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瑟多公爵愣住了,他可没忘记自己妹妹一直以来对小帕冯尼的态度,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注意到安娜其实并没有穿好衣服,只胡乱穿了一件披巾,并且十分刻意地围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妹妹是否受了挟持,但很快,安娜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现在并不需要帮助。
奥瑟多公爵只能半信半疑地让开了路。
马鲁斯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对劲,他的眼睛很红,整个人处于一种介于异常兴奋和异常恐慌的状态中,简直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狗,奥瑟多公爵不得不为自己的妹妹捏了一把汗。
但安娜看上去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朝马鲁斯低语了几句,声音又软又细,而马鲁斯也在听完她的话后变得非常急切,安娜拍了拍他的手,放开了他,马鲁斯在看了安娜和奥瑟多公爵一眼后,速度飞快地冲开大门,跑了出去。
直到确定马鲁斯跑远了,安娜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消失,她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倒下来,吓得奥瑟多公爵忙冲上去扶起了她,关切地问道:“安娜,你没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帕冯尼那家伙怎么会来家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安娜喘着气,脖子上的丝巾滑落下来,露出一道可怕的青紫扼痕,吓得奥瑟多公爵倒抽一口凉气,目眦欲裂:“他怎么敢?!”
奥瑟多公爵以为自己的妹妹一定吓坏了,正要想办法安慰她,却被安娜一把抓住了手臂,奥瑟多公爵抬眼去看,惊讶地发现他妹妹的身体虽然在发抖,脸上的表情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帕冯尼家死定了,哥哥,谁也救不了他们了,快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就去见国王!”
马鲁斯尚还不知道他的最后一次信任交付错了人,他不知道安娜究竟有多么憎恶他,也不知道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正谋划着如何背叛他,发誓要将他彻底踩入地狱,他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他找到了一个既不用向国王妥协,又可以保住他们地位的好方法。
就像安娜说的那样,他们并不一定非要效忠于国王,尤其是在这国王残忍愚蠢并且毫不顾念旧情的情况下,事实上,大迈尔威斯殿下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将小迈尔威斯从王位上赶下来,但一切都证明他有那个本事。
小迈尔威斯迟早会死在层出不穷的暗杀计划中,而有了帕冯尼家的帮助,这个进程显然会变得更快,大迈尔威斯殿下或他的后人会成为新的国王,那时候帕冯尼家拥护有功,所得到的地位和财富只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他们现在又何必去向小迈尔威斯摇尾乞怜?
马鲁斯在半路上遇见了他战战兢兢的父亲,他看着这个逐步迈向老年的男人,看见了对方的怯懦和谦卑,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他不顾老帕冯尼的愤怒,一把抓住了他父亲的手,说道:“想办法联系上大迈尔威斯殿下,趁我们的家产还没被收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帕冯尼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呀?!这种话怎么可以——就算国王陛下要收走我们的财产,至少还会留我们一条命,你怎么敢想这种事情?!”
马鲁斯失望无比:“你就只有这点胆子?你宁愿龟缩,毫无反抗地看着自己这些年辛苦得来的爵位和家产被人夺走,你都不愿意去拼一把?”
他看着自己父亲那张可憎的脸,忍不住尖酸刻薄地说道:“我明白了,看来帕冯尼家之前之所以是三流贵族是有原因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窝囊,你没用,当年如果不是运气好,馅饼自己落到了你头上,你能有什么成就?”
这话说得老帕冯尼的脸红了白白了绿,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真是疯了!疯了!”
马鲁斯瞬间爆发了,他一把推开老帕冯尼,尖声叫道:“是!我是疯了!从一开始被你送去当路克斯·休诺丁的狗时我就疯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再踩在我的头顶上!休诺丁该死!迈尔威斯也该死——”
老帕冯尼一把捂住了马鲁斯的嘴,吓得命都要没了半条,连声说道:“快闭嘴!你不要在这里乱叫!天已经快亮了,我们先回去,别让人看见!”
一路磕磕绊绊地回到了帕冯尼宅邸,老帕冯尼最终还是向他的儿子妥协了。
富贵险中求,小迈尔威斯既然已经没了指望,大迈尔威斯也的确算是一个好选择,只要他们的行动足够隐蔽,在被现在的国王陛下发现之前联系上大迈尔威斯的人手,他们便能搭上另一条快船。
老帕冯尼迅速地行动起来,国王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这一天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老帕冯尼明面上让家仆们整理清算家中的财产,暗地里却另外派出了人手,开始在王都内搜寻叛军的踪迹——哪怕只是一个小喽啰,只要能找到人,老帕冯尼相信大迈尔威斯那边的人一定会重视他们这股力量的。
但国王当初为了将自己哥哥的势力搜寻出来都费了老大的力气,仍然一无所获,老帕冯尼又怎么可能那么快不动声色的找到人,时间到了下午,马鲁斯已经急得快拔光自己的头发了,老帕冯尼也脸色苍白。
马鲁斯怒道:“你手下的人都是饭桶吗?”
老帕冯尼喃喃道:“不要紧,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国王陛下和我约定好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他才会派人来……”
老帕冯尼的话刚说完,便有一个仆人惊叫着撞开了房间的大门:“公爵大人!不好了!国王的卫兵来了!”
“什么?!”老帕冯尼一下子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往外走:“怎么会是现在?!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的确不应该,马鲁斯觉察到了不对,在陪他的父亲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直接拐进后花园,在安置人手的后院里找到了阿德里安,抓着他一起躲了出去。
老帕冯尼太紧张了,他根本来不及理会自己儿子的动作,像中了风的人一样一瘸一拐地到了前厅,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高大的卫兵一把摁倒在地,为首的一人冷声说道:“对不住了帕冯尼公爵,昨天晚上抓了您的儿子,今天又要来抓您和您的其他家人,但我可以告诉您,您的罪名是勾结叛党,意图谋反,您看看,这几个人应该没有弄错吧?”
那人的话音刚落,便有另外几个人被押了过来,一个不落,正是他之前派出去寻找叛党接头的人手,这些人显然已经挨过打了,一见到老帕冯尼,便争先恐后地将他的命令说了出来,老帕冯尼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脸色煞白地瘫倒在地。
卫兵长面无表情地叫人将他捆好,冲老帕冯尼说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公爵大人了,公爵大人,还请配合我们清点一下您的财产,托您的福,我们今天有好些事要忙呢。”
卫兵们接到的命令不仅只有抓人,还有抄没帕冯尼家的所有资产,他们从下午一直忙碌到了晚上也没能完成任务,最终只能带着帕冯尼家的所有人和一部分钱财回到了王宫。
帕冯尼家族锒铛入狱,没有一人逃脱——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毕竟没有人知道阿德里安藏在帕冯尼家,也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国王偷偷将马鲁斯·帕冯尼放了回去。
阿德里安万万没想到自己才过了没几天好日子,投靠的贵族竟然就垮台了,老帕冯尼被摘了爵位,小帕冯尼也什么都不是了,而他甚至还在被自己从前的老师,萨皮安提亚通缉!
阿德里安简直要疯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失去了安稳的生活,甚至失去了一位全大陆最博学的老师!曾经给了他承诺的人现在却还不如一个乞丐,至少乞丐还不会被追捕呢!
阿德里安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恨不得和马鲁斯拼命,但他只是一个身娇体弱的魔法学徒,还只剩下一只手,马鲁斯一拳就可以将他打得晕头转向,他只能忍了下来,双目赤红地瞪着马鲁斯:“你……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德里安在投靠帕冯尼家后,一直躲在屋子里没有出过门,所以也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消息,马鲁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没有跟你追究诅咒石失效的事,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诅咒石失效了?这怎么可能?!”阿德里安大惊失色。
马鲁斯却没工夫跟他解释太多,现在明显是因为他们打算联系大迈尔威斯那边的消息走漏了,小迈尔威斯才会假戏真做,把帕冯尼家的人统统抓了起来,眼下这种情况,他唯一的退路反而真的只剩下投靠大迈尔威斯了,只有借助叛军的手,他才有可能把一切都夺回来。
但现在在联系叛军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够帮他,除了阿德里安,他们一个被国王通缉,一个被大魔法师通缉,两个人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一旦出事,谁都跑不了,马鲁斯这才会在逃跑时把这个半吊子的魔法学徒也带上。
“你有办法能够找到大迈尔威斯那边的人吗?”马鲁斯问。
阿德里安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困惑地问道:“谁是大迈尔威斯?”
马鲁斯强忍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魔法学徒掐死的欲望,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这件事,问道:“你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吗?”
阿德里安咬着牙,说道:“可以试一试,那个魔法师既然那么擅长水系魔法,说不定可以通过水联系上他,这附近有河吗?”
有,但不是很近,去到那里需要冒一定风险。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风险的时候了,马鲁斯抓着阿德里安的胳膊,正要带他往河边去,大路的另一头却突然出现了两个年轻人的影子。
马鲁斯一惊,立刻带着阿德里安躲藏回阴影里,那两个人是附近两个二流贵族家的少爷,以前看见马鲁斯都是躲着他走,哪里有过马鲁斯躲他们的时候呢?
但今时不同往日,马鲁斯心里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忍下了。
那两个人勾肩搭背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嘴里谈论的正是帕冯尼家突遭大变的事。
马鲁斯用脚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话,正打算堵住耳朵不听,就听见那两个人嘻嘻哈哈道:“……这还不是最可笑的呢,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什么?”
“把帕冯尼一家勾结叛党的事捅出来的是他们原本定下来的姻亲——奥瑟多家!”
马鲁斯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他的手还放在耳边,将捂未捂,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我是听我父亲说的,今天一大早奥瑟多公爵就急匆匆地进了王宫,还带着他的妹妹。”
“马鲁斯·帕冯尼的未婚妻?”
“就是她!安娜·奥瑟多,听说她向国王哭诉了好久,马鲁斯·帕冯尼平时就嚣张跋扈,帕冯尼家又刚从三流贵族爬起来没几年,粗鲁无礼,本来就配不上奥瑟多小姐那样高贵的女士,听说他昨天晚上还跑进奥瑟多家里想要杀了奥瑟多小姐!”
“为什么呀?他们不是有婚约吗?为什么突然要杀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那谁知道?也许是奥瑟多家想要解除婚约。”
“奥瑟多家近些年也攀附了帕冯尼家不少吧,突然要解除婚约,换我我也不爽,还有啊,帕冯尼家为什么突然要勾结叛党?国王陛下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啊……这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国王已经下了令,总没理由国王要陷害他们吧!兴许是马鲁斯·帕冯尼那家伙又做了什么疯事?马鲁斯·帕冯尼是个疯子这件事情你总没法反驳了吧?”
“……这倒是。”
于是两个年轻人又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阿德里安在这时看见了马鲁斯脸上的表情,他原本对那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嗤之以鼻,现在他却开始想要相信他们的话了。
尤其是马鲁斯已经疯了这句话。
阿德里安有些害怕,他往远处挪了挪,问道:“你没事吧?”
马鲁斯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走,我们得找到大迈尔威斯的人,只要有了他们的支持,迟早,我会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的。”
阿德里安只好战战兢兢地跟上了他,他们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在天黑下来后找到了在河边设置魔法阵的机会。
阿德里安只剩下左手,这让他画阵的动作变得非常慢,精准度也下降了很多,他一共试了五次才终于画出来一个合格的魔法阵,马鲁斯紧张又急切地盯着他,直到这位魔法学徒在念完咒语后成功点亮了所有线条,马鲁斯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一些。
阿德里安脸色苍白地从魔法阵旁离开,冲马鲁斯道:“那位大人已经听见我的请求了,现在我们只能等,如果他愿意接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
马鲁斯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们一定会来的,他们一定不会放弃拉拢帕冯尼家族的,等到一切成功,大迈尔威斯陛下登上王位,所有人都将付出代价,安娜·奥瑟多、尼格瑞姆·休诺丁、还有那个愚蠢的杜奥·迈尔威斯……”
阿德里安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没有附和他的话,也没有反驳他。
他们在寒冷的夜里等了很久,一直等到阿德里安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才终于有两个穿着黑袍的人脚步迅速而无声地来到了河边。
阿德里亚和马鲁斯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激动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他们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冲两个黑衣人道:“请问是大迈尔威斯陛下的使臣吗?!就是我们在呼唤你们!”
那两个黑衣人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锐利的视线透过巨大的兜帽上下扫视着他们,终于,其中一个人问道:“你们谁是魔法师?”
阿德里安迅速举起了手,急切地自我推销道:“我!我是魔法师!我的老师是萨皮安提亚!你们认识的对吧?世上最强大最睿智的大魔法师!”
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另一个冲阿德里安道:“可以,我们接纳你了。”
随后他又冲马鲁斯道:“你会什么?”
马鲁斯自信地笑了,他挺起胸脯,骄傲地说道:“我是帕冯尼家的下一任继承人,马鲁斯·帕冯尼。”
那个黑衣人显得非常不耐烦,他问道:“我问你会什么。”
马鲁斯高傲道:“我什么都不会,但我是帕冯尼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这还不够吗?”
那个黑衣人却好像根本没听见马鲁斯后面的话一样,失望地冲同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个废物,他什么都不会,带着这个魔法师走吧。”
阿德里安闻言,欢天喜地地跟上了他们,马鲁斯却傻了,他拦在两人跟前道:“等等!你们是听不懂吗?!我是帕冯尼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你们难道不需要帕冯尼家的支持吗?!我们可是王都现在最大的贵族!等一下!”
那两个黑衣人压根儿没有理他,马鲁斯急了,大声道:“你们一定是两个喽啰对吧?你们根本不知道帕冯尼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你们一定得带我回去,你们的上级如果知道你们把我丢了而只带了一个半吊子的魔法学徒回去,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两个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回过头看向马鲁斯,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冷漠的脸,那张脸充满了沧桑,但却叫马鲁斯觉得眼熟无比,很快,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曾经也是一位公爵,他过去的地位不比马鲁斯的父亲现在的地位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喽啰,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帕冯尼?
这位前任公爵看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马鲁斯,冷漠地说道:“如果你在早些时候找到我们,我们一定非常高兴帕冯尼家的加入,但就在今天下午,你的家人和父亲已经被关进了牢房,现在王都的贵族里根本没有什么帕冯尼家了,你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支持我们呢?”
马鲁斯张着嘴,好半天,结结巴巴地说道:“还有很多东西,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被搬走,都送给你们!都是你们的!”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可不会派人去干这种活儿,帕冯尼少爷,你能把东西给我们送过来吗?”
当然不能,连一整支卫兵队都没办法一下子带走的东西,马鲁斯有什么本事将它们全部送到叛军那里去?
马鲁斯浑身都开始发抖,他下巴打着颤,哆嗦着说道:“难到我对你们的意义就只是钱吗?我是帕冯尼家的继承人,我很聪明,我很有才干,我可以帮你们办很多事!就像我的父亲为小迈尔威斯国王做的事一样!”
马鲁斯的话几乎要将那两个人逗得笑出来,才干?连帕冯尼这种只会攀附权贵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有能力有才干了,不过也是,当初小迈尔威斯将老牌贵族们抄家夺爵,最后也只剩下帕冯尼这种臣子可以用了,他们谋反的事业如此顺利也多亏于此。
那位前任公爵道:“整个王都,要说只凭才干,恐怕只有那个小休诺丁还算不错,你和你的父亲算什么东西?当喽啰都远远不够格,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滚吧。”
说罢,便甩开马鲁斯,带着阿德里安扬长而去。
马鲁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没了家族的钱财,在别人眼中竟然一文不值,整个人都呆傻了,黑衣人最后提到了休诺丁,更是叫他几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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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狂地追了上去,毫无形象地向那两个人摇尾乞怜:“带上我吧!带我走吧!我什么都会,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力气很大,身体也很健康,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做一个仆人也可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你们能够帮我了!”
那两个黑衣人显然极不耐烦,阿德里安窥见了他们的脸色,立刻一把推开了先前还算是他同伴的马鲁斯,怒骂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大迈尔威斯殿下可不会养一个废人!你这样的少爷就算当仆人又能好用到哪里去?”
马鲁斯摇着头,想要告诉阿德里安他其实很会伺候别人,路克斯·休诺丁曾经就被他捧得很高兴,但他说不出来,如果把这话说出来,他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于是他被扔下了。
阿德里安在离开前从身上摸出来一个木盒扔给了他,说道:“反正这个我也用不上了,总之还是多谢你替我找到下家,临别的礼物,你就收下吧。”
马鲁斯抬起脸看向他们,眼底是深深的绝望。
最终他捡起那个盒子,脚步蹒跚地离开了,消失在夜色当中。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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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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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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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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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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