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步一步走到进房间,他还穿着作训服,脚上穿的也是解放鞋,但他一步一步走得扎扎实实的,声音敲打在地面上,就像敲打在心上的鼓点一般,骆琦她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
视线往上移,只见他留着极短的头发,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薄厚适中的嘴唇,最让人瞩目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剑眉星眸。作为一个眼睛控,骆琦花痴了一秒钟。在这一刻,她特别想把男人眉毛周围的杂毛刮掉。
男人从办公桌的边上拖出一张凳子坐下,皱着眉头看着骆琦:“罗晓琪同志,我来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部队里有急事,让你先在家等着,等我忙完了再去接你。”
骆琦的心思一瞬间全都抛到爪哇国去了,陆敬军走之前跟罗晓琪说过他要走?没有吧?骆琦一脸懵逼:“你啥时候说的?”
陆敬军眉头拧得更紧了。结婚当天他接到部队电话,他只来得及把罗晓琪接回家,临走之前他交代了他妈,让他妈转告罗晓琪,难道他妈没和罗晓琪说?
陆敬军回想起他妈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他再问:“我走的时候和我妈说了,她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我到部队后给你写了一封信,你收到了吗?”
陆敬军还给罗晓琪写过信?骆琦心里日了狗了,她要离婚的必须成立条件是陆敬军新婚之日跑回部队后没有只言片语留给她。现在陆敬军说他写过信回去,那这个条件就不成立了,在这样的条件下她还怎么离婚?
骆琦心中MMP,脸上却挂着十分得体的微笑:“不好意思,没有收到。”
陆敬军脸色奇差,他爸爸在他五岁那年去世了,他妈金正花一年都没给他爸守上就改嫁了,因为改嫁的那个人家不许她带孩子,于是他就被留在了下安村跟爷奶生活。
14岁时,他跟着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离家三十多里,到新四军驻地加入了解放军的队伍,如今他二十五岁了。入伍也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过去了,当年和他一起入伍的战友们走的走残的残,好胳膊好腿儿的走到现在的也没几个。
55年他回家探亲,遇到了被丈夫暴打的金正花,她哭求他带他走,陆敬军出于孝道和心中那点隐秘的心思,他把金正花带回了村里,让她住在了他们以前的房子里。
回来部队后他每个月都按时寄生活费回去给金正花,尽了一个为人子的孝道。对于金正花的为人,陆敬军不是不知道,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金正花会连那么重要的事儿都不告诉罗晓琪。
“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思虑不周。”陆敬军是个有错就认的真男人。
骆琦对陆敬军的有错必认的品格是十分欣赏的,对陆敬军的工作也是十分敬佩的,对陆敬军本人的长相也是十分顺眼的,然而这都没有什么卵用,她不想做后妈。
光这一个理由就足够骆琦将陆敬军振出局。
骆琦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陆敬军同志,那都不重要了。对于我来说我嫁到你家近一个月,你新婚当天离开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你妈见天的磋磨我辱骂我,这我接受不了。”m.xiumb.com
“当初相看后你来信向我承诺婚后不和你妈妈住在一起,你说你婚前就打了结婚报告,部队里也分了房给你。”
“但结婚后这些我都没有看见。和你妈妈住在一起近一个月,你妈天天进我房间,趁我哄你儿子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拿走我的陪嫁。”
罗晓琪是个性格温和有些腼腆的孩子,金正花第一次拿她的陪嫁时是打着借用的借口的,罗晓琪年纪小脸皮薄,没好意思拒绝。这一不拒绝金正花就更大胆了,基本上缺什么就直接去拿。
而陆敬军的那个儿子再陆敬军刚离开的那几天特别不乖,经常哭,原主是个黄瓜大闺女儿,在家里也带过侄子侄女。只是原主和她的侄子侄女们本来就熟悉,侄子侄女们也听她的话。
可她和陆敬军的儿子还是个陌生人呢,他儿子当然不跟他。金正花又不搭把手。
金正花那个女人在下安村没什么人爱搭理她,她也没事儿干,就只能骂儿媳妇儿消遣,有时候还骂两句孙子。
骆琦穿越过来的这五天一直提不起劲儿,没少听到金正花骂人。骆琦又不是受虐狂,之前不在乎是她想穿越回去,但现在既然回不去了,她又不是受虐狂。
骆琦看了一眼陆敬军:“我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和你离婚。该带的文件我都带了,你的户口又在部队,正好简单又迅捷。”
骆琦的话音刚落,陆敬军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坐着的凳子因为他的动作倒在了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骆琦被吓一激灵。
陆敬军黑沉着脸,额头青筋暴起:“我不同意离婚。罗晓琪同志,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会改正,还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事,很忙,一会儿会有人来送你去住处的!。”
陆敬军说完就走了,都没给骆琦拒绝的机会。
他走路的步伐很大,等骆琦追到门口时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骆琦没办法,只能回到招待室里等着。
陆敬军阔步走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摔了帽子,以后又接下了皮带。
和他一个办公室的丁平安端着个茶缸进来,见他这样,十分诧异:“老陆,你这是咋的了?不是说你老婆来了吗?”
陆敬军夺过丁平安手里的茶缸掀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是刚刚打来的开水,才一入口,陆敬军就被烫得龇牙咧嘴。
丁平安哈哈大笑:“让你抢我水,被烫着了吧?”
陆敬军斜乜丁平安一眼,把搪瓷缸放在办公桌上,一屁股坐在床上:“老婆什么老婆,人家要来跟我离婚的。”
丁平安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拉了张凳子反坐到陆敬军的边上:“咋回事儿?你不是才结婚吗?”
陆敬军靠在枕头上,用胳膊挡住眼睛:“是才结婚啊,但我不是在结婚当天就被召回部队了吗?我当时走得急,留了口信给我妈,后来来了部队我也写了信回去,但我妈啥也没告诉她信也被她拦截下来了。罗晓琪在家等了半个多月,被我妈骂多了,就说不跟我过了。”
说到最后,陆敬军的声音都带着些沙哑。丁平安跟陆敬军很早之前就是搭档了,陆敬军家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闻言丁平安都不知道是该安慰陆敬军还是该骂他一声活该了。
“陆啊,你妈这事儿从一开始就你就做得不对。她在你小的时候就嫁人了,你对她是有赡养义务,但你压根儿就不必把她接回去。这是你的第一错。”
“第二,你把她接回去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了。你既然都那么清楚了你还把刚刚结婚的老婆丢在家里和她生活在一起,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你当初急匆匆的过来,我还以为你把老婆孩子安排好了呢,现在人家姑娘千里迢迢的过来要跟你离婚,我觉得挺正常的,要我我也不跟你过,老陆啊,你这完全就是在自作自受啊。”
丁安平和陆敬军算得上是同乡,两人是同一个县不同镇的人,当兵后被分到同一个部队,两人回乡探亲的时候是一起回去的,那时候丁安平和陆敬军还不是搭档。他去找陆敬军回部队时曾有幸见过金正花一回,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陆敬军捂着眼睛,丁安平说得对,他这是自作自受。是鬼迷心窍了。他当初怎么就信了金正花的鬼话,觉得她会转告罗晓琪呢。
过了好半晌,陆敬军问道:“现在咋办?”
丁安平呵呵一声:“凉拌!”丁安平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的了,再多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陆敬军在床上躺着思索对策。离婚是肯定不能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一边,骆琦在招待室里已经待了很久了。
她也没了最初观赏招待室的闲情逸致,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爷爷奶奶都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爷爷还当过几年兵,据她爷爷讲,这个时候的军婚保护政策非常严格。夫妻之间闹矛盾了,军人那一方若是不同意离婚,那就离不了。
这年头还不兴打官司,而且打官司也不一定能判决离婚。
骆琦觉得自己头都要秃了。
就在骆琦苦恼之时,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战士到了招待室,先叫了一声嫂子后把她带到了一个巨大的院子里面。
四合院的门是开着的,从大门走进去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院子,院子的正中央是一口手摇井,井的四周是几根竹竿。
小战士把骆琦带到其中一间屋子面前拿出钥匙打开房间门:“嫂子,这是陆连长申请下来的临时宿舍,你先在住这里吧。”
骆琦往屋里扫了一眼,一间房隔成两间的样子,外屋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很狭小,不超过二十平米。
骆琦笑着朝小战士道谢。骆琦的这幅皮囊生得好看,笑起来一双杏仁眼水汪汪地,像是有星星一般。
小战士正是十七八岁年少慕艾的时候,部队里女人又少,小战士还从来没有跟年轻的女人这么近距离的相处过。
他摆摆手,红着脸跑走了。
他走后,骆琦穿过门洞进了里屋,里屋的东西也很少,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一个红木色的衣柜,一张靠在床头的同色系桌椅。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房间很简陋,还有一种房间长时间没有居住的味道。
骆琦依靠在门上,问题来了,床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块木板,床单被罩枕头啥都没有,她晚上怎么睡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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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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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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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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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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