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雪原四季不化。”潮风走过来说。
景萱抬眼望向无际的雪原,那么荒凉、悲怆,沧桑地让人觉得似乎将陷于这样的绝境中永远走不出去了。正如她陷在这个奇异时间的奇异国度,景萱默默想。
踏上赤蟊的街道,心底便生出一种苍凉之感,景萱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自己又将会被卷入什么样的历史浪潮之中。雪原的风消停半响后,又漠然而猛烈地刮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异的时代,赤蟊是一个缩影,四季变化没有固定的规律,很是随意,鸟兽稀少,常年覆盖大地的积雪使人常怀悲凉心境。
同行的押送官役讲了一个故事。“传说上古时期,赤蟊自成一国,名曰月香山,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冰雪之国。山川被洁白的雪覆盖,冬灵鸟唱着美妙的歌曲,层峦青山依次相叠,正如田园诗人如画的诗意般。月香山的君上叫夜扶公,像冬雪一样威严,明智而谨慎,疼爱他唯一的女儿夜莫公主。公主拥有使九国上下都赞叹的美貌,却有一颗寒冷的心。她的冷酷和骄奢淫逸,所作所为超出了神明的忍耐,派人将月香山所有的冬灵鸟捉来活剥,月香山从此失去了声音,成为寂静山岭。www.xiumb.com
对待子民更是暴残如纣王,视人命无物,人民痛苦地接受夜莫公主的统治,胆敢反抗的将被倒挂在炭火中风干致死。她用各种方法,欺骗的眼泪和卑劣的演技,折磨深爱她的老父亲,终于使夜扶公命薄西山。
月神嫦娥愤怒于她夺走自己喜爱的冬灵鸟,请天蓬元帅协助惩罚这个傲慢公主。
天蓬元帅乃是战神,仙人站在了叶郎国木耶王子的一方。
在神州大地混战不息的背景下,月香山和叶郎国交战,血战过后,满目苍夷。看着残疾的士兵,夜莫心中涌起无限悲凉,一贯强势的她无法忍受的无力感袭来,被迫跨上战马征战的时候,她明白了失败是什么滋味。叶郎国的皇子木耶最终取得了胜利,将这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刺下马俘虏为战利品关在宫殿中,并将月香山更名赤蟊。
永远受限制地活着直到死去,是月神给予她的处罚。”
景萱随着官兵到达官府衙门,府爷人称“笑面虎”,颁派给她到莽荒之地征敛的职务。
长安,富丽堂皇的李蜀国都,王允滨在街坊茶巷听说景萱王被发配赤蟊的事情,车马未落便当下立断,散落千金,安顿婢仆,只身前往赤蟊。
次日,景萱踏上征敛的路程,所谓的征敛是徒步到一户户穷困潦倒百姓家中敛财,什么叫官逼民反,景萱上了一堂生动的历史课。
厉风拖着人腿,寸步难行,天山雪女的歌喉萦绕耳际,苍穹仿佛被白雪覆盖,死寂笼罩在这片荒地上,没有一丝生机,唯遗北风肆虐。
在终年不化的雪原中拖着脚前行,她已经近乎失去知觉了。不过景萱这姑娘唯一的优点便是随遇而安,不爱探究起由的性格使其天然有种适应力。哂然地拉严实大毡帽,估摸着下一家恐怕要天黑才能走到。
“小雨,潮风已经去了几日未回,不会出事吧?”
“禀将军,副将是白昭国生人,算是回故土,将军不必担忧。”莫雨恭恭敬敬回答。
景萱不仅担心,更是懊恼。潮风是召唤自己来此地唯一线索,自己却不明不白就错过问他的大好时机,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说不定他就知道能让自己回家的办法,只为了请一个莫名其妙,毫无用处的心理咨询师竟然滞留白昭国,真是肠子也要悔青了。
“……到下一户还要多久呀?”
“天黑之前应该能到的。”
抬头看向夕阳最后一点残余光圈渐渐消失,景萱感到忧虑。
突然一软软的黑影逼近景萱,莫雨警觉。“不好,是雪原野狼!”与这群凶猛饥饿的动物相搏,一个不留神都会丢了命。雪原里,人的骷髅堆叠如山,仿佛风都在念悼词,没命悼念死者灵魂。莫雨却不慌张,一个转身,那条狼便呜咽着倒在血泊。数十头狼围着她们伺机而动,纷纷从景萱的侧面扑来,被莫雨一拳砸飞,同时一剑刺穿另一狼的头颅,双手并用,圆目如炬,雪狼逐渐败下阵来,景萱惧怕地愣在原地,厮杀过后,冰凉剑刃架在景萱脖子上,明月的清辉冷照,映着剑锋上的凝血红的蒙一层光晕。
“你不是将军?”半是疑问,半是肯定。
“是你杀了将军?”莫雨神情里充斥着讶异。
景萱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全怪自己糊涂,当初何必隐瞒此事,还因此获罪流放不毛之地,终于全盘托出。
讲了前因后果,而后诚恳地说:“……我明白你可能很难接受这种事情,事实上我也不理解。可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将军应该是去了我生活的时代。”
莫雨一下子很茫然,缓慢收了剑。
景萱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既然您知道了真相,便自由了,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做想做的事情。”
“你这么说,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誓死效忠的将军已经不在了……让我接着效忠您吧,毕竟你还是我的主人。”莫雨仔细想了一下,乖巧单膝跪下,表情肃穆地说。景萱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伸手扶起,“好,我们一起。”
“滚出去!”听到一个妇人粗鲁的声音。莫雨看到景萱受辱,牙齿咬得嘎嘎响,恨不得生食人肉,同样气愤且倍感委屈的景萱看到莫雨脸色有变,急忙把手按在她的剑上,并小声安抚她,“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而已。”
“砰!”妇人把门关得特别响,又嘟嚷着骂了几句,景萱和莫雨被关在大门外。
怎么办呢,收不到税的话,遭受处分的就是自己了,看来只能和这个蛮横的屋主对抗到底了,景萱再次耐心地敲起门。
“吵死老娘了!不是说没钱给你们了吗?”
“我们是奉命来征收,如果这样的话,只有把你抓走了。”景萱努力使自己显得很沉着。
“走狗!”妇人又恨恨地骂了一句,“你们就在这深山里征收,又能征到什么呢,我们都是为了躲避税赋和兵役而躲到深山里来的,然而每年的税赋都越来越高,我们的日子难以为继,简直是把人要往绝路上逼!”说着举起菜刀向景萱砍过来。
“别——”景萱来不及制止,莫雨已经拔剑出鞘,斩断了妇人的头颅,鲜血浸满在雪原上。景萱惊恐地后退两步,泪水溢满眼眶,心中的震惊和痛苦喷薄而出。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杀了她!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穷苦的妇人,谁给你的权力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莫雨低下头,平静地说:“因为她的刀指向了将军。”
“啊!”景萱悔恨地跪倒在地上,此时她才理解了,她所在做的,就只是在逼迫这些可怜的人走向绝望,自己只是个杀人犯。她痛苦地捂着双眼,泪水在刺目的阳光下流在雪原上,与妇人的血汇成一起。
莫雨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将军,她紧张地不知所措,想要安慰她,在她的泪水中,自己第一次感觉到做错了,可是这一切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将军啊。
“将……将军……”小姑娘小心翼翼试探地叫着,跪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擦拭溅在景萱袍子上的血,好想,好想紧紧地抱住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小姑娘紧紧抿着唇,失魂落魄地看着哭成泪人的景萱。
过了许久,将军才慢慢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说,“以后不要,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莫雨急忙茫然地点了点头。
景萱把这个可怜的妇人埋葬了以后,带着莫雨继续朝东走去。
风激烈地呼啸着,仿佛要把人催眠并埋葬在这片茫茫雪原中,景萱拉紧毡帽,和莫雨贴着身子走着,她们已经向东面走了很久了,然而还没有看到房屋的影子,两个人都很安静,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条冰河横亘在她们眼前,同样引入眼帘的还有几个穿着兽皮的小孩子,在冰窟中抓鱼,“请问……”景萱朝着他们走过去,一个小孩子抬头看到她们,立刻碰了碰旁边的同伴,几个小孩子拾起身边的冰块,向两人投过来,“滚开,坏人!”
莫雨按着剑怒视地挺立着,她不会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这有违她的道德。但如果他们再有不敬的举动……
孩子们不再理会,继续自己的事情,莫雨担心地抬头看看天,已经快天黑了,露宿在冰原上的话,恐怕她俩都会冻死的。景萱明白莫雨的忧虑,不管怎么说,都要跟着几个小孩子找到住的地方,自己还要好好探寻一下这个国度呢,死在这里的话,太不值得了。
“那个,”景萱缩了缩脖子,又试探着询问,“你们家的大人在附近吗?”
“我们家的大人都死了,”一个小孩子语气冰冷地说。
“对不起,”景萱诚挚地道歉。
“这片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到我们家去吧。”另一个小孩子生分却很礼貌地说。
景萱马上答应下来,跟在小孩子们身后慢慢地走,冷风在耳边呼啸,莫雨突然感到很不安,是她身为侍卫的警觉和对于战场的熟悉。“被派出去的远征人从没有再回来的。”临行前,笑面虎这样对她说,当她用剑抵着她的咽喉的时候,当然,这些“将军”并不知道。
那些失踪的远征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萱感受到莫雨的不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臂膀,安慰了她,虽然看似毫无戒备的脸上也浮起一阵忧虑的表情。这是女人的直觉。“不要轻举妄动。”景萱压低声音,对莫雨说。
莫雨点点头,轻轻把握着剑的手松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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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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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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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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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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