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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基本的桌子、椅子、档案柜之外,还有詹纳相当熟悉的器材,比如解剖镜、解剖刀等(事实上詹纳自己也带了一套来)。也有他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是……显微镜?”
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这一座显微镜和普通的不太一样。
他们平常用的,原型是约翰·卡夫在三十多年前设计的,跟以往的显微镜比较,多了木质底座,还有上下两面小凹面镜,可以聚光,因此清晰度也高了很多。这些年来虽然不同的工匠会做不同改进,但大体相似。
摆在这里的,看上去跟卡夫显微镜却有许多细节上的不同。
单单制作显微镜并不能养活一个工匠,他们的主业往往是眼镜、钟表等同样精细的物件,因此风格也很类似,往往有精巧华丽的外观以吸引顾客——就跟清朝有段时期王公贵族流行收藏自鸣钟一样,许多人买显微镜回去也是当做赏玩的物件,而不是实用器具。乔治三世就收藏有一座堪称史上最豪华的银质显微镜,镜座底部两端和镜臂两端都有人型雕像,托盘和手柄上延绵着精致花纹——美观远大于实用。
这一座却不同;摒弃所有多余线条,只有圆或直;质地非金非银,大约是某种铁合金,反光黯淡,摸起来相当实沉。通常的显微镜,是用一根尖刺固定标本,詹纳自己还曾经被划伤过;这座却没有尖刺,只有两片夹子;夹子和一个平台连在一起,中间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平台下才是小凹面镜。
“这是路易显微镜。”卡巴尼回答。
“路易显微镜?”詹纳饶有兴趣地摸了摸镜筒。
“因为我们的国王也亲自参与制作了,王后特意这么命名的。”
吓得詹纳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这一座是你们的国王……?”
“国王参与了一些设计上的改动,还动手做了一些部件,组装成了一台原型;我们用的这些都是根据那一台的设计,由工匠们制造的。那一台现在是王后收藏着呢。”
詹纳这才放心了。
“没有尖刺,标本要放哪儿?”
卡巴尼拉开木质底座下的小抽屉:“先把标本切成薄片,然后用一大一小两片玻璃片夹起来,架在平台上,用夹子固定。”
詹纳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样设计的好处。
原来用针刺标本,标本只能是厚的。
观察观察,人眼要看到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光线;放大倍数越高,视野就越容易变暗;而薄标本有利于透光;另外,由于显微镜能把东西放大,厚标本在显微镜下,就好像一层层纱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结构,所以自然是薄的更好。
“另外,我们的路易显微镜精度比普通显微镜至少高一倍以上。”
“真的?”
不能怪他怀疑。虽然显微镜的样式一直在变化,但倍数却都差不多;这跟镜片质量有直接关系。
就跟用玻璃载片一样,以往就没人考虑过这样的想法、进行过类似的尝试吗?未必。之所以未曾问世,还是玻璃的质量问题。
无论是透镜还是载片,都必须纯净透明、无杂质无气泡无条纹、折射率均匀,对加工工艺有很高要求;而要实现这些工艺,需要的是整个工业体系和材料学知识的全面进步。
从奥地利带过来的那些陪嫁工匠闲着也是闲着,玛丽干脆指派他们去研究一些新物件;主要的改造方向自然出自她的脑袋
。在制作新式显微镜时,她有意地参考了后世的形制——作为常年跟材料化学实验室打交道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但超出半步是天才,超出一步就是疯子了。在她超前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和如今的工艺水平之间架起桥梁的,就是路易。他喜欢制锁,对这些小机械可以说了如指掌。
作为国王,他提高透镜和玻片的质量的方法,也是唯有大富大贵人才使得出来的大手笔:造出来的玻璃质量不是不稳定吗?那就大量地制造,不断地尝试,优中选优,精工打磨,绝不吝惜金钱和人力。反正那些被淘汰的废玻璃还可以拿去回炉造点别的,也不算浪费。
玛丽也承认路易的这个主意不错。显微镜是耐用品;她制造的目的也不是拿去卖,而是给她赞助的科学家使用,也就不需要量产;不计成本地造出几部来,花费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又想:路易对工艺技术的喜好,能不能引导到对科学技术的关注上来呢?
卡巴尼没直接回应詹纳的怀疑。最初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但实际用过之后就不一样了。
见日头微沉,他便建议先去吃点东西。詹纳一直赶路,也饿了。琇書蛧
两人经过旁边的一栋矮楼,见窗户冒出黑烟来,还有硫磺一样的味道。
卡巴尼笑道:“又来了。那是拉瓦锡阁下领导的小组,在研究火药配方。”
“拉瓦锡?”
隔行如隔山,詹纳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却不清楚是什么人。
卡巴尼会错意,以为他知道,便说:“是他。听说王后陛下还承诺如果火药威力能显著改进,她就给他一些王室火药厂的股份。”
又说:“听说他夫人比他小15岁呢!是个包税官的女儿,今年才16岁,非常能干,对化学研究很感兴趣,还帮他翻译英文资料……”
詹纳对这些八卦是不感兴趣的,便笑着说饿了,催他快走。
吃饱喝足后,卡巴尼问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工作。他想着詹纳背井离乡那么远,带的行李也不多,恐怕至少得花好几天才能布置好新住所。
没想到詹纳直接回答:“明天就开始。”
牛痘的研究,他在伯克利老家就着手进行了,只是苦于平常还需要行医赚钱,不能全心投入;如今有大好时光,他半点也不想浪费。
在原历史中,虽然发现牛痘的故事看起来像是灵光一闪,但实际上詹纳是花了差不多20年时间,通过断续的研究,确定牛痘对人体无害且有效之后,才正式发表了研究成果。足见他对这项研究关切和严肃的态度。
卡巴尼微愣,提醒他家里的事。
“那些交给我的仆人就行了。他手脚一直很麻利。”
“那就好。”虽然在巴黎住了两年,但一直有仆人照料的卡巴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天我们就先到附近的农场看看。”
卡巴尼没有异议。只是提醒道:“还有一个人,你要安排时间见一见呢。”
“谁?”
“小布罗意阁下。他是法兰西近卫军的一个小队长,被派来看押那些死刑犯人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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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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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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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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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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