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里只有她喊话的回声,她感觉害怕极了。
她狂奔,被地下的藤蔓挂住脚丫,跌倒,爬起再狂奔,不停地呼喊顾阳的名字。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像一张白纸被风吹拂着那样,她开始飞了起来,她飞在旷野的上空,俯视着无边无际的荒野,地面上到处是枯黄的低矮灌木丛,到处都是荆棘。
接着她看到从天边飞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还呱呱呱地叫着,叫声越来越大,叫得非常难听,叫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看清楚了,那是漫天的黑乌鸦,正像箭雨一样朝她射过来。
它们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它们像黑色阵雨一般朝她飞射过来,它们要把她吞噬在黑洞洞的一张大嘴里。
林曦儿从恶梦惊醒过来,神经病一样猛地坐起身,满头满脸汗水涔涔,浑身是汗,身上的薄纱睡裙都湿透了。
她逐渐愣过神来,扭头看想落地窗外,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她扭头看了一眼铺头桌上的闹钟,已经五点过了。
“不!我要马上起铺!我要马上去找顾阳!”她几乎在心里叫了起来。
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在凌晨五点半准时出发了,向着遥远乌市,“哐当哐当”地驶出去了。
我把行礼搁好,坐在硬卧车厢过道边上靠窗的位置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时候已现出曙光,天边已经有一小片彩色的朝霞,黎明就要到来了。
我在这个黎明出发,向一个遥远的城市,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火车行驶在滨海的郊区,田野和远处的层峦叠嶂都氤氲在晨雾中,看不真切,近处的房屋,房屋后面田野上的庄稼,田野尽头的山脉,这个时候还都氤氲在晨雾之中,显得朦朦胧胧。
火车继续行驶,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离开了滨海城,离开了有房屋的地方,行驶在一片旷野中。
这时候金色的晨曦已经有力地穿透了薄雾,薄雾在阳光的温度逐渐消融,阳光让这个世界重有回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崭新的一天即将拉开帷幕。下面是车乱在铁轨上疾驰时发出的那种节奏很快的“哐当哐当”的声响,偶尔伴随着不远处火车头那边的汽笛声。
等太阳完全把天地点亮之后,我离开了窗边,我悄无声息的走回到我的卧铺前,为的是不吵醒正沉睡的长途旅客,我爬上了我的中铺,轻手轻脚得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m.xiumb.com
我是夜里五点从家里出发的,我没让顾彤送我,她送我到火车站,回去不方便,她还没领到驾照,不会开车。
我太困了,在家里的铺上一直没有睡着,有点亢奋,却不知道为何而亢奋,可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此刻上了火车,那种亢奋感才慢慢消失了,亢奋感一消失,倦意就潮水般席卷而来,我很快就睡熟了。
……
早上六点,林曦儿驾车来到了顾阳所住的小区。
开门的人是顾彤,很显然她刚从美梦里被吵醒了,依然睡眼惺忪的。
但当她看见林曦儿时,眼睛全睁开了,还睁得大大的,微张着嘴巴。
“曦儿姐……”她惊呼说。
林曦儿推开门径直走进屋子里,朝顾阳的卧室门口奔去。
顾彤在她身后慌张地说:“曦儿姐,你听我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曦儿已经推开顾阳卧室的门,抬脚走了进去。
那一刻她几乎晕倒!
顾阳的铺上空空如也,被单和枕头搁得整整齐齐的,给人一种这整晚这张铺根本没人上去睡过。
林曦儿又扫了一下靠墙的那个位置,旅行箱不见了!
那一刻,林曦儿几乎晕倒!
她伸手扶住了门框,身子不停地抖颤。
“曦儿姐,你听我说……”顾彤奔进来,立在铺与林曦儿之间,仿佛要遮住那张铺,掩盖一个秘密似的。
林曦儿上前一步,抓住顾彤,叫起来:“告诉我!阳阳去哪了?”
“曦儿姐……”顾彤低下头支吾着。
林曦儿摇晃她:“告诉我呀!告诉我!你哥去哪了?”
“曦儿姐,我说,你别生气……”顾彤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勾下脸小声说,“我哥去了乌市……”
在心中的直觉得到验证以后,林曦儿再次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她松开了顾彤,身子无力地依靠在门框上。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她仰头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喃喃地嚷着说。
突然,她又神经质地挺身,伸手抓住顾彤:“什么时候走的?告诉我!你哥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五点……”顾彤支吾着说。
曦儿推开了顾彤,陡然转过身,朝客厅门口奔去。
顾彤跑上前拉住她说:“姐,你追不上啦……火车是五点半开的……”
林曦儿不管顾彤的话,甩开她的手,推门奔了出去。
她奔到电梯间,拍打着下行键,电梯门打开,她冲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时,她的身体无力地倚靠在电梯墙壁上,当她意识到的确是追不上顾阳的时候,她感觉心口一阵发堵,而且一阵接一阵的,她的背脊顺着电梯墙壁往下滑,最后蹲在电梯里抱头痛哭起来。
但她还是奔出了电梯,她怀着一丝侥幸,万一顾阳没搭上车呢,或者他看错了列车发出时间,万一能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呢?
她驾车出了小区,在街上风驰电掣,她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抹着不停地往外溢的泪水。
“骗子,骗子……大骗子……”她边边哽咽着说。
很快就到了火车站,林曦儿把火车站四个候车大厅都找了个遍,她甚至把那些趴在长椅上睡熟了的候车旅客统统都拍醒来,以确定他是否就是顾阳。
有脾气粗暴的人骂她,她也不在乎。
当然更多的人是把她当成了跟亲人走失了的精神受到极度打击的可怜的女孩!
两个小时后,把几个候车大厅翻了个遍的林曦儿,才绝望地放弃了搜查,她这才意识到顾阳真的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天啊!这个意识让她多么痛苦啊!这个意识让她多么悲伤啊!
她泪流满面地里在候机大厅里,她沉浸在一种被人抛弃了的悲伤绝望情绪中不可自拔,任凭那些候车的三教九流的人们对着她一个指指点点
眼前的情景多像她昨夜做得那个恶梦的梦境啊!无边旷野似的候机大厅,只要她大喊一声,即可就会有回音。那些形形色色望着她的目光,不就是那全暴雨似地朝她飞射过来的黑压压的乌鸦群么?
天啊!此刻她该多么悲痛啊!她的心在失去与被抛弃的情绪中生硬地被扯裂开来!
……
我这一觉醒来,已经是这天下午五点了。
真尼玛的奇怪,在这颠簸的火车上,我竟然睡得比在家里的铺上还安稳深沉!难道这是小时候在摇篮里躺的时间过久烙下的后遗症?
我感觉肚子饿极了,翻身起铺,从硬卧中铺爬下来,从旅行箱里拿出桶装方便面、面包、香肠以及卤猪蹄,还有几包榨菜,准备我的晚餐。
火车上也有一截车厢是餐厅,不过我已经知道它距离我至少四节车厢,我讨厌在火车上挤来挤去,不如拿方便面将就一下,我又不是没准备火车吃的东西。
我走到车厢一头的开水供应处,上了卫生间,顺便接上开水把方便面泡上,又拿保温水杯接了开水以备口渴的时候喝。
端着泡面回来,在过道边上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泡面应该还没泡透,我就先撕开卤猪蹄的塑料袋,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一边啃猪蹄一边眺望车窗外黄昏之际的景致。
此刻火车早已出省了,正疾驰在一片荒野上,荒野的尽头就是地平线,一轮巨大的烟红色的落日正徐徐的坠向地平线。
我很少看见这么壮丽的落日,那么大,那么红,就像烧融的炙热的滚滚岩浆。
落日的余晖以及天尽头的漫天的晚霞,把这片荒野映衬得分外凄美!
这时候有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推着小车来卖饮料,我买了两瓶易拉罐啤酒。
现在好了,我坐在“哐当哐当”疾驰在茫茫荒野上的火车,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啃着猪蹄,还有一桶已经泡好了的今麦郎速效面。
我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也有一种恍惚感,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只是我的一个梦境,几个小时前我人还在滨海市,而此刻我却身在一列飞驰中的火车上,向着遥远的大西北,向着那座带着异域风情的边疆城市。
一切心中的负累暂时松懈了下来,我此刻的情绪变得异常简单,简单到只有这列火车,简单到只有车窗外闪过的荒野的风景,简单到只有眼前的易拉罐啤酒和卤猪蹄,还有那桶已经泡好的方便面。
我的身心变得飘渺起来,滨海城的一切似乎都显得不真实了。
我喝完两罐啤酒,把猪蹄啃完,又把泡面吃完了,我肚子已经被食物和酒水撑饱了。
我起身走到车厢与车厢相接处的吸烟区,在那里点了支香烟吸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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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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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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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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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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