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和红豆回到国公府里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她俩刚一进门,便只见二等丫鬟香兰站在院门处,似特特等着她俩的模样。
果然,一看到她俩,那香兰便带着一脸刻意的笑容迎上前来,对颜欢道:“欢颜姐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金妈妈生气了呢,让姐姐一回来就先去后罩院一趟。”
颜欢不由就和红豆对了个眼,跟在香兰身后由东耳室旁的小门里进了后罩院。
二人进去后,没看到金妈妈,倒只看到如意沉着张脸站在廊上。台阶下,则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众人全都垂首屏息而立,似在听训受罚的模样。
红豆见状,顿时一缩脖子,机灵地把自己藏进了人堆里。
颜欢则在原地愣了愣,一时拿不定主意该要站在哪里。
她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香兰,便只见香兰垂眼越过她,走到那台阶下,向着台阶上的如意禀道:“这回人都齐了。”
颜欢的眼不由就是一眨——不用说,这场面,是刻意布置给她看的了。
而如意抓住她的短处,便是二爷放她们假之前吩咐的那句“天黑前回来”。
颜欢抬头看看头顶已经黑透了的天色,再看看如意那张于灯笼下显得正义凛然的脸,心里不禁一阵无奈——这醋吃的……
如意却是一眼都没有向她这边看过来,只沉着声音向众人训话道:“难得二爷仁慈,放我们一天假,偏你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竟都这么晚才回来,差点叫二爷跟前都没了人!你们心里可还有个主子没有?!还是说,瞧着二爷难得给了你们两天好脸色,就不把二爷当一回事了?!”
颜欢:“……”
这是在说她“恃宠而骄”吗?
不过,显然如意并没有跟她当众撕破脸皮的打算,所以她只点了红豆的名,道:“红豆,整个院里也就属你回来的最晚!你有什么可说的?”
而虽然她点的是红豆的名,所有人却都知道,她的意思是指向颜欢的。所以,颜欢立时就感觉到院中那十几个人都偷偷拿眼看着她。连红豆也在巴巴地看着她。
颜欢岂能不知道,如意指着红豆问话,不过是因为红豆一向跟她走得近,她这是“打狗看主人”的意思。如果她此时不替红豆出头,那么她将于这院里失了人心。而如果她替红豆出了头,那么,不用如意来问,她也得先行解释解释她晚归这件事了。
于是颜欢往前站了一步,抬头对台阶上的如意笑道:“姐姐错怪红豆了,我们不是有意晚归,是二爷吩咐我和红豆替他去做一件事,我俩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如意仿佛这才看到颜欢一般,看着她笑道:“原来欢颜妹妹回来了。”又道,“才刚二爷还问起妹妹呢。我回妹妹还没回来时,二爷倒也没提这事儿,只看着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这是怀疑颜欢说谎的意思了。
要说颜欢这人,虽然一向崇尚“做人留一线”,可当有人把她的容忍退让当作软弱可欺时,她也不介意向人亮一亮她的爪牙。
所以,她对着如意亮出她那八颗牙的制式笑容,道:“这原是二爷私底下的吩咐,姐姐不知道也是应该。”
这话的意思,就等于是在说,如意还不够格叫二爷跟她说这些事一般。
顿时,这后罩院里笼上一层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虽然把如意怼了回去,颜欢可不愿意站在这里供人参观,便又对如意笑道:“刚才二爷问我们,大概也是想要知道我们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姐姐这里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带红豆先去给二爷回话了。”
说着,她向如意甜甜一笑,便招呼红豆跟她一同离开了这后罩院。
那红豆缩着脖子跟在颜欢身后,直到走出众人的视野,她才挺起肩,冲颜欢小声笑道:“该!叫她总想踩着姐姐!”
颜欢笑了笑,没有答话。职场多年,即便她很少在这样的争斗中吃亏,可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就是个赢家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就本质而言,她和如意一样,都是为了五斗米而彼此攀咬的可怜虫。
她和红豆回到正院里,就只见那院中此时仅只有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站在正屋前守着门。她刚要问一问那二人,二爷可在屋里,忽然听到院门外一阵脚步响。一回头,就只见“析二爷”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院门。
因傍晚时起了风,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模样,所以这会儿析斯亦身上披着一件簇新的大红斗篷。
那鲜亮的大红色,一下子就叫颜欢猜到,这斗篷应该是老太太刚刚赐下来的。因为她知道,如果叫析斯亦选,他是打死都不会选这个颜色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而,虽然古板的析斯亦觉得,这样鲜亮的颜色应该是女孩子们的专利,颜欢却于私底下认为,其实这种骚包的大红色,极衬他那白皙的肤色和比常人都要黑浓的发色。
看着析二爷大步流星地从院外进来,颜欢跟着红豆等人一同向着二爷弯腰行礼,心里却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对析斯亦的反感,其实有一半都是出于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她羡慕他可以真实地表现出自我,嫉妒他是那种她无法成为的人,恨他站在那样一个可以自由做自己的高位……
析斯亦大步流星地进到院中,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柱旁的颜欢。于是他脚下不停地对着她一点头,示意她跟他进去。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不禁叫颜欢不爽地咬了咬牙。可即便她偶尔会有一些愤青的情绪,终究不会真让自己成为那种不识时务的人。所以她默默提了一口气后,便再次端起一脸制式微笑,跟在析斯亦的身后进了他那闲人免进的书房。
析斯亦一进书房便脱了那大红斗篷,随手将那斗篷往窗下的椅子里一扔,然后回身坐到那张大书案后,看着颜欢道:“怎么样?”
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以及这身卓然不群的气质,险些儿叫颜欢又犯了花痴。
感觉到她的走神,析斯亦不由就习惯性地一低头,眯着眼从眉下看向她。
他这神情,立时就把颜欢从美色之中唤醒过来。于是她忙正了脸色,答道:“人是找到了,只是……”
颜欢一阵面带犹豫。
当她去寻找陈三儿时,原本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多管闲事。她原想得好好的,她拿钱向陈三儿买消息,陈三儿用消息跟她换钱,这是公平交易。再多的事,她一件都不会做。至于那陈三儿拿到钱后,京城的医馆会不会惧于国公府的淫威不敢给他治腿,以及他能不能在那样的环境里保住那笔钱,颜欢认为,这是陈三儿的事,跟她无关。直到那发着高烧的孩子,在漏风的草棚里冲她那样微笑着……
如今回想起来,颜欢只能说,当时他的处境,令她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触,所以她才会违背她一向的原则,多管了闲事。
也幸亏她还记得当初给她看过诊的那个小游郎中家的地址。更幸亏小游郎中是个坚守初心的医家,不在乎国公爷的禁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陈三儿这个病人。
“……只是,”颜欢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析斯亦道:“那个陈三儿病得不轻,半路上就昏了过去。我在小游郎中那里等了一会儿,他一直没醒,我也就只能先回来了。”
她偷眼看看析斯亦,又道:“我知道,把他从那地方弄出来,肯定要给您添麻烦了。只是,我怕如果我不管他,他万一熬不过去,我们就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了。所以回来的路上我也想好了,反正这件事也瞒不住人,我原本就打算,一回来我就去老太太那里,跟老太太说,你今天早上吩咐我去找那个陈三儿,是因为你良心不安,想要知道他的近况如何。现在不过是多加句话,就说看他情况不好,你担心那个陈三儿有个什么长短,会带累到老太太和府里的名声,所以才把人送去看了医生。这样一来,事情也就能圆过去了,连带着小游郎中那里也不会被连累到了。”
颜欢的这番说辞,听着像是在向他解释她的动机,可析斯亦却立马就听出了另一层的含义。于是他将手肘搁上书案,以拳抵着唇,冲颜欢一挑眉梢,道:“做了件好事就这么让你不安吗?”
颜欢一愣,心头莫名就突跳了一下。
她呆呆地和析斯亦对着眼,一时竟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她这难得的呆滞模样,不禁惹得析斯亦的手心里一阵发痒,很想就这么伸手过去在她头上揉上一把。
而没等他动作,颜欢已经眨巴着眼回过神来。
“这不是想把这做好事的美名留给二爷您嘛。”颜欢嘻笑道。
于是,析斯亦忍不住又冲她挑了挑眉梢。
颜欢则转换着话题道:“今天去东府那边,没什么麻烦吧?”
因之前析斯亦曾有过对她隐瞒了重要情报的劣迹,所以颜欢毫无心理障碍地瞒下了她所打听到的两府恩怨。
而析斯亦则不愧是拿过心理学学位的,却是立时就从她这短短一句话里读出了她的隐瞒,便再次冲她挑起眉梢,道:“你知道些什么?”
颜欢瞥他一眼,堆着个假笑道:“我……也不太确定……”
她打算且先看看他的表现,再来决定该要告诉他多少。
而,叫她吃惊的是,不等她把这敷衍的话说完,析斯亦那里已经话锋一转,主动把他在东府里的遭遇给她说了一遍。
颜欢不由就看着析斯亦一阵连连眨眼。
她能感觉得出来,此时的析斯亦可以说是对她毫不设防的。
他这难得的坦诚,不禁令她一阵无所适从。于是,几乎是本能的,当析斯亦说完他在那府里的遭遇后,她竟毫无保留地把她原本打算作为交易筹码的两府恩怨全都告诉了析斯亦。
直到从书房里退出去,颜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竟是她头一次在没有任何威逼利诱的情况下,老老实实地对他说了实话……
这是一天里的第二回,她违背她的本心做事了。
颜欢不禁不解地歪了歪头。
不过,没等她细想自己的变化,那边已经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要见她。
却原来,照着府里的规矩,二爷去上学时,身边除了书僮长随等男仆外,还要带上几个丫鬟婆子随侍——刚才在书房里,析斯亦就已经告诉过颜欢这件事了。老太太问起他明天要带谁随侍时,他理所当然地点了她的名。想来这会儿老太太要见她,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颜欢也恰正要找机会去见一见老太太,便跟着那小丫鬟去了老太太那里。
刚进老太太那院子,老太太身边一个名叫金星的大丫鬟便过来搂了颜欢的脖子,在她耳旁小声笑道:“之前如意过来跟老太太抱怨,说你哄得二爷只听你的话呢。”
颜欢不由看了金星一眼。
金星道:“老太太倒没说你什么。不过要叫我说,如意那蹄子就该有人好好治一治她,省得她总仗着她比我们早进府,就当别人都是她的小辈了!”
她冲颜欢飞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之前如意在这院里当差时,跟金星之间有点私人恩怨。
那金星推着颜欢又道:“快去吧,老太太正等你呢。”
等颜欢进了屋,老太太像是不知道她今天的行踪一般,只说着明儿她跟二爷去学里的事,又交待着她要如何照顾好二爷,若先生为难二爷她又要如何替二爷解围,回来如何把二爷在学里的情况全都告诉老太太等等等等。
即便老太太什么话都没问,颜欢依旧能够感觉到,老太太不过是在等着她的坦白。于是,她便摆出一副“我是老太太的人”的姿态,把她今儿带着红豆出门的事,一五一十地给老太太汇报了一遍,且还情真意切地把她跟析斯亦说过的那些话也对着老太太演绎一遍——当然,是略做了改动的版本。
她对老太太笑道:“那个陈三儿看着有些不太好,我担心他万一有个什么长短,倒叫人拿住话柄,说了我们府里的是非,所以就自作主张,借着老太太的名义把他送去一个游医那里去了。回来后,我告诉二爷,这原是老太太私下里的吩咐。二爷知道后,直说老太太仁慈呢。”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老太太听后心里十分受用,笑盈盈地夸着颜欢道:“我的儿,我果然没疼错你。”又道,“你们那二爷就是个倔的,人给他指着东,他偏要向西。我总担心他会听别人的挑唆疏远了我,如今亏得有你在他身边,这回我可放心多了。”
颜欢微笑抬头,对着老太太递上一个无比诚挚的笑容,道:“二爷只是不爱开口,他心里也知道老太太待他的好呢。”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时,天空中飘起了细雨。看着那细细的雨丝,颜欢无奈一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双面间谍。
等她回到二爷的院中,便只见析斯亦的卧室里已经亮起了灯,显然这位爷已经洗漱完毕上了床。
想着如今她是有床睡不得,于是,原本还因她的两面三刀略有些良心不安的颜欢,顿时就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洗漱完毕,带着满心的不情愿来到析斯亦的卧室里,一抬头,就只见析斯亦一如既往地靠在床头在看着书。
这几天,“析二爷”几乎时刻都是手不离书。颜欢曾偷偷翻过他看的那些书,发现那都是些四书五经类的经典书籍。那佶屈聱牙的文言文,连她这个受过正经国文教育的都看得一头雾水,她就不信他这假洋鬼子能看得懂。
于是她问着析斯亦:“能看得懂吗?”
析斯亦没吱声,只从书上抬起眼,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睃着她道:“你知道我能读拉丁文吗?”
颜欢还真不知道。于是她看着他歪了歪头——那意思:又如何?
她这歪头的动作,不禁令析斯亦眯了眯眼,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微光。
他合上书,抬手将书递给她。
颜欢不疑有他,便上前来接了那书。却不想析斯亦忽然一直腰,猛地伸长手臂,就这么在她那厚厚的刘海上揉了一把,笑道:“可别小瞧了我。”
这突然袭击,顿令颜欢呆立当场。于她的印象里,这位爷可不是个乐意跟人有肢体接触的人……
她这呆怔,却是引来原本正微笑着的析斯亦心头一突,忽然也感到一阵不自在。
于是他的眼中再次闪过一道微光,只吩咐着颜欢道:“关灯。”然后便抬手打落那勾着帐帘的银钩,任由那白色纱幔垂落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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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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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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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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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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