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这种略带笨拙的心机花招让顾钧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都是利用,廖远让他觉得寒心,可眼前这人却让他心生挫败感和有种想说对不起的冲动。
自己这是抽了哪门子的疯
林泽很安静地坐在那,神色淡然,似乎他早已知道顾钧会看透这一切,又或许他原本就抱着我做我的,你怎么看我控制不了的心态在黑暗中用他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努力着,如果撞上了坏运气,输的也就是他自己了,如果他能碰上好的运气,他人眼中的光明就或许还能照进他的世界。
顾钧默默地看着被自己捏红的下巴,林泽的皮肤原本就比一般人要苍白些,下巴上的红痕就特别刺目显眼,应该会挺疼的吧
刚才自己究竟使了多大的劲顾钧暗暗地搓了搓手指,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触感,带着薄茧的指腹间诡异地流动着某种温凉细腻但又似乎能灼痛肌肤的感觉。
盯着红痕久了,觉得那里随时都会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的。
林泽依旧安安静静地,也不知道伸手去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地方。
他是不知道疼吗刚才为什么不躲
顾钧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方才掐过那处的手,有些笨拙地用拇指来回揉搓了下林泽的下巴,林泽很明显地身体僵硬了下,但这次也没有躲,细密长睫轻颤了颤,就如受惊的蝴蝶般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情绪和困惑。
顾钧讪讪地收回手,悄悄握拳将拇指窝进了掌心,滚烫。
完蛋了顾钧心中哀嚎一声,老子这回可真是栽了可特么的我为什么会栽是被他叫了声妈还是做保姆培养出的爱心
如果此刻眼前有弹幕,顾钧眼前应该飘过无数草泥马
说好的清心寡欲独自修行呢搞半天自己还是盘随时都能燃烧的蚊香
自己是蚊香也就算了问题是人家是什么品种是和他一样能驱蚊防虫的曲里拐弯的香还是敬神拜佛笔直笔直一碰就断的香
就算老子有美貌,可他也瞧不见啊拿什么掰弯啊,不对,现在的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内心咆哮体重点是老子究竟是为什么会栽得这么明显
有好感和确认栽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顾钧脑海中一片兵荒马乱,但若是林泽能看见,也只能看见眼前这位顾警官那张英俊的脸上嘴角略紧绷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
“顾警官”也许是太过安静,又或许是方才顾钧的举动让林泽十分疑惑,他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顾钧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嗓音微带着些许嘶哑,“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你、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林泽无意识地伸舌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顾钧眼神一暗,“是我一直在给你找麻烦。”
“是啊,很大的麻烦”顾钧长呼了一口气,叹道。
林泽脸色一白,“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顾钧一愣,忙摇着手解释道“你别误会”眼角余光瞄到自己在林泽面前晃悠的手,真是赶紧停下无用功的爪子,“我说的另一件事,不是案子。”
“”林泽微抬头,不解。
“林泽,你哎,还是算了,”顾钧没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些他内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我们还是谈谈你父母的案子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泽颓唐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顾钧差点被气乐了,“你、你、你不知道就敢拿自己做诱饵林泽,谁给你的胆子”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是人他们杀了舒老板,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和过去还有联系的大概就剩下我自己了,如果他们真的和我父母的死有关系,那应该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然后呢引他们自投罗网还是你给云城再添一桩失踪命案”顾钧说完这话突然一阵后知后觉的心慌压过了胸中的恼怒,“你知不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反应迅速,今天这抚安巷11号或许就是命案现场了,又或许你林泽再过二十四小时就成了公安系统中的失踪人口之一了,如果有人会为你报案的话”
“到那时,顾警官,你会为我抓凶手吗”林泽忽然笑了,他从刚才起就一直面朝着顾钧,“顾警官,我一直记得你说过你是警察,所以如果这里真成了命案现场,我希望来的是顾警官。”
林泽的笑,浅淡、脆薄,仿佛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能将它吹走,但又如一支小钩子般往顾钧的心口试挠了几下,而后倏忽消失,钩尖却在顾钧的心口留下了疼痛的痕。
“林泽,你得搬家了。”顾钧将视线从林泽的脸上移开,漫无目的地在空荡简单的屋内来回游走着,“不过我想,这点你也早想到了。”
“只能说明老天或许真的愿意在最后给我一个不错的运气吧,”林泽坦然道“我把自己给押上了,顾警官,麻烦你了。”
原以为林泽会因为被自己看穿流露出几分不安或羞赧,却没想到彻底说破后林泽反而自在坦然了,顾钧的心理微妙了起来,有些出乎意料但似乎这样的林泽更吸引人了,苍白、单薄甚至可以用柔弱来形容的这人忽然有了强硬的内核,或者是说他一直都拥有着强硬的内核,只是平时被包裹住了,无人察觉罢了。
刘子跃烦躁、窝火,而且是相当烦躁且相当窝火即使是在借题发挥将张涛臭训一顿后,他心里的那股邪火还是没能消散多少,还没从终于让那个做事不着四六姓顾的靠边站的暗自庆幸中醒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背上了一口巨沉的钢筋铁锅。
吴芳的案子是顾钧破的,虽然目前存在了不少对他破案方式的诟病,可证据和事实都证明了此案没有疑议,那他刘子跃要接手的案子是什么十五年前的旧案
住了一段时间医院的刘子跃觉得自己可能是吊针挂多了,脑子里也进水了,顾钧的名声和案子完全是两回事,他怎么一开始就认为是一回事呢顾钧是不是奉公守法自有监察部门去调查,而他刘子跃只管查案,查刑事案,查曾经被高高挂起的悬案,查一桩牵扯无数人的旧案,其中还包括省级领导,简而言之就是他刘子跃要干的就是得罪人且吃力不讨好的活。
查不出,只能证明他刘子跃确实能力不行。
查出了呵呵,刘子跃应该更愿意承认自己能力不行吧
如果刘子跃听到了张建军和顾钧的闲聊,他应该会哭,哭郭局真是个偏心眼没原则无下限的领导。
郭局如一尊弥勒佛般地镇守在他的办公室里,手里依旧捧着他心爱的黄山毛峰,案子既然被翻出来了,就算没有结果也必须要走个过场,这种事刘子跃比顾钧合适。
再好的黄山毛峰泡到第三次时,也淡了,很难再咂摸出荡气回肠的滋味了。
已年过八旬的贺老爷子精神矍铄,贺天凌规规矩矩地站在花圃边上静静等候爷爷侍弄完他心爱的花草后再拨冗来搭理他这个孙子。
老爷子偏爱月季,家里人便四处收集不同品种孝敬哄老爷子开心,花圃中除了月季外其它种的就是瓜果蔬菜了,按照老爷子的说法就是这些既能开花也能吃,比那些开了花后就等死的花草有用多了。
一家人也只敢默默地瞅两眼占据了花圃大半江山的月季,然后一副月季也是会结出可食用果实的恍然觉悟感。
整个贺家大概也只有贺天凌知道爷爷为何这么喜欢倒腾月季了,是因为奶奶,也因为早逝的长子,也就是贺天凌的父亲。
奶奶生前偏爱月季,更喜欢收集快要凋零的月季花瓣晒成干花,香香的塞进用柔软的绸布做成的小袋子中,放在儿子的书柜、床头及书桌上,他从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够男子气到最后离不开这种熟悉的香味,在自己的办公室、车里也都摆上这种自制的干花香囊。
贺天凌的父母是在一起前往高原的途中翻车离世的,当人们找到这对夫妻时,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男的手中还握着一只染满血迹的香囊。
也许在远离家的地方,这个香囊就代表了某种亲情的寄托和牵绊,没有人能体会当生命即将逝去时,他抓着这个母亲制作的香囊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能找到一丝慰藉去抵御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又或许是后悔这样轻率的远离,从此与慈爱的母亲及亲爱的稚子天人永隔。
奶奶是在父亲离世的第二年病逝的,从那以后爷爷开始种起了月季,笨拙地学着奶奶生前晒花瓣制作干花香囊,每一年的干花香囊贺天凌都保存着,即使那些久远的早已没了香气一碰就可能化为粉末的干花,他也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防潮防霉防蛀的盒子里,谁也不让看,也没让任何人知道他收藏着。
贺天凌神色淡淡地注视着花圃中忙碌的老人,眼中却难得地流淌着温情、依恋和些许的伤感,但是在老人起身转头看向他时,他迅速地垂下眼眸,再抬眼,无痕无波。
贺老爷子也习惯了这孙子的德性了,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拍了拍手掌上沾染上的尘土,脚步利落地走出花圃,饱经风霜洞悉人间世故的双目在大孙子身上打了个转,开口道“怎么顾家小子搞不定了那他青州也坐不稳。”
贺天凌眼尾微跳,老爷子这是想重新挑选利益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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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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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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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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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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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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