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齐鲜少有怀疑自己的时候,可是自从遇到顾言之后,他经常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顾言遇到枪击的时候,他怀疑将她带到这个坏境里来对不对,顾言在柏林发生那样事情的时候,他也在怀疑自己。
“我想死的,许攸宁说、我很自私,我为了让自己好过就去寻死,可若是我死了,她这一生该背负怎样的剧痛,老俞、你说、我该不该这样做?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为了让自己得以解脱,将这份苦痛推到许攸宁身上,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顾言眼神空旷,听闻那侧久久没有声响,她便开始再度询问。
“是、”俞思齐在思忖良久之后才敢如此回答。
他不想撒谎告诉顾言这是人之常情,因为没有这样的人之常情,这是不该有的。
“我该怎么办?”眼泪无声留在沙发上,他不在似刚刚那般轰轰烈烈,反倒是很平淡,没有半分声响,就泪流满面。
“想报仇吗?”俞思齐问,他此时不想让顾言就如此浑浑噩噩度过下去,想让她的人生在充满斗志,不能在去想到那些悲催的过往。
“想、”她万分肯定,她想报仇的,她回来就是想将这边事情都解决好,然后在去报仇的,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内心那道关卡。
“柏林见、顾言。”
“我说过、只要你敢作敢当,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无条件,”俞思齐疯了,他身为一方将领,却为了一个女人,屡屡违反军规。
他原以为今年不会在见顾言了,因为军队纪律严明,他没这个机会在出去,可此刻、他不是这么想的。
这晚、睡梦中的陆景行被惊醒时,看着来势汹汹的俞思齐一脸错愕,而后只听闻他道;“我要去趟柏林。”
陆景行急了,俞思齐这么急切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而后一番询问之后,陆景行掩面叹息,一本正经且严肃道;“你爱上她了。”
“没有、”俞思齐肯定答道,他对顾言不算爱,撑死算是呵护,他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忘记了一句话,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汉城那边有只部队最近要去柏林、你可以跟随,”陆景行在整夜未眠之后给他想出了如此招数。
第二日,俞思齐同左傲取得联系,这份差事、原本是陆景行的,由他带队走,但在前一天晚上,他摔伤了腿,走不了路,军医用厚厚的石膏将他扭伤的那条腿给严严实实包裹住了,俞思齐离开那天,阁下亲自前往基地将他狠狠训斥一番,身为未来上位者,带本国部队出席别国活动是一个很好的外交机会,他却在前一晚摔伤了腿。
俞思齐那日在机场给顾言打了通电话,告知顾言他的行程。
军机的速度自然要比客机快,所以当俞思齐抵达的第二天,顾言才到。
那晚、军队下榻指定酒店之后,俞思齐穿上便服准备带上房门出去,同行的左傲却靠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吊儿郎当道;“去哪儿?带一脚?”
“不用、”俞思齐果断拒绝,这件事情他可以。
“我不带你、你出不去、楼下都是我的兵,走吧、陆景行交代了,”左傲跟俞思齐不是第一次见面,当两人也不是那么熟悉,因为兵种不同。
虽说这次俞思齐是代替陆景行来的,但还是有所区别,陆景行一开始便跟左傲交代清楚了,俞思齐不管干任何事情都让他去,前提是,要做的隐秘。俞思齐是疯了,不疯的话怎么会违背军人的使命跟职责,只是带着顾言出来报仇?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可是没办法,如果他的这些举动能够换回顾言的求生欲的话,他是愿意的。
这日下午、顾言到柏林时,并未提前联系舒宁,而是直接去了她的公寓,开门时,屋内空无一人,而后在联系她电话才知晓,她最近的日子完全就是泡在夜店里面。
这夜的舒宁,亲自目睹了一场屠杀,悄无声息,匍匐在黑暗中的两男一女就像是黑夜中的猛虎一样,步伐矫健,见血封喉,带着无痕手套,全身黑衣,行走在一处诺大的庄园里,见人就封喉,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地位,无论对方是何种族。
而舒宁在目睹这场杀戮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他们所行走的每一处都像是规划好似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没有任何差错,甚至是很巧妙的躲开了摄像头,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们整个过程只花了短短十几分钟的事情。
顾言说、会为她报仇的。
难道是这样?
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无声息的解决掉整个庄园里的所有人,无论他们有没有伤害过自己,直至最后,他们找到那个带头围攻他们的人时,顾言将手中匕首转交到她手上,舒宁犹豫了。
顾言看着她的眸子很清明,清明到让她怀疑刚刚那个杀人如麻的女人倒是是不是她认识的顾言,她犹豫了,犹豫到底该不该一到解决了面前这个男人,直至最后她在道德边缘苦苦挣扎之后才下了狠手,不能如他们那般精准,却也是一刀致命。
众人在这庄园转了一圈之后出去,一路行躲开了监控,直至彻底没有危险时,顾言停下步伐,看着走在前面的俞思齐,眼眶湿润了,因为顷刻间她发现,俞思齐竟然是她的底气。
有俞思齐在,她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当舒宁从那场屠杀中反应过来时,顾言停在远处,看着他们无声落泪,而其中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仅仅是看着她,并未有任何举动,良久、在另一个人的提醒下,他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低沉的嗓音到;“先走吧!以后再说。”
她初次见顾言如此面色,也在霎时间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她在首都基地见到的那个男人,那个自称老俞的男人,他的背影给她的感觉很伟岸,此时她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一个军人,却在另一个国度过来,为他们干着违背军人道德的事情,为何?
她不敢置信的眸光投向顾言,而后在俞思齐跟顾言身上来来回回。
最终不敢落定心中的猜想。
直至最后回到公寓时,顾言将脸上口罩扯下来,猛的扑到俞思齐怀里,放声大哭,响彻整个屋子,俞思齐愣在原地,双手负再身后,并未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他是个矛盾体,可以为了顾言放弃军人的使命跟职责去杀人如麻,也可以在顾言扑上来抱住自己的时候不去触碰她。
左傲跟舒宁站在一侧看着两人,心中各有所想。
但两人想到的第一想法都是他们关系匪浅。
左傲第一次见一个女人拿着匕首对敌人见血封喉时面无表情,她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在重复某个动作,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俞思齐身为一方将领,竟然无形之中帮着她完成这一项伟大的任务。
当她将口罩扯下来时,见到她清秀的面目,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对待感情,俞思齐是个胆小鬼,多年之后他在认清对顾言的感情时,一度后悔自己在多年前的谦谦君子模样,当初为何要想那么多?
顾言在一阵抽泣结束之后停下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往后退了两步,离俞思齐稍稍远些。
这晚罪过震惊的人应该是舒宁,她见证了一场屠杀,顾言所说的报仇竟然是与俞思齐一起。
她在放空思绪的间隙碰到了俞思齐的眸光,而后两人对视,俞思齐抬腿往外面阳台而去,她随后跟上。
“我没想到你跟顾言之间的交情会如此深厚,”这是舒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还没想到什么?”俞思齐似是不准备反驳她的话语,而是问道。
若是以前,她会反驳的,但是现在、他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他跟顾言的感情不深厚,会为了她违反军机军规,千里迢迢跑到柏林来为她了了心结?琇書網
“很多、”她轻嘲道。
“顾言病了、你能救她吗?”俞思齐问,语气很凝重,在舒宁疑惑的眸光当中,他将顾言在洛杉矶割腕自杀的事情缓缓道来。
锐利的眸子死死锁着她,舒宁闻言,眸间尽是错愕,而后似是不敢置信的望着俞思齐,直至最后他缓缓点头,她才敢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救顾言?她没这个本事,她自己也病了,以往的她、但凡是许溟逸有一点点勾三搭四的动向她能根治老母鸡似的、现在的她,竟然在烟花场所流连忘返,若非今日顾言来,她想必还是在那种地方与那群男人耳病厮磨。
似乎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慰籍她那空旷已经害怕的心灵。
许攸宁一声浅笑,而后道;“我恐怕没这个本事。”
“若想救人先得自救,我无能为力,”舒宁撑在栏杆上模样带着一丝丝颓废,她没这个本事,顾言已经很厉害了,她能转眼间手刃敌人,又岂能是她这个胆小鬼能救的了的?
闻言,俞思齐有丝丝错愕,是呢,这件事情伤害最大的是舒宁,他怎会如此自私让这个受伤害最大的女人去救顾言呢?
太自私了。
“抱歉,”他道。
舒宁一声浅笑,而后看着俞思齐道;“她是你朋友,也是我朋友,我想救,但是无能为力,”她说的是实话,对于顾言,她是想救的,可力不能及。
无可奈何。
对于那晚的事情她从未怪罪过顾言,甚至也从未有过这个想法,但顾言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她实属无能为力,此时的顾言坐在沙发上,左傲看着她的眸光尽是打量,而顾言的眸子却是落在了阳台外面的两人身上,她想知晓舒宁跟俞思齐再说些什么,那些事情是否与她有关,她想知道。
可当舒宁眸光对上她的时候,她竟然看不出任何思绪。
“我以为在军区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舒宁很好奇俞思齐这样的人为何会跟顾言有这样紧密的联系,俞思齐若跟顾言没有什么联系,定然是不会同她推荐自己,俞思齐是她跟顾言之间的纽带,将他们二人连到一起,
一个长期行走在刀尖上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杀人如麻。
“我也以为,”俞思齐冷然道,他是真的这么想,但没想到中间出现了一个顾言。
舒宁半靠在阳台上,看着俞思齐冷冽的面目,似是揶揄道;“我一直以为军人的职责是守护国家,现在多了一项,守护爱人。”
舒宁潜意识里认为俞思齐是爱顾言的,不然为何会千里迢迢过来带着顾言去手刃那所谓的敌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言是为了给你报仇,”俞思齐毫不客气指出来,而舒宁闻言有一丝丝错愕。
“如果是别人想替我报仇,你也会像今日一样吗?”她反问,俞思齐在逃避她问的那个话题,这是不正确的,最起码他应该知道,自己跟顾言是何关系,处在什么位置上。
“你没那么重要,”俞思齐毫不客气一针见血、他来、是因为顾言,跟这叫舒宁的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自作多情了些。
“承认了吧,你是因为顾言所有才来的,是因为护着顾言,连你那神圣的使命都不要了,”舒宁追问。
“很重要吗?”他跟顾言之间是什么关系很重要吗?他说过,只要顾言敢作敢当,他会无条件支持她,这点永远都不会变,而他今日来,就是兑现承诺的,为了谁放弃了什么,在某些事情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那些人和事根本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你在乎的、只有你在乎的。
舒宁想知晓俞思齐对顾言的态度,可是无果,她看的只是两个及其隐忍克制的人,并没有看到其他。
或者说、她的道行不如俞思齐,他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屋内、左傲在打量着顾言,眸光有些不友善,有些好奇,顾言回眸对上他打量的眸光,而后浅声道;“想问什么?”
“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一个男人甘愿为你杀人如麻,”左傲问道。
闻言、顾言浅笑,但却未言语,她也想知道,想知道是自己何德何能让俞思齐放弃自己神圣的职责来为自己杀人如麻。
“你觉得呢?”他反问,嘴角挂着一丝轻嘲。
左傲初见顾言的印象,除了觉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之外,竟然慕名奇妙的会将她跟美人坯子这几个字挂钩,她周身的那种气质,浑然天成,融入骨子里,竟然让人猜不出她年龄几何,也着实是让人有些诧异。
左傲不止如何言语,着女孩子的眸光有些异样的犀利,伸手在身上摸出烟盒,点燃一根、而后将打火机跟烟盒都扔在茶几上,吞云吐雾的间隙,还不忘在打量顾言。
顾言见此,有些好笑,而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桌面上的烟盒、抽出烟,点燃,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左傲只乍舌,误以为她是个老烟手,可当她被呛得差点掉眼泪的时候,推翻了心中所想,她根本就不会抽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稍稍转移注意力才想着能做点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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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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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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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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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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