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余晨有点犹豫，想了会儿才回答，“不完整。”
风纪扬坐在床边，从背包里拿出充电器插在手机充电孔，打开手机里的便签本然后递给余晨，余晨狐疑地接过着眼一看标题上写着：他。
余晨一下就明白这里写的都是关于白觉的东西：
1.知道我的每一个习惯；
2.会做家务；
3.手脚功夫可以；
4.喜欢装读书人，但摆了一架子的书都没翻过几页；
5.不喜欢拍照，所以合照只有一张；
6.比我大两岁；
7.喜欢推理；
8.姓余；
……其他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
余晨抬头看向他：“这……”
“这八条是我在进游戏之前凭着仅剩的印象记下的，所以对于他是不是叫白觉，我一直存疑。”风纪扬说。
余晨眯眼，他思索了会儿说：“可是，我的记忆里，他就是叫白觉。”
“记得尾山村的老村长吗？”
余晨点头：“嗯。”
“他算是玩家NPC，杀了冯兵后代替冯兵存在于尾山村，尾山村的人都被洗了记忆认为他就是冯兵，除了王国栋。”
“那是不是有可能我杀了‘余晨’，然后代替‘余晨’存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余晨’……”
风纪扬一笑：“那至少在我见到你后会认出你，游戏方没必要让‘余晨’消失，反正你已经代替他存在了，不是吗？况且老村长心里对自己的身份可清楚的很，你清楚吗？”
“所以呢？”
“按着老村长和冯兵身份的事，我有理由推测游戏方可以控制游戏世界的记忆。”
余晨皱眉，尾山村的事的确可以说明这一点，但是他的记忆也被游戏方控制了吗？怎么控制？
他跟白觉所有的事，他都记得，甚至是——
怎么害死他的。
风纪扬并未察觉余晨的心事，继续说着宽慰的话：“所以一个梦而已。”
余晨低着头嘴角微微一抽，尽量掩藏越来越崩溃的情绪：“你说这么多，就为了这七个字？”
“对我来说，这七个字很重要。”风纪扬顿了顿，眼底的某些情愫也不再刻意掩去，“我再重复一遍，我在乎你。”
余晨一愣，心脏像漏跳了一拍，一下有点呼吸不顺，他慌乱间抬头正好对上风纪扬漂亮的眼睛。
白觉说过，他很冷静很聪明，对陌生人话很少，不过你一旦走进他的心里，他什么话都会跟你说，无比信任你，像个孩子让人担心。
他很漂亮，那张看似面无表情的脸像用冰块雕刻而成但余晨能看见阳光啊。
余晨回过神，丢下手机慌慌地跳下床跑了出去。
客栈外的廊道也是木板搭的，但很结实，还有美人榻，他慢步走过去坐下来，记忆不停翻滚而风纪扬像极了告白的一字一句，却如刀刃一点点地凌迟着他的心脏！
真相大白的那天，他要怎么面对风纪扬？
余晨啊余晨，你真的不该惹他的！
月色如水，乍一看竟然能有浸入溪流之感，余晨抬头仰望天空，沉思着犹豫着要不要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风纪扬，现在坦白应该比以后东窗事发来的好吧。
“我哥，你发什么呆呢？”
余晨听见声音立刻回过头去看，邹舒佟站在门口，正双手捧着奶茶一口一口嘬呢。
“没什么。”
“一看就有事，不会是跟我风哥吵架了吧，你俩怎么回事，最近吵架很频繁啊，七年之痒吗？卧槽，这特么七个月都没有呢，你也太喜新厌旧了。”
余晨哭笑不得：“没有，想什么呢！”
邹舒佟走过去，也看了看月亮然后又看着余晨说：“有啥心事，跟我说说呗。”
“没。”余晨拍了拍邹舒佟脑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见邹舒佟在后面的声音：“哥，你知道吗？有时候两只眼睛看东西会产生幻觉和不确定，那个时候你闭上一只眼睛就行了。”
余晨闻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回头看向邹舒佟。
邹舒佟正低着头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睁着，右手从外套拉链中间上扯出一根细碎的线，“哎呀，为什么我两只眼睛看就老是抓不到它呢？是因为斗鸡眼了吗？”
她双指捏着细线然后嘴巴对着它一吹，继续喝她的奶茶。
余晨轻扯嘴角：“小佟，你从来没说过你为什么要进这么危险的游戏。”
邹舒佟皱眉看着他：“我没说过吗？”
“你只说有任务，但是你这么年轻，应该不是什么国家秘密任务吧。”
邹舒佟呵呵两声：“怎么，看不起年轻人？”
“当然不是……”
“我来找我哥哥的。”她说，“他不应该进这个游戏，但他擅自进来了。”
“你有哥哥？”
“对啊，我兄弟姐妹好几个，但是我最喜欢我二哥了，他又聪明人又好。”邹舒佟谈起哥哥眼睛更亮了，“关键是，他长得最帅还是个弯的，听说他是为了他男朋友才进来的！”
余晨笑出声：“你连你哥都不放过啊。”
“嘿嘿，又不是我硬掰的，他自己本来就是弯的。”邹舒佟挑眉满不在乎道。
“但是，为什么让你一个孩子来找？你其他家人呢？”
“我大哥也来了，但是我们不在一个局。”
“这么个事，我们之前问你为什么不说？”
邹舒佟啧了一声，“不想说。”
余晨半信半疑，“你对你哥哥记忆很清楚啊，我还以为你哥哥消失在游戏里，你对他的记忆会模糊，就像孙少远对周金伟的记忆，说起来，为了男朋友进来，该不会你哥就是孙少远吧，孙少远也是为了周金伟进来的。”
邹舒佟脑海里印出当初齐一谦2.0的模样，切了一声，“他配吗？”
“行行行，他不配。”余晨摇头轻笑。
邹舒佟一杯奶茶下肚，起身走到垃圾桶前把空杯扔掉，“哥，不早了，休息去吧。”
余晨：“你也是，以后大晚上少吃点，长不胖不是暴饮暴食的理由。”
邹舒佟摇摇头：“不！”
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余晨收拾好情绪回到房间，风纪扬已经洗漱好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手机。
“早点休息。”风纪扬只说了四个字，就把手机放在床头，然后睡觉。
第二天一早，众人被客栈老板叫醒一起去楼下吃饭，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中等身材，圆鼓鼓的脸看上去特别有福，不过他的肤色有点白，像是涂了粉末一般，见到众人虽然是笑呵呵的，但说不出的别扭。
他穿着一身像苗族又像藏族的服侍，引着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早饭都已经摆好，有肉有饼有粥有饭，当然也有本地一些特色的东西，还有藏族的酥油茶，牛肉汤杂面等等。
昨晚众人忙着休息也没太注意，现在才看清楚这驿站的装修颇为有少数民族的风味，墙壁上的画饰红红绿绿但笔法飘逸有点敦煌壁画的意思，钱柜后面的酒柜上挂满了稀奇古怪或是凶狠或是恐怖或是滑稽或是悲伤的彩色面具，一张张脸栩栩如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道诸位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早点，故而都准备了些。”老板笑着把他们引到座位上，“客人们先用，鄙人还有点事，用过早餐后，我会带你们去见村里的祭司。”
“祭司？”魏学扬条件反射地随口问了出来。
老板笑眯眯解释道：“对，是天上的神指派的使者。”
魏学扬瘪了瘪嘴，这满墙延续着故事的壁画以及满柜子的油彩面具已经让他心生抑郁，又听说有祭司，一下就察觉到了危险。
“老板去忙吧。”余晨不紧不慢道。
老板点头作回复后消失在门口。
十三人分三桌，余晨他们六人衣着，另外六人一桌，陆声一人一桌，上个案子解决后，谁都不愿意再跟陆声有任何牵扯，就算觉得这游戏里的死亡是“假死”，但恐惧死亡是人的本能。
薛展伸手拿了块油酥饼吃，又喝了口油酥茶，竖起了大拇指：“哇，好吃。”
“吃吃吃，小心毒死你！”邹舒佟白了一眼薛展。
薛展条件反射地忙丢下饼然后去扣喉舌。
“你别吓他！”余晨摇头无奈，“就算要杀我们，时间也没有到呢。”他说着也伸手拿了块饼。
“不过准备得够有诚意的，一桌子的早点，我们怎么吃得完？”魏学扬说。
于清呵呵一笑：“祭祀品，当然要先养肥再杀了祭祀啊。”
可怜薛展才又喝了一口油酥茶全喷了出来，这次不止是他，魏学扬也无奈地瞥了一眼，完全没了胃口。
倒是风纪扬完全不在意，面无表情地喝着煮烫的牛奶，吃着还热腾的生煎包。
“真是南方北方东方西方的早点都有了。”邹舒佟说。
于清：“猪嘛，吃杂食的。”
魏学扬：“你够了你。”
于清耸肩：“吃好，上路。”
早饭用了一个小时，之后就穿着藏青色少数民族服饰的老人过来接他们前往祭坛，薛展问该不是现在就要把他们扒光杀了放盘上祭祀吧。
“才一顿，还不够肥。”于清说。
薛展嘴角抽了抽选择闭嘴。
众人沿路观察了下，虽然是个村子，但这边还真是在深林里，周遭几乎看不到什么其他建筑，就算是用水，他们也都是用水车，难怪他们房间里的浴室也都是泡澡桶，但热水还是浴室里火炉现煮的。
“这真的是在二十一世纪？”魏学扬有点诧异。
“与世隔绝？”薛展问。
风纪扬往周遭瞥了一眼，冷冷道：“但肯定不是桃源。”
在这深林的村子里，他们每走一步都能察觉到杀机，路过的村民看见他们脸上虽然都洋溢着笑脸，但这种笑容很诡异让人很不舒服，该怎么形容呢——养猪户终于可以杀猪卖钱了。
祭坛有点远，他们走了二十分钟才从大林子里走出来，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旷，抬头就可以看见万里无云的碧蓝情况。
而在远处矗立着一座象牙色的七层白塔，每一层都是方方正正，最底层最大，人在其中仿若蝼蚁，再往上一层比底层小了一圈，但四周的结构和建造几乎和底层一模一样。
“这是……”于清脸色骤变。
风纪扬不紧不慢但语气比刚刚更冷：“赫尼尔祭坛。”
“赫尼尔祭坛？”薛展和魏学扬一脸茫然。
余晨的表情也不大好，刚准备跟他们解释，就听到旁边陆声惊恐张口：“赫尼尔！？”
“赫尼尔到底是什么，没听说过。”另外一支队伍的某人扬声问。
余晨双臂怀抱，深呼吸一口气才解释道：“传说赫尼尔族是被遗弃的神族，他们拥有神力，不仅能读懂人心起死回生，还能改变过去决定未来。”他顿了顿继续说，“在一万多年前的一天，赫尼尔族因用神力改变了未来而被神惩罚，一场大灾难后赫尼尔族成为普通的人类，神只留下了一个祭司与其沟通传达他的旨意，所以对赫尼尔族来说，祭司就是神。”
“那和这个祭坛有关系？”另一人问。
余晨：“赫尼尔的祭坛本就是祭司与神沟通的地方，一开始并不恐怖。”
风纪扬接过话说：“直到有一天赫尼尔发生内战。”
魏学扬皱眉：“内战？”
余晨继续担起大段台词：“赫尼尔族敬畏神，但也有人认为神对他们不公，他们脱离赫尼尔自成一族与神的信徒大战一场后从此消失在传说中，一千年后，有传言是，赫尼尔族不再与神为伍，他们成为恶魔的羽翼。”
于清叹气终于缓过神来，接着说：“我在游戏里听过一位大神讲过这个故事，大神说，与恶魔交易的不是赫尼尔，而是那支出走的分支。”
风纪扬鼻息长长一叹：“现在看来，出走的这支改名叫撒尼尔了。”
余晨等人正讨论得来劲儿，背后突然扬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看来几位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觉悟了。”
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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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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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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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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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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