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收拾干净后便离开了。

  时优抱着猫窝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打了个盹,睁眼时看到时针已经指向了11。她揉了揉眼起身看了看费横,仍旧在睡。

  费横醉酒后还算安分,只是睡觉而已。

  见他安好,时优撑了个懒腰,下楼去厨房,只见餐台上放了一个保温盒,上面附了一张纸条。原来粥熬好之后,吴姨把粥盛进了碗里。

  晚上不吃东西,第二天醒来胃里应该会很难受。

  想到这里,时优提起保温盒,想着能不能把费横叫起来喝点粥再继续睡。她准备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却在转弯处与费横撞了个满怀。

  费横扶着时优站稳,声音在她耳侧响起:“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几个小时了。”时优抬头道。

  费横点点头,问:“你手里提着什么?”

  “哦,这个啊。”时优把保温盒打开,说,“吴姨走之前熬的粥,准备叫你起来吃一点的。现在你下来了,就在餐桌上吃吧。”

  “嗯。”

  费横坐在餐桌边,吃了没两口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时优担忧地问。

  费横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扫了一圈客厅,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了,基本上除了摔坏的东西都回归了原位。

  “吴姨放心不下,回来收拾的,正巧碰上我给你打电话,她接了,说了你的情况。我担心你,就自作主张过来了。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她。”时优解释说。

  费横笑了笑,说:“我怎么会怪你呢?”

  “再吃点吧,胃好受些。”时优重新把勺子放在费横的手里。

  吃完一碗粥后,费横突然对时优说:“我把事情跟费函说了,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然后呢?”

  时优知道费横此刻有很多话需要倾诉,她也很乐意当他的听众。

  “然后……”

  这晚,费横说了很多,时优也耐心听着。

  那一天,费横很艰难地熬过来了,可是却敌不过今晚单芝倾咄咄逼人的追问。

  两日前,费横走进费家庄园,将他、韩晔与费函的关系阐述清楚,并附上亲子鉴定书。

  费函从不可置信到接受现实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他非常冷静地问费横今后的打算。

  “我会离开费氏,把位置还给他。”费横看着费函的眼眸道。

  时优猜想,那时候,费横应该在内心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费函能够开口挽留他。哪怕不是亲生儿子,费函也养了他二十多年,没有血缘关系却有父子之情。

  可是费函却赞许着点点头,说:“嗯,这样对他来说会比较好。”

  对于费家来说,血缘关系更重要。

  然后,费横离开了费氏,离开了费家,他什么没有带,因为那里什么东西都不属于他。

  凌晨一点,时优同费横告别,坐上张叔的车,回了时家。

  #

  时间匆匆而逝,很快便到了费家举办酒会的这一天。

  一早,江巧儿就打来电话,约时优去美容院。

  “我去美容院干嘛?”时优搅拌着手边的咖啡,坐在阳台上沐浴阳光。

  江巧儿语气一顿:“晚上的酒会你不去?”

  “不去。”时优摇了摇头。

  “好歹也是费横的爸……不,前爸妈,你去了解了解最新情况准没错吧?”江巧儿又道。

  时优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感兴趣,费横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唉。”江巧儿重重叹了一口气,只好道,“那你陪我去总行吧?我不想去了之后又跟一群大叔还有老头聊天了。”

  “怎么会?他们都会带自己的儿女过去的,说不定还能顺势结个亲,这种机会可不常有。”时优笑笑。

  “一句话,你陪,还是不陪?”江巧儿气道。

  时优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懒洋洋道:“好,陪,我在家等你。”

  “这还差不多,十分钟就到。”江巧儿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没多久,江巧儿过来带上了时优,前往一家常去的美容院。

  车上,时优好奇问:“怎么不让江逸陪你?”

  江巧儿摇了摇头:“他不喜欢那种场合。他说我们说的东西他都不懂,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最关键的是有一次,几个女人在背后说他是小白脸吃软饭什么的,被他听见了,然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谁这么不长眼,敢说你Jessie的男朋友?”时优道。

  江巧儿“啧”了一声,说:“是啊,还不就是你三叔的小女儿,带着一帮人嚼舌根。”

  “时钰啊,直接怼呗,不用给我面子。”

  “江逸事后才跟我说,我哪有机会还击哦。”江巧儿不满道。

  时优想了想,便道:“时钰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估计今晚也会去。找个机会,帮你家江逸报个仇。”

  “哈哈,这主意不错。”

  两人去完美容院,又做了头发。悠闲喝了个下午茶,又去选礼服选首饰,时间差不多了,才前往铭盛。

  这晚,铭盛整个酒店都被费家包了下来。

  安保比平常增加了一倍多,没有让任何一家媒体进入。

  所有人都知道费家要认亲儿子,但没人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优优,你知不知道费函的亲儿子是谁啊?”江巧儿碰了碰时优,说,“费横应该跟你说了吧。”

  时优却难得在江巧儿面前卖起了关子:“这个嘛,你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说嘛说嘛。”江巧儿又碰了碰时优。

  这时,灯光突然聚集在舞台上。

  费函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拿着话筒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才进入正题:“……费某终于寻回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由于他是公众人物,希望在场所有人给费某一个面子,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外传,只给费某一个祝福就够了……”

  时优听着这话,感觉很不对劲,这跟原书剧情有很大的出入。

  原本韩晔回归费氏集团之后,就接受了接班人的一系列培训,更在商圈以及娱乐圈掀起了很大一场风波。但是,就目前来看,韩晔貌似不想进公司。

  掌声结束后,韩晔在万众瞩目下出现在舞台上。

  “大家好,我叫韩晔,是一名演员。其实,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我非常惶恐。因为,我的生活很简单,几乎就是拍戏拍戏拍戏,但是现在,似乎天翻地覆了。”韩晔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演员是我职业,短时间内,至少两年的时间,我还会继续我的演艺事业……”

  江巧儿惊讶道:“竟然是韩晔!”

  官方话说完之后,舞台上就奏起了音乐。

  费函带着韩晔走下台,单之倾优雅迎了上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好不和谐。

  到了舞会的部分,各家女儿都走上前,想要和韩晔跳第一支舞。相比以前不近人情的费横,一向以亲和大方的人设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韩晔要好接近得多。

  况且他才是费家的正统接班人,如果能与他交好继而嫁入费家,那往后在圈子里的地位就不同了。

  时钰更是其中之一。

  她仗着自己年纪最小,大方走到韩晔面前,羞羞答答看了他一眼,用她最甜甜糯糯的声音道:“韩晔,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和我跳舞吗?”

  说完,还冲韩晔眨了眨眼。

  江巧儿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对时优道:“啧啧,瞧她那样儿,还挺会勾人的。”

  时优抿了一小口香槟,笑了笑。

  韩晔对时钰说了句“对不起”,便朝着时优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站定,说:“时优,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学长好久不见。”时优微笑应道。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韩晔做出邀请的手势道。

  时优却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酒喝得有点多了,头有点晕。”

  “都怪我,尽拉着优优喝酒了。”江巧儿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

  韩晔收回手,笑了笑:“这样啊。”

  “抱歉呐。”时优歉疚笑笑。

  “听消息说,你要拍《舞女》了?”韩晔突然问道。

  时优点了点头:“学长消息挺灵通的。”

  “其实也不算,只是有朋友也要参演这部电影。只可惜我的档期不合,不然又可以一起合作了。”韩晔说。

  时优只好道:“是挺可惜的。”

  江巧儿知晓时优的心思,适时抓着她的手,突然道:“优优,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又看了眼韩晔,说:“不好意思啊,韩先生。”

  说完,不等韩晔反应,就拉着时优走了。

  两人一直走到回廊处才停下。

  “那个韩晔对你好像有意思啊。”江巧儿说。

  原书里韩晔跟晚乔可是一对,可能现在韩晔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的美好幻想中。

  “可能吧,不过他喜欢那个时优不是我。”时优道。

  江巧儿懵了一下,直言道:“不太懂。”

  “也就是说,他喜欢的是高中时候的我,但是现在,我已经变啦。”时优拍了拍江巧儿的肩头,“谢谢你啊,帮我解围。”

  “谢什么,应该的。”

  两人聊着天,突然时钰走了过来,抬头看清她们两人的脸后,立马扭头就走。

  “时钰,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就走吗?”时优嘲讽道。

  时钰的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一个笑容,道:“时优姐姐,我刚才没看见是你。”

  “我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江巧儿说着,迈着步子向前,冷着脸道,“你难道只会躲在人背后嚼舌根吗,嗯?”

  “巧儿姐,你误会了,我没有……”时钰一口否认道。

  “没有什么?”江巧儿逼问说。

  “我真的没有说你男朋友吃软饭。”时钰慌忙摆手。

  江巧儿却笑了:“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啊。”

  “Jessie,她胆子小,你别吓着她了。”时优走上前,将时钰的碎发撩至耳后,柔声问,“你现在的工作适应得怎么样了?”

  时钰说着话,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挺……挺好的。”

  在她的认知里,范若秋一家落得破产的下场,都是因为得罪了时优。而江巧儿和时优一伙,肯定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从范若秋迁移海外的那一天起,她就战战兢兢的,生怕时优和江巧儿会找上她。

  毕竟那天江逸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xǐυmь.℃òm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会这么嘴碎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就算悔一万遍也不能改变做过的事实。

  “适应好了啊,那我跟我爸说说,给你升职怎么样?”时优笑笑道。

  “啊?”时钰不可置信地看着时优,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连忙确认道,“真的吗?”

  “当然。”时优道。

  时钰连忙鞠躬道谢,开心地走了。

  看着时钰兴奋的模样,江巧儿问道:“你真说好话,让她升职?”

  “让她去N市当经理,算不算升职?”时优狡黠一笑。

  江巧儿也乐了:“哈哈,N市啊,时优,真有你的。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

  从酒会出来后,韩晔没有跟着费函单之倾回费家,反而回了自己的公寓。晚上的应酬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一回家就瘫软在沙发上。

  他没见过费函单之倾几面,认亲之后,也很难建立起亲密的感觉,虽然他能感觉到费函和单之倾已经在尽力让他体会家的温暖了。

  只是豪门生活离他太遥远了。

  高中时,他曾幻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拥有出身豪门的父母,但是等到幻镜成为现实,他又有一种抗拒的心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能够管理那么大的集团,如果做的没有费横那么好,费函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所以,他目前只想待在擅长的领域,演自己喜欢的戏。

  不过,今晚,在看到时优的那一刻,出身豪门让他第一次有了底气,在那种场合,挺直身板,走到她的面前,邀请她跳舞。

  那个善良又骄傲的小公主,一直都是他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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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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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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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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