敲打后,李嬷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看不透这位从小奶大的姑娘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曾经的小姑娘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通身气势对上县太爷都毫不逊色的。看明白之后,她也就不敢再倚老卖老说教了……
经此一役,度夫人名声大噪,不仅平山县上下,就连附近州府也都对她另眼相待,尤其宫中赏赐下来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帖子,都是附近州县的官太太们请她去赴宴的。
但度蓝桦一回也没去。
肖明成既有能力又有野心,恐怕要不几年就能升官,他们在平山县的日子都是有数的,何必花费心思勾连?既无趣,又容易被人拉下水,何苦来哉?
左右赶在这会儿递帖子的也不过见风使舵之辈,不值得交往。xiumb.com
她倒是赶在年前又去了善堂,陪同的还有夏夫人。
说来好笑,原本她敌意最大的就是想拿自己当枪使的夏夫人,谁知搞到最后,这两口子反倒是最清白的。
眼见杜典史和张主簿先后倒台,夏巡检夫妇也吓得不得了,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还连夜过来表忠心来着。
度蓝桦深觉好笑,胡乱诈了一回,没想到夏夫人心理素质那么差,直接说了实话:
原本她也曾隐约听到风声,想去分杯羹来着,谁知……人家根本不带她玩!
本来朝廷就有重文轻武的风气,夏巡检不过地方小小武官,一来跟张主簿等人没有共同语言,二来人家也是真心瞧不上,一来二去的,反倒因祸得福。
度蓝桦直接给逗乐了,见夏夫人一反往日张扬作风,老实的鹌鹑也似,便提点她道:“这次的事你们就吃个教训,别整天搞七搞八动歪心眼,不然早晚要死。夏巡检还年轻,皇上也不糊涂,只要真心肯干,总有往上升的机会。”
夏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感激不已道:“多谢夫人提点,我和我们老爷都知道错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包银子,巴巴儿道:“您瞧,今儿老爷特意嘱咐我带银子过来,看夫人您什么时候再想做善事,也算我一个,好歹替家人积德。”
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偏这回儿慌得什么似的,直接把度蓝桦看笑了。
“行吧,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就去。”
重新被带着玩的夏夫人笑得像极了哈士奇。
换了管事后,善堂也焕然一新:老人和孩子们居住的房屋被彻底清扫,部分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屋子也被修补,原本坑洼的地面也填平了,乍一看,简直像换了个院子似的。
度蓝桦这次再来,老人和孩子们的笑容就真诚多了,又争先恐后向她磕头,诉说感激之情。
新管事叫王铭,原本是个大夫,后来因上山采药误踩捕兽夹,左腿从膝盖以下被截断。善堂管事的职务不错,也没什么繁重活计,且他细心温柔,又有医术,省了头疼脑热四处请人的烦恼。
“托大人和夫人的福,”王铭笑道,“如今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又额外得了五十亩地,来年宽裕了,草民还能教导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
“你有心了,”度蓝桦也跟着松了口气,“也不求人人都能考上状元,好歹能看明白,也省的日后被人蒙骗还不知道。”
百姓识字率并不高,每年都有不少被糊弄着签了阴阳合同的,若大家识字,这样的案子就会少很多。
“夫人说的是。”王铭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正说着,忽然从院子尽头的屋子里传来尖利的叫骂,“你们都是混账,不过眼红我得了好前程罢了!自己没本事还要阻拦旁人,你们不得好死!”
夏夫人怒道:“什么人,这样放肆!”
王铭叹道:“是被救回来的女孩儿之一,叫七丫的,她对周奎的话深信不疑,一心要去找什么如意郎君,我们怎么解释都不中用。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放她出来还打骂,我们也是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先将她关起来。”
夏夫人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
度蓝桦冷笑道:“这事儿交给我办。”
抓捕当日她就听孙青山说过此事,本来觉得这么多天过去了,七丫肯定早已看清真相,没想到竟如此执迷不悟?
王铭对软硬不吃的七丫也是真没法子,“惭愧,这点事草民都办不好,倒要劳烦夫人。”
度蓝桦径直到了那屋子跟前,对阿德道:“你去把人拖出来。”
阿德毫不迟疑地上前,果然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最后都破音了。
七丫再如何凶悍也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儿,阿德拎她跟抓小鸡似的。
她在半空中疯狂挣扎着,看见度蓝桦后直接啐了一口,面目狰狞道:“是你,都是你,老女人,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凭什么坏我好事!”
“放肆!”夏夫人勃然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我看你是作死呢!”
“跟她废什么话,”更恶毒更不知好歹的渣滓度蓝桦都见过,此时并不往心里去,直接上去就往七丫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清醒了吗?”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七丫完全被打懵了。
自从被带回来后,哪怕她再如何辱骂、撕咬,从没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原本见这位夫人气度高华,谁知竟上来就动手?
王铭张了张嘴,忙拄着拐杖上前,“夫人,这?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也有天生坏种,对付这种不知好歹的,只有硬碰硬。”度蓝桦冷冷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七丫,仿佛在看一块腐烂的臭肉,“你觉得是我们坏了你的好事?”
七丫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眼底好像能扎出刀子来。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度蓝桦点点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自然不能阻你前程。阿德,把她丢出去。”
“夫人?!”王铭惊讶道。
“你!”七丫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敢!”
度蓝桦讥笑道:“我乃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嫌别人妨碍了你吗,走吧,去啊,去找你的好姻缘啊。”
临近年底,她实在忙得很,根本没有闲情逸致用圣母般的无私情怀慢慢感化,还是来直接的吧。
“你,你不能这么干!”七丫失声尖叫起来,惊慌道,“天这样冷,你是要冻死我吗?你不能这么干!”
“我能。”度蓝桦丢给她一个甜美微笑。
待她说完,阿德不顾七丫的拼命挣扎和尖叫,大步流星来到善堂大门前,干脆利落地把人丢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度蓝桦微笑着看向王铭和夏夫人,“瞧,解决了。”
王铭:“……”
夏夫人捂住胸口:“……”
天呐,夫人,夫人杀伐决断的样子可真好看……
刚还将善堂视为牢笼的七丫此刻已经崩溃,在外面疯狂拍门,很快引来巡街衙役。阿德又隔着墙头喊了一回,然后衙役们也都迅速离去,临走前还对七丫投以鄙夷的目光。
呸,看着都快该说人家的年纪了,竟还这样不知好歹!早知如此,就不该祸害朝廷的银子把她养到这么大。
见王铭面露不忍,度蓝桦便道:“王大夫,你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生来善良,七丫已经13岁,心性已定,若只温声软语是掰不过来的。须得叫她好生吃吃苦头,知道什么叫好歹。”
之前周奎在时,为保生计,她助纣为虐尚有情可原;可如今案子已然盖棺定论,她竟还不知悔改,没有一点对人的感恩,着实可恶。
度蓝桦并不指望这么大的孩子能幡然悔悟,或许其实七丫自己内心深处什么都明白,只是……坏惯了,不愿承认,所以才对真正关心她的人百般折磨。
王铭沉默良久,苦笑道:“受教了,看来是我太过软弱。”
夏夫人也道:“别小看孩子,早年我还听说有孩子放火烧死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你若不立起来,保不齐来日反倒要被孩子拿捏住了,岂不辜负大人和夫人对你的信任?”
王铭猛地一震,“是了,多谢两位夫人提点。”
度蓝桦道:“冻她两刻钟再说,若是认错求饶,就先让她进来;若来日再犯,你也不必与她多费口舌,打开门让她自己走。”
哪怕曾对善堂有过什么贡献呢,度蓝桦也不至于如此不能容忍,偏七丫得了便宜还卖乖,活像谁欠她的似的,凭什么?
“夫人!”远处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这边好久了,你推我我推你,都想上前却又不敢,最后还是打头的那个男孩子大着胆子喊了声。
度蓝桦一瞧就笑了,“是你呀,过来吧。”
正是当初一见自己就跑的小男孩儿,叫赵平,后来周奎落网,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检举,说某年某月某日听周管事喝醉了酒说梦话时,仿佛有几十亩地放在别人名下。
肖明成便让人去查,结果还真就在周奎妻舅的名下发现了五十亩来源不明的肥田。
正好善堂里的孩子们也没个出路,他就直接将田地放在善堂下,即便来日没什么一技之长,好歹侍弄土地也不至于饿死。
见度蓝桦还像以前一样和气,几个孩子不由欢呼一声,小鸟一样雀跃着跑来,黑红的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忐忑。
“夫人才刚可处置了七丫呢,”夏夫人忽然道,“你们不怕她?”
“七丫坏透了!”几个孩子争先恐后道,“早就该这样了!”
“对,她还打爷爷奶奶们。”
夏夫人冲王铭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如何?连孩子都比你看得清楚。
王铭愣了下,慢慢明白过来。
善心并非坏事,但若不问缘由不看对象乱发善心,那就不是好事了。
就像七丫,他只觉得七丫年纪还小,不忍心苛责,却忘了善堂中其他老人和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自己纵容七丫作恶,却又怎么对得起大家?
度蓝桦见孩子们像是有秘密似的,便笑道:“什么事儿?”
一群萝卜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到临头却又胆怯起来,只是嘿嘿发笑。
赵平挠了挠头,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送给夫人的。”
是一个小泥人。
说实话,很丑,别说是不是度蓝桦的模样,如果不是脑袋上硬按了一坨发辫,简直都认不出男女!
但度蓝桦却觉得可爱极了。
她欣喜地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你们做的?这可真不错。”
见她喜欢,孩子们都开心得不得了,胆子也放开了,叽叽喳喳说着最近善堂的变化,又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度蓝桦没有丝毫不耐,认真听,认真答,并许诺只要肖明成不调走,她逢年过节都来。
赵平眨了眨黑黢黢的大眼睛,好像有点失望,又怀着一点侥幸地问:“那,那肖大人会调走吗,会不要我们吗?”
此言一出,刚还欢笑着的孩子们也都紧张起来,屏息凝神地等着度蓝桦的答案。
肖大人来了之后他们才有好日子过,万一将来哪天走了,会不会又重新跌回地狱里去?
度蓝桦迟疑了下,决定说实话,“这事儿要看皇上呢。”
见一片小脑袋如同割麦穗一样齐刷刷低下去,夏夫人又是感慨又是好笑,不由出言道:“傻孩子,若肖大人真去了旁的地方,也是去升官救别的人去了,他和夫人一心为你们,你们不也应该替他们高兴?”
几个孩子慢慢琢磨了下,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那,那若有机会,夫人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夏夫人对度蓝桦笑道:“可见是动真情了,都是有良心的,这还没走呢,就巴巴儿想着来日了。”
度蓝桦失笑,挨着摸了摸那些毛茸茸的小脑瓜,“就算我们没空,难道以后你们长大了,就不想去看我们吗?”
“是呀!”赵平的眼睛刷地亮了,好像有小火苗燃烧起来,“我以后也要读书,也要做官,做像肖大人这样的好官!”
“那,那我也要!”
“我也是!”
这些孩子可能并不知道读书做官真正意味着什么,但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度蓝桦发现他们的精气神已经不一样了,一双双曾宛如死水的眼睛里重新绽放出光彩,那是对未来的渴望。
他们曾经还没来得及享受关爱就提前品尝到了人间疾苦,后来又凭空遭受世上最大的恶意,不过浑浑噩噩地活着,宛如行尸走肉。
但是现在,他们见到了光,接触到了来自外界的善意,仿佛终于知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希望的萌芽已经种下,或许会很艰难,但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关爱,终有一日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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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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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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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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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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