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夜笙并没有明说这个拥抱想要持续多久,她没有松手,奚墨也就一直抱着她。
病房里温暖,明亮,一片安宁与惬意,感觉与阮夜笙刚苏醒时全然不同了。
阮夜笙双手环紧,扒拉着奚墨的腰,脸颊也贴着奚墨身上的病服衣料,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管是两人换回来了的事实,还是奚墨此刻抱着她的举动,这种得偿所愿的喜悦总让她有一种恍然失真的幸福感。
不过她并没有被冒泡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说:“我琢磨了下,有几个地方,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说。”奚墨其实知道她大概是指什么。
奚墨自己,也有同感。
“首先是过敏的问题。”阮夜笙聪慧机敏,对很多复杂事项也能拎得很清,逐条理顺了开始说:“你和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海鲜过敏,每个人都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平常剧组里也有路清明请来的厨师给你专门做小灶,自己的厨师,知根知底,这个肯定不会有问题。而只要是去外面出席宴会,路清明也会格外仔细地关照厨房,你的饭菜里是不可能出现海鲜的,那为什么这次会海鲜过敏?从发作时间和吃的食物来看,过敏源必定是在我们餐桌上,但这次我们餐桌上并没有海鲜,那么只能是有些菜或者汤里加了海鲜成分。酒店的饭菜调味剂重,不容易察觉,尤其是我们喝的汤,它特别鲜,如果里面加了海鲜成分,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奚墨嗯了一声:“我觉得汤有问题,你喝了两碗。”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做汤的厨师不小心往汤里混入了海鲜,但这个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路清明很负责,只要是厨房里忙活的厨师,他每个都打过招呼,就连配菜的帮厨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疏忽之下放入海鲜,也太奇怪了。”
阮夜笙说到这,皱了皱眉:“我怎么看都觉得是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就是故意的,针对的对象是你。那么这个人肯定知道你对海鲜过敏,但这个可疑范围其实还是有点大,绥廷剧组里就有不少人知道你海鲜过敏。”
毕竟奚墨要在剧组与人朝夕相处,这种重要事项,路清明在进组之初,早已事无巨细地交待过了。他也是怕剧组如果有人出于好心给奚墨拿吃的,一旦不知道她过敏,食物里涉及到海鲜添加,那就危险了。
奚墨没有说话。
剧组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要找到可疑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对方要故意让你海鲜过敏,毫无疑问,这个人很讨厌你,憎恨你,像是这次过敏尤为严重,还差点有生命危险。”阮夜笙的声音有了几分后怕的颤抖:“所以甚至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想要你的命。”
奚墨眸光往下沉,里面是一片冷冽的寒意。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对方是否有过什么言辞激烈的威胁?”阮夜笙问她。
奚墨摇头:“我没有得罪过谁,大家平常对我都挺客气。要说厌恶我的,那就是那些黑粉了,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得出口,问我死了没之类的言论也曾有过。但那都是黑粉们过过嘴瘾,我也没听过哪个黑粉会因为这种讨厌,就去真的对别人下手,这太疯狂了,不太可能。”
阮夜笙沉吟起来。
也是,奚墨为人虽然骄矜,但那也是她内心深处自然而然的傲气,并不会放到表面上来。她情商高,在生活中极有教养,对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很有礼貌,再加上她的地位,和她父亲奚季的这把保护伞,又怎么会有人真的对她下这种狠手呢?
娱乐圈里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却也不至于狠到要致她于死地。大家都是体面人,最多抢抢资源,穿穿小鞋,像这种触犯法律的行径,没有人敢去想。
奚墨仔细回想了下:“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准确的怀疑对象。”
“那只能去查了。”阮夜笙说:“你让路清明去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拿到当天杀青宴的监控,重点是厨房和宴席上菜的部分,仔细排查,下手的人肯定在里面出现过。你每个人都过一遍,看有没有疑点。”
“好,路清明已经去办了。”
阮夜笙双臂微松,坐在床沿,仰着头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奚墨,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对方要针对你,就得确保你吃下含有海鲜的食物,那对方怎么知道你会吃哪几道菜,喝哪一种汤?就算对方调查过你,知道你用餐的喜好,但是之前是我代替你参加杀青宴,我的饮食偏好与你有所不同,难道真的是对方误打误撞,刚好巧合到添加在我喜欢喝的那一份汤里面?”
奚墨将原本揽在阮夜笙背部的手,轻轻搁在了她肩上,与她四目相接,低声道:“从犯罪心理上来看,在这种大型宴会上,如果一个人并不是要报复社会,而是要毒杀另外一个明确的目标,就得尽可能精准投放。否则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吃到了掺毒的食物,也会死亡,一旦殃及池鱼的死亡人数过多,凶手会很麻烦,所以就得想尽办法保证受害人一个人接触到毒药。”
“但这不是毒药。”阮夜笙很快就理解了奚墨的意思:“这是借用让对方过敏的手段,达成类似目的。”
“对。”奚墨点点头:“过敏有个和毒药的本质区别,就是它很容易精准锁定,而不会祸及他人。就像是那一桌子人,只有我一个人对海鲜过敏,那么对方只要在每一样菜或者汤里都添加海鲜成分,我总有机会接触到过敏源,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引发我的过敏症状,更何况当时不可能只吃一种菜,那么浓度还可以多次叠加。而同桌的人即使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神不知鬼不觉。”
“那得对我们当时桌上的每一道菜和汤都进行检测,不过桌子被酒店收拾干净了,残羹剩饭也都会混入厨余垃圾桶里,没有准确的样本,要怎么检测?”
“情况紧急,我当时慌慌张张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都忘记让路清明保留桌子上的部分剩菜了。”奚墨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没有证据进行佐证,我刚才说的那些,只能是我的猜测。”
“你……慌慌张张?”阮夜笙抱她紧了一些,仰头看过来时,目光缠溺。
奚墨:“……”
“你慌张谁?”阮夜笙问她:“是紧张你的身体过敏了,还是紧张……”
……还是紧张我?
阮夜笙眼角微微泛了点红。
像是心头的一腔炽热翻涌上来,但临到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奚墨的眼眸往下垂了垂:“……都有。”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分明。
当时完全是生死关头,她一门心思只盼着阮夜笙活下去,而只有自己这副身体坚持下来,困在里面的阮夜笙才会有活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好的,这样阮夜笙才能好好的,她说的诚然是心里话,两份紧张都有,但如果真的要区分和掂量其中的分量,她却分不出来。
可这句都有,就已经让阮夜笙无比满足。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要分出个先后重要,毕竟那是奚墨自己的身体,关乎以后的人生,奚墨紧张是最自然的反应。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奚墨会不会也紧张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部分的担忧,她都觉得足够了。
阮夜笙环抱着奚墨,脑袋轻轻蹭了下她的病服,说:“开心。”
这份开心来得这样简单,只需要“都有”这两个字,就能逗开她的心。
奚墨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也被这份开心所沾染,唇边泛了些微笑上来。
“后面我就昏迷了。”阮夜笙的情绪比之前活泛了许多,继续和奚墨聊自己的疑惑:“那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的?还是真的和我们当初分析的一样,只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方处于濒死状态,就能换回来?”
奚墨发现她用到了濒死这个词,眼神微黯。
当时上了救护车以后,阮夜笙躺在那浑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当时是濒死了,可想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意识,知道这副身体快不行了。
这也就意味着,阮夜笙当时一直在遭受疼痛的折磨。
“……是不是很疼?”奚墨恍惚了下,问道。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
“我是说……在抢救的时候。”奚墨声音更低:“你应该还有意识吧?”
阮夜笙明白过来,释然似的笑着说:“还有一点意识。疼肯定是很疼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记得你当时还和我说话了。”
“那你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吗?”奚墨问她。
“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阮夜笙说:“我当时没办法管太多别的。”
“唔。”奚墨又含糊应了一声,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次换回来,是印证了我们当初的推测吗?”阮夜笙再度确认。
“我也不是很确定。”奚墨想起了那名医生,神色复杂:“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阮夜笙警惕起来。
“当时救护车上,除了你我,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其实还有一个箱子。”奚墨说:“那个箱子呈银白色,挺大的,就放在座位底下,它会动。”
阮夜笙脸色变了变:“里面有人,还是……”
“从箱子尺寸来看,它大概有大提琴箱那么大,但是它有些狭长,装人是装不了的。”
“那就是别的活物。”
“还有气味,有些奇怪。”奚墨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不让自己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气味闻着有点熟悉,当时我还想不起我在哪里闻到过,现在我觉得和当初酒店大火,我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有点像。不过当时大火时还有烧焦味和浓烟,那种气味混在里面,就没有这次闻到的这么明显。”
“濒死,箱子,活物,气味……”阮夜笙一样一样列举出来。
“还有那个医生。”奚墨的目光带了几丝锋锐。
“医生也奇怪?”阮夜笙愕然。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谈吐来看,那医生其实人挺好的,抢救也尽责,但她有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我又形容不出来。”
阮夜笙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提到医生的时候,腰身有些紧绷,应该是情绪过度紧张了,就下意识用手在奚墨腰上拍了拍,说:“没关系,别的可能查不到,但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我们可以待会吃完饭以后,去看一下。”
谁知道这一拍,奚墨却像是触电似的,绷得更紧了,从她手中脱出了身,有点局促地拿眼角看她。
“……怎么了?”阮夜笙失笑:“不给我抱啦?”
“没有。”奚墨尴尬道:“你刚才那样,我有点痒。”
阮夜笙像是发现了她的小秘密,乐不可支:“你难道腰上有痒痒肉吗,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我没有。”奚墨面色恢复了严肃,说:“我以前不怕。”
她是真的没有痒痒肉,并不怕痒。
但是很奇怪,阮夜笙拍了下她的腰,她竟觉得有了些难以克制的痒意。
“我表示怀疑。”阮夜笙存心逗她,从床边上站起来,就要去呵奚墨腰上的痒。
奚墨一眼看出她的意图,就立刻往后躲,阮夜笙直接往她身前靠,眉眼带着淌了蜜的笑意。奚墨默默看着她的笑,身子侧了侧,避开了来,跟着准确地拿住了她伸过来的左手。
同时,奚墨另外一只手环了过去,贴在阮夜笙后腰的位置。
谁知道奚墨一过去,阮夜笙就往旁边躲,也不来挠她痒了,奚墨沿着她躲避的方向将手再度拿捏过去。也正因为阮夜笙一直躲,奚墨只能反复用手来回,手指在阮夜笙身侧打转。
阮夜笙赶紧弯了腰,缩起身来,嘴里却忍不住笑,嘴里讨饶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来了,我痒死了。”
奚墨:“……”
奚墨这才算明白过来,有痒痒肉的不是她,而是阮夜笙。
位置还在阮夜笙的后腰那一块。
“你怎么知道的?”阮夜笙笑得眼角都是眼泪,问她:“是不是以前我们互换的时候,你就发现了,现在故意折腾我。”
“……我刚刚才知道。”奚墨说:“凑巧。以前也没碰到,我怎么会知道。”
阮夜笙揉着自己酥麻了的后腰,哼了声,说:“你洗澡的时候,难道没碰到我的腰吗。”
“当时碰你的,和碰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吗?”奚墨反问她:“你自己挠自己痒,你会觉得痒?”
阮夜笙面红耳赤,低声说:“……那倒是。”
自己呵痒是无效的,自己挠自己,大脑知道自己的全部规划,也就无动于衷。
这种事,还得别人来。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阮夜笙不说话了,奚墨的目光也看着地面。
“好饿……顾栖松怎么还没回来。”过了好一会,阮夜笙才终于说。
“……我也在等路清明送饭。”奚墨也搬出了挡箭牌。琇書蛧
结果门开了,顾栖松和路清明没来,来了一块糖。
冯唐唐放下东西,刚推开门,正准备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透明的大收纳箱,瞧见病房里的两人,顿时将收纳箱搁下了,快步走进来。
“阮阮!”冯唐唐又惊又喜,她和阮夜笙是多年好友,看到阮夜笙苏醒过来,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阮夜笙拍拍她的背,冯唐唐一时没忍住,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她是又担忧,又开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先抱完阮夜笙,又要去抱边上的奚墨。反正她现在想的都是两人刚醒,下意识就想拥抱一下,表示庆祝。
在抱上去的前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形象,更何况面前还是奚墨。奚墨不但是她的偶像,更是她的老板,有这层区别,她怎么敢越矩,连忙说:“……奚姐,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奚墨却大方地上前,抱了她一下,这才松开。
冯唐唐激动得快要像烟花似的炸开来,吸了吸鼻子,就差冒鼻涕泡。
之后她忙不迭地将收纳箱抱进来,说:“阮阮,这是你的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你要住院嘛,我都从酒店给你带来了。奚姐,你的收纳箱我放在你病房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帮你买回来。”
“好,我待会回去看看。”奚墨点头:“谢谢糖糖。”
“你们两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冯唐唐为人简单,除了要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细节,就是在意她们的健康:“我之前都吓死了。”
“好多了。”阮夜笙说:“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吃饭了没?”
“我还没吃。”
“那待会一块吃吧。”
冯唐唐点点头,见她们看上去神色如常,总算放心了,就在边上帮着阮夜笙整理收纳箱里的一些生活用品,看还缺什么,就记下来,后面再补。
过了一阵,路清明打了电话过来,问奚墨:“怎么不在病房里?”
“我在阮夜笙这。”奚墨交待他:“你把饭送到阮夜笙这来吧,顾栖松还没回来,她饿了,我和她一起。”
路清明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她,不一会就把饭菜和汤送到了阮夜笙的病房。
冯唐唐将餐盒一一揭开,忙着摆桌,路清明看着阮夜笙,问了一句:“还好吧?”
“挺好的。”阮夜笙感激地笑了笑:“路先生要是赏脸,可以和我们一块吃晚饭。”
路清明看了奚墨一眼,奚墨点过头,他就说了一声好。
四个人洗过手,围坐在桌旁开吃。
路清明知道奚墨对饮食要求高,担心她吃不惯,就准备了很多品类的晚餐,有正餐,也有小吃。本来是打算让奚墨自己选感兴趣的,现在人一多,反倒够吃了。
阮夜笙说:“这还是路先生头一回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路清明整理了下领口,说:“是。”
冯唐唐平常很敬畏路清明,因为他不苟言笑,且掌握着她的工资和工作安排。现在与他同桌吃饭,发现他其实挺随和的,而且用餐礼仪十分讲究,紧张感也逐渐减轻了。
吃着吃着,路清明说:“冯唐唐。”
冯唐唐正襟危坐,等候指令:“……路先生,你请说。”
路清明说:“你现在给奚墨拍一张照片,就拍她吃晚饭的这一幕,待会公司要用。粉丝们现在很担心,在那里闹,不知道她的情况是不会平息的。”
“明白。”冯唐唐经常要给奚墨拍照,拿出手机,站在一边找角度。
阮夜笙一听,筷子微微一顿,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吃饭之前她上了会网,知道了网上如今的讨论焦点都是奚墨,不过因为她和奚墨一起住院,也有一部分是说她的。而她的粉丝们就在底下小心翼翼地问那些营销博主,只是盼着能得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奚墨住院了,粉丝可以通过公司知道她的情况。
但阮夜笙就不同了,她现在什么资讯出口都没有,往昔尽散,即使她住院,昔日的粉丝们急得团团转,却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奚墨看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停顿,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冯唐唐说:“把阮夜笙也拍进去吧,但是不要拍全她的脸,露出一部分就好。”
阮夜笙停了筷子,看着奚墨。
冯唐唐一脸茫然:“那得露出多少才好?”
“能让她的粉丝一眼看出她的状态,就可以了。”奚墨说。
阮夜笙眸光轻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奚墨顾及阮夜笙的看法,轻声问她:“你想自己被拍进去吗?待会我的公司一旦将照片发出来,肯定会成为媒体关注点,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你的粉丝就能知道你的情况了。”
“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便?”阮夜笙双眼微涩。
怎么办。
奚墨对她这么好。
她已经无法离开她的温柔了。
“不会的。”奚墨说。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这温柔就是属于你的,无法离开才好鸭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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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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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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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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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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