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这年头可不同了，兵荒马乱的，今天这队人马扛着火炮攻城，明天那支队伍端着机枪屠村。乱世年代，死人自比活人还多。
人牙子当初磨破了三双布鞋，在陕北窑洞里用十斤小米收来了小春燕。本想着把她带到北方的阿城卖进窑馆！谁曾想，阿城沦陷，老百姓同躲灾的耗子般灰溜溜逃窜，暗门子关了不少，只剩下几家有后台的大窑馆，那里的老鸨子却嫌小春燕品相贱！
已过四十余岁，肚子上攀着两层肥膘，脸上的脂粉擦的比面缸还白的势利眼老鸨子，一边半靠着绸缎褥子吸福寿膏，一边眼皮也不抬的嘲弄人牙子。
“我们这是风月场，又不是收留叫花子的破烂菩萨庙，你搞这么一个贱相的婆娘来，给那些官老爷洗脚都是不配的！
咱们院的姑娘都是正经从扬州收罗来的上等瘦马，五六岁开始培养，端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烹茶唱曲样样精通，其中还有几个教会里的洋学生嘞！开口说的是大不咧颠话，唱的是西洋诗，把咱们阿城里原本有几个打秦淮来的小琵琶都给排挤下去了！你送来的这……收不了！这女人呐，和女人的差别大着呢！”
人牙子艰难的挤着一张笑脸道：“我的老姑奶奶，您是拿着紫金钵子当尿壶的人，您就扣扣牙缝，吐出个仨瓜俩枣，把这女子买了吧！还是黄花大闺女嘞！便是爷们相不中，您就把它当牲口使，山里的女娃子不容易，这个世道，我也不容易！”琇書網
鸨母挥挥手，支来五六个强壮挺拔的打手。
“瞧见了吗？这才是当牲口使得，您这位！咱家这门子她跨不进来，您换个行当试试吧！”
鸨母不再应和，让手下的打手关门送人。
人牙子没办法，便带着小春燕奔跑阿城边界，想寻个村里农家能把她出手也好。
在偏僻点的屯村，倒也是能寻到买家，不过大抵那些人家比山沟沟强不出多少！有户老鳏夫想给自己傻儿子讨个婆娘儿，好给自己家传宗接代，以至于不让家里成了绝户。那老鳏夫把家底全部翻遍，愣是拢共只摸出了两块半大洋。
人牙子当真是叫苦不迭，“我去陕北寻这女子，单单是布鞋磨破三双，还有来回的路费，这几个月打牙祭的钱，卖五块我都嫌亏本嘞！”
老鳏夫听了这话索性不买了！“天天又是枪又是炮，乱哄哄的。谁知道哪天一个飞弹下来，全屯都成了鬼！罢了！俺不买了，乱糟糟的年头成绝户就成绝户吧！”
人牙子只好带着小春燕继续往东走，直到穿过老营沟，来到这江源镇。
都说江源镇富庶，深山㘭岭脚下的乡党们谁家没有半亩良田，人牙子带着这山沟的女子翻山越岭，已经不求再有什么大收获，能够赚回本钱也是好的。
刚到江源镇，人牙子摸出身上最后一个大子，买上两个热腾腾的炉饼，和小春燕一人分一个。
小春燕把炉饼塞进嘴里，烫舌头，一咬稀酥嘣脆直掉渣！这女人把掉在衣襟上的饼渣仔仔细细捡起来，全部抿进口中。
人牙子望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淳朴憨实的陕北姑娘，心中漾起一丝激荡。倘若从前盛世的时候，这姑娘实在出不了手，自己留在家里暖被窝也是好的！只可恨自己从前阔绰时，手中有了闲钱儿便去赌坊里下注，要不去暗门子嫖，去烟馆挥霍。
现在到了灾年，自己穷困的连命都快保不住，更别说是娶媳妇儿！
人牙子难得暖心窝子的对小春燕道：“江源镇是个殷实的地界，四周环着丛山，靠山吃山，饿不死人！我在这儿给你寻一户好人家，你平时勤快些，想必不会有人亏待你！”
春燕一边鼓鼓囔囔地嚼着饼，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回应。
“咋的都行，只要能天天吃饱饭，干啥俺不在乎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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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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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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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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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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