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晓得洛神诓那少女去买酒,自是有她的意图。只要少女醉了,她便可以为自个争取更多的逃脱时间。
虽然听洛神所述,对方是少女的声音,却身怀绝技,可驭活物飞行,甚至能随心所欲地掌控封闭术。这般人物,哪里能将她当做简单的少女看待,须得慎之又慎才是。
我有些紧张,问她道:“那少女醉倒了多久,在此期间,你做了些什么?”
“之后的大部分时辰,她都醉着。我便趁这段时间调整内息,试图恢复五感与周身经脉,当时我还尚不知晓她会将我带去何处,但她既然言明要将我带走困住,定是要寻个地方才是,路上是我恢复的重要机会。”
“那你可恢复了?”我忙问。
少女的封闭术如斯厉害,即便洛神内息充盈,远胜世上诸人,恢复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才是。所幸那少女醉了过去,否则洛神调息时,极易被她察觉。
“经脉倒是恢复了,可自如活动,然五感仍是昏沉,瞧不见什么,但声音能听得更清晰些,也可言语。”回忆当时,洛神面色倒是轻松,道:“当时我如一个瞎子一般。”
听她说自个终能走动,我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洛神道:“我在房子里慢慢走了走,每一处家具,墙壁,都试着摸索了一遍,倒是未曾发现什么别样之处。屋内处处精致,用料考究,皆乃上品,里头不少更是年头久的古物。那活物一直凌空飞行,听少女差遣,我定然是下不去的,若要脱身,也得等落地之后,我便坐在一旁,静待那少女醒来。”
“她醒来后,晓得你诓她饮酒,可有寻你麻烦?”我越发紧张,忙道。
我虽晓得她如今平安无虞,却也忍不住后怕,担心她会吃苦头。
“不曾。”洛神觑着我,轻声道:“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道酒果然好喝,更说我诚不欺她,酒的滋味确在后头。”
我一颗心总算落了回去,笑道:“诚不欺她?想来她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瞧不出你在诓她。不过她这段时间都醉着,哪里能品出酒的味道,为何却晓得滋味在后头?”
“她道她方才睡了一个好觉,生平头一回做梦。”洛神声音更轻:“她是欢喜梦的滋味。”
“她以往从未做过梦么?”
“她道她是无梦之人。”
我暗忖着,世人应当都会做梦的,只是梦多梦少的区别。没想到那少女以往竟然无梦。不过这世间浩大,藏着许多我不曾知晓的秘密,更有许多我不曾了解的奇人,似这般无梦之人,定然也是有的才对。
“那再之后呢?”我问她。
“她醒来不久,便令那活物往下降,跟我言说已然到了,并给了我一件狐裘袍子披着。等那活物停稳,我裹着狐裘随她出去,刚出门便能感觉外头寒风阵阵,夹着冰雪刮来。她并不知我已能自如行走,仍似先前那般搀着我往前,走了片刻,她吹了声哨音,很快便有什么东西跑来,应是坐骑之类的。她道我不便行走,可乘阿呆前往,能省不少气力。”
我刚听到最后那句,不晓得到底是哪两个字,问了洛神字形,才晓得当真是呆头鹅的呆。
尤其是洛神面无表情说出阿呆那两字时,我实在想笑极了。
世上不可能有阿呆这般品类的坐骑,定是那少女将某种坐骑取名为阿呆。就如我当年与狴犴一同待在混沌境中,我那时又不晓得狴犴是什么,见它浑身倒刺黑甲,便将它称作阿黑。
想来阿呆也是这般由来才对。
少女这给坐骑取名的本事,与我实在半斤八两。
不过再仔细想想,阿黑听着颇有神秘感,且一下便能晓得这是个黑色的东西,而那阿呆听来,只能感觉出个呆样,威风扫地,或许我还算略胜一筹才对。琇書網
等下,我为何要计较这些,若是被姑姑知道,定要训斥我身为族中殿下,却总是没有个正经的殿下模样。
还好姑姑远在凰都,不晓得我整日里想些什么,骂不到我。
甚好。
比起当个什么殿下,我更欢喜看书,做菜,钓鱼,开个古董铺子做做生意,当个自在的人。自然了,只有与洛神在一起,这般生活,才有趣味。
前几个月我四处奔波找寻,夜里连觉也睡不安稳,当疲累变为习惯,我觉得自个都麻木了,瞧什么都很是无趣。
但此刻洛神归来,我就算只是坐在桌旁与她说话,都觉得有滋有味。
“那阿呆究竟是个什么坐骑?”我实在好奇。
“我瞧不见,不晓得那是何品类,只能用手感知,它浑身披着锋锐鳞甲,很是高大,喘气声粗重,偶有低吼。不过阿呆的背部挂了柔软的毛皮鞍子,坐上去倒是暖和的。”
我忍得实在辛苦,终于噗嗤笑出声来。
洛神道:“怎么?”
“没怎么。”我笑道:“就是听你嘴里说起阿呆,我便想笑。”
若长生来说阿呆,我到不觉得有什么,但听洛神这般说,这阿呆二字凭空多了几分正经肃然的滋味,偏还是呆的,这般对比实在叫我忍不住。
洛神见我笑她,神色敛住,闷声道:“我又瞧不见,怎知如何称呼,少女只说了它的名,我只能这般唤……此坐骑。”
噗,此坐骑。
哼,平素对我不要脸,这种时候脸皮倒薄。
我一手撑在桌上,掩着嘴,微眯了眼打量她,尽量不笑出声来,道:“那……此坐骑载着你,又去了何处?”
她用眼角的眼风扫我一眼,道:“我只能感觉往前行了片刻,风雪便被甩在后头,但却仍有风声呜咽,还有些许回声,应是什么山洞甬道之类的。那少女未曾乘坐坐骑,只是一路跟随,这般行了许久,周遭似乎都未有什么变化,仍是细细风声,料想这路途很是曲折绕远。最后那坐骑将我放下来,我在少女的指引之下,走入一处地方,又是一间新屋子。”
我忙道:“这便是北寒之地的屋子了?那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么?”
“我摸索了一番,便只是寻常屋子的摆设。她道让我好生歇息,房子外围她设了阵,莫要想着逃走,而我歇在此处,不会有半点苦楚,很是舒适。”
我顿时气道:“再舒适也是囚牢,限制你的自由,令你不得出去。”
不过她虽然被困在北寒之地,到底也未曾辛苦,那少女对她也很是客气,我转念一想,又有些心惊胆战的庆幸。
她语气轻柔了许多,似是在宽慰我道:“我打算在那少女走后,便寻法子脱身,当时我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只待目力正常,能看清路途,便可原路折返。但是那少女出去不久,我便觉得昏昏欲睡,我试图保持清醒,却无能为力,也不晓得何时睡过去的。”
“这便是你说的,你在北寒之地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期间身子诸般活动停了,也不觉得渴与饿,时间其实是静止了?”我道:“如此说来,那房子想必是建在了与混沌境颇为类似的地方。”
“正是。”洛神道。
“那若真有与混沌境类似之处,你在里头,应是极难醒过来的,我在混沌境睡了千年之久,你为何这么快醒了?”
“是那少女唤醒我的。”洛神道:“我一共醒过两次,一次是中途,一次是我逃离那日。”
我忙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神缓缓道来:“头一次我醒来时,不晓得过了多久,写字问了少女,才知已过去十日。那少女笑问我道,她没有骗人罢,她觉得此处虽困住了我,却很是安稳,因着我可以一直睡下去。”
“那她为何唤醒你?”我觉得有些蹊跷。
少女只是为了践行与端宴的承诺,既是如此,她只要将洛神困在此处,往后洛神便再难醒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唤醒她?
洛神道:“她道,她想喝酒,却出不去了,问我是从外头来的,可有什么法子。”
我:“……”
竟是这般原因?才不过喝了一盏酒,还醉倒了,居然让她惦记上了酒的滋味,犯了酒瘾。
“她为何说出不去了?”我有了更大的疑问。
“她道,她被禁足,不得外出,旁的她也不愿多说。”
“禁足?”我忙道:“那北寒之地想来不止她一人,能令她禁足,或地位高于她,或是她家中长辈。”
“嗯。”洛神颔首道:“北寒之地无酒,她以往未曾见过,觉得酒很稀奇,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酒能让她做梦,她想做梦了。我便向她写道,我会酿酒,但需一些材料,她有些急,问多久可酿好,我道果酒时间快一些,她便要喝果酒。”
我心道,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洛神继续道:“她离开去取,临走时给了我一瓶香,她还以为我五感被封闭,闻不到气味,再度松了些封闭术,道让我闻一闻,可以撑得久一些,不会那么快昏睡。现下封闭术松动许多,要冲破便越发容易了,我便趁她离开,继续调息,直至双目能视。”
“要闻香才能抵得了昏睡?”我道:“先前我还曾想,有无可能是少女设了阵仗秘法的缘故,导致你昏睡,但如此看来,想来那处地方的昏睡是少女无法控制的,她只能缓解,蹊跷的是那地方才是。寻常果酒酿造倒不费事,你帮少女酿造完果酒,便又昏睡了么?”
“是。我办妥以后,少女便将香瓶与酒坛子带走,我没有香瓶护身,抵不过那地方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只得继续睡。”
“酒虽酿好,但酒成却需要时间。”我问道:“那少女下一回唤醒你,是酒成以后么?”
“是,她急着喝,我给她的那坛子酒不需要等待太久时间,不过北寒之地天冷,影响成酒速度,我让她埋在了温暖之处,只是不晓得她寻了什么温暖之处,但看她那神情,定是有的。当时她唤醒我以后,怀里正抱着酒坛子,说要请我一起饮酒。”
“那这便是你脱身之日了。”我激动起来,大致也猜到她是如何寻到机会的,道:“她来找你,定又要给你香瓶,否则你撑不下去。而她酒量很浅,若是我,便会引她不断喝酒,而她又欢喜酒的滋味,很快便醉了,且要醉上许久。你自可拿着香瓶,破阵出去,你精通破阵,之前又全然恢复了,再加上时间充沛,定是拦不住你的。”
洛神眉眼微弯,道:“正是如此,分毫不差。”
我听了越发欢喜,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道:“那酒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可以这般说。”她轻笑道。
我喜滋滋道:“那今日定要饮酒庆祝才是。正好重阳了,去市集打几斤应节的酒酿回来,夜里你我痛饮几盏恩人酒。”
“你确定你能几盏?”她微挑了眉。
我被噎了下,面红耳赤道:“我再怎么不济,酒量也比那少女好,她是一盏倒,我可不是。”
“你两盏半。”她低头,继续用饭。
“……胡说。”我这回坐在她边上,道:“你是不晓得我的厉害,以往我都收着了,其实我真正的酒量,你根本就未曾见过。”
她身姿静雅地端着碗,侧过脸瞧了我一眼:“是么,那我今夜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我师,你在现代村里的时候,喝了酒,我洛却不能吃你,忍得辛苦,但是现在你这次喝了酒,你猜我洛会不会吃你呀?再猜猜会怎么吃呀。
咦,有酒酿兔子吃哎。
感谢大家的打分留言,霸王票营养液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探虚陵更新,第 280 章 恩人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