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已经让他儿子接回家了。”
“李先生有儿子?”
“失散多年了,我也是偶然碰上的。”
其实不是,要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李师傅就是到死也没有见到亲人,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替他提早完成了一个团圆梦,也算是尽了心。
“那感情好,李先生这辈子不容易。”宋时雨感慨道,由衷的替李先生感到高兴。
两人聊着聊着一不注意天就黑透了,屋里的空调嗡嗡的工作着,让宋时雨半点不愿意动弹,太舒服了。
一想到现在宿舍里闷热,七个大男孩汗流浃背的走来蹭去,连个电扇都没有,他就想干脆这儿住得了,实在太舒服了。可再一想想路程,不管是坐公交还是骑车一个来回两个点儿都打不住,他时间很紧张的好不好!
什么?专车接送?得了吧,就顾卫峰忙成狗的模样,能找出这大半天跟他玩儿估计都不容易,这一下午传呼机平均每半小时响一次,当他耳朵聋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的就是他现在。
“明天周末,今晚就住这儿,楼上晒了一天水,正好可以洗洗。”顾卫峰看着他说。别看他现在这么有钱,可还没有出现的设备他也没办法凭空弄出来,比如电热水器。
这个可以有。他点点头,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给宋时雨找了新毛巾背心裤衩打发人去洗澡,他转头出去找电话指派工作。
没有电话实在太不方便了,可是大哥大那种常常找不到信号的蠢玩儿他又不愿意用,bb机又没有汉显功能,还不能回复,实在是鸡肋得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新换的。至于固话,现在个人想申请固定电话,简直不要做梦。
要说他这种掌握是时代先机的人应该一头扎进电子行业才对,可偏偏他没有,电子只是他产业链里面不起眼的一部分,他更多的是在疯狂的积累原始资本,为明年的股市开户做准备。
打完电话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宋时雨穿着他的大背心背对着他坐着,勾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头发也不擦,干什么呢?”,一条毛巾兜头就盖了过去。
“我差点儿剪了肉!”宋小三一把掀开毛巾,手拿指甲剪满脸控诉。
顾卫峰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嗯,正板着脚丫子剪脚趾甲呢,“这么大了还能剪着肉,你也够废物的。”说完拿过他手里的指甲刀就要给他剪。
“我自己来。”宋时雨脚丫子一缩,却还是慢了一步,被顾卫峰抓在了手里。
“还不好意思?我给你剪少了?”就他那黑手经历,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顾卫峰就没少给他干这些活儿,都干顺手了。
“我怕你剪我肉。”宋时雨使劲儿往回缩,不知道为啥竟然有点儿脸红,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剪脚趾甲什么的好羞耻。
“别动,再动真剪肉了。”顾卫峰抓着他的脚丫子,一丝不苟的剪指甲。虽然在他的意识里已经二十多年没这么伺候过人了,可动作却依旧熟练得很,好像那二十年的时光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宋时雨真就不敢动了,脚丫子在人家手里,他还是老实点比较安全。
可是看着他的手抓着自己的脚怎么就感觉这么奇怪呢?他原来也没少给自己剪啊。
肯定是这几年没剪的缘故。
咔嚓咔嚓一阵动做,一只脚很快就剪完了,顾卫峰拍拍剪好的脚,让他换一只,宋小三自然而然的就把另一只脚放在他的膝盖上,专心等人伺候。
顾卫峰任劳任怨的接着剪:“你也动动手,赶紧把头发擦擦。”
“手断了。”宋小三突然皮皮的做了个断手的动作。
顾卫峰没吭声,咔嚓咔嚓给他剪完脚指甲抬手就去摸他的头,“我给你擦。”
“你没洗手!”宋时雨连滚带爬的跑到沙发另一边,脸上惊恐的表情半点不作假。
“你擦还是我擦?”他面无表情的问。
“算你狠。”宋时雨笑骂,自己胡乱拿着毛巾在头上划拉,还不忘打发他:“赶紧洗手去。”
顾卫峰摇摇头,故意说道,“自己的脚都嫌。”
“你滚吧。”宋时雨都受不了他了,怎么越大越坏。
一觉睡到大天亮,顾卫峰睁开眼时都带着笑。
别看他在外面一言九鼎人五人六的威风,可面对睡觉这个大难题,他再厉害也只能硬抗。
可是,昨晚他又能睡着了,这让他心情无比晴朗,距离上次在火车上自然入睡隔了整整一个月。
就的感肚子上沉沉的,低头一看,宋小三的一只脚翘在了身上。
真是,什么时候学的毛病。他把那只蹄子拎起来塞进他的被窝,隔空点点他睡得红扑扑的脸,悄悄地的起了床。
等他晨跑完带着油条包子煎饼焦圈豆浆小米粥一大堆早餐回来,宋时雨已经洗漱好坐在沙发上等饭吃。
乖得像个宝宝。
也就是像罢了,这分明就是个爷。
可他还就愿意伺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刚吃完早饭,就听见外面有人找,声音还挺耳熟。
“老大!”王兵一来就看到一脸容光焕发面带笑意的顾卫峰,整个人一愣,太阳又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事?”顾卫峰脸上的笑迅速变成了严肃,又恢复了那种生人勿进的硬邦邦。
还好王兵他们都已经适应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倒是他笑着反而浑身起白毛,“上次那批货有出问题了,老大你去看看怎么处理?”
这时宋时雨从屋子里出来,脚上还穿着大两号的拖鞋,看见他来了笑着打个招呼:“王哥来了。”“哟,小时雨在呢。”王兵可算找打老大心情好的根源了,上回不就是因为这个小朋友才笑的,这回肯定还是。这小朋友在老大心里不一般,他迅速给宋时雨打上标签。xǐυmь.℃òm
宋时雨笑笑,对顾卫峰说:“有事你先忙,我自己走就行。”
“不忙。”顾卫峰直接说,“吃完饭送你回去。”
顾卫峰说什么也要先送他回去,理由就是,没有理由。
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独|裁,就是这不讲道理。
宋时雨一脸无语。
他真不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重视,回去的公交他找得着。
顾卫峰也不多解释,拉着他骑上摩托就送回了学校,管你找不找得着。
“有事呼我。没事也呼我。”顾卫峰说。
“行了行了,赶紧忙你的去。”宋时雨实在受不了他这奇怪的个性,怎么跟吃错药似的。
顾卫峰走了,宋时雨去宿舍晃了一圈就跑去了他们的研发小院。
宋时雨一进去就被汪学康拉住一顿吐吐槽,“你可来了,我跟你说,姓张的根本就不是人啊,没日没夜的鼓捣他那些程序,你赶紧说说他,整的跟我不努力似的!”
汪学康那个怨言简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好歹他在大学也是电子狂人的人设,为研究电子一天一夜不睡觉那是小意思,可那家伙跟本就不睡觉,他都没见他上过床!真他妈是疯子。
逼的他都不想呆了。
最大的屋子被他们做成个小型电子研发室,各种原件堆得东一块西一块,旁边张海平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上输入那些宋时雨根本看不懂的代码,两根手指都快要飞起来。在他旁边是一杯喝剩下的浓茶,黑了吧唧的,看着就嘴里发苦。
宋时雨在他旁边看了半天也没见他抬头,这专注劲儿要不弄出点什么都对不起他熬得那些夜。如果忽略掉他身上冒出的一阵阵奇怪的气味,这是多么值得表扬的一幕。
宋时雨感觉都要不能呼吸了……
“老板大股东,你倒是说句话啊。”汪永康一脸的无语,看吧,就是这样,这环境他还怎么工作。
宋小三咳嗽一声,敲敲桌子,“张哥,休息会儿。”
“等会儿。”头没抬,手指的也没离开过键盘。
“吃饭了。”
“不饿。”继续盯着电脑。
“你都馊了。”
他抬起袖子闻了闻,“还好。”
这也叫还好?那不好得是什么样?粪池子味儿吗?
“这些根本没用,我都试过了。”汪永康苦着脸说。
宋时雨看他怎么都不停,笑了,直接轻声说了句:“张海平,扣工资。”
键盘声愕然而止,张大疯子突然抬起头,“不行!”那猩红的双眼透出一股子的狼一般的狠劲,你要敢扣我工资我就跟你拼了!
“哦哦,怕扣工资啊,早说啊。”没眼色的汪学康贱贱的伸出一手指捅捅对方,“疯子也有怕的时候,哈。”
“不想扣工资就节制点,张哥,你是人不是机器,我不想过两个月就把你送进医院。”宋时雨严肃的看着他,还想说点儿什么有气势的话,却实在是受不了股子阴魂不散的馊味儿,“你还是先去洗澡换衣裳,馊了。”
“敢扣我工作我就带着成果跑!”脑子还在不停的转代码的张海平对他那句话还是耿耿于怀。
“行了行了,赶紧洗澡去。”汪学康轰人。
现在他对这大神再没有了半点崇拜,恨不得他立马消失在眼前。
等人收拾利索出来,张大神也恢复了过去的人模狗样,抛出去布满红血丝的眼,换上西装就能上台讲话,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靠衣装。
“张哥,你太拼了。”
“不拼不行,我们就两个人,不拼几辈子能做出了成绩?等人家都出了成果我们还做个屁。”
“时雨,我们现在人手太少,根本不够用。”
“那就再招人。”
“哪有那么容易,有本事的能出国都出国,不出国的就进事业单位,我们这样的小作坊哪里招得到有用的人。”汪学康很不看好。
“招人?你还有钱吗?”张海平也不客气的的问。
“还有,实验原件快用完了,需要进材料。”汪学康跟着说。
钱,人……
宋时雨微微皱眉,“这么快?”
“快什么?这还是人手不足,人要是够了这么点儿东西都不够消耗一周的。”
“那什么时候能出成果?”
“按现在的速度,最快一年。”
“时间太长了,半年我要看到结果。”宋时雨皱眉。
“你当这是变戏法呢?要啥没啥我们能给你变出来?你还不如干脆顾个商业间谍去偷。”张海平直接怼回去,根本不管面前的这个是付钱的老板。
“别说气话,钱的是我可以解决,人呢?我们从哪里能招到合适的人手?”
“你要是钱能到位,我可以联系一下几个工作不那么得意的同学,不过你最好给这儿找个地方挂靠,总不能没个名头。最好是事业单位。”
汪学康接话,“这个我能办,挂我们学校怎么样?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保证不辱没他们的名声,这几天就给你办妥。可是人手真是不够,不能等了。”
“行,这样,我去准备资金,剩下两件事就拜托你们了。”宋时雨拍板,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他们工作不要太熬夜,加班没加班费的。
也就是他这个老板才能说出这种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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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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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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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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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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