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眼前是透晶笼盖而下的柔软光华,鼻息间则是她淡而清新的发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心脏也似擂鼓一般跳得极响。Χiυmъ.cοΜ
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淡然若烟,内敛似玉,处事亦是冷静得体。许是我有时太过依赖她,和她在一起,我甚至都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世上约莫没有她做不到,不会做的事情。
除了一样。
那就是她不会哭。
哪怕掉一滴眼泪。
可是在她方才拥我入怀的那一霎那,我分明瞧见了她微红的眼眶,以及长睫毛上略略晃动的晶莹湿润。
我被她突然抱在怀里,心里泛滥成一片泥泞,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一会之后她松开手,将我身子扶正,垂眸望着我,亦是抿唇不语。
诚然,我自是不愿意瞧见她难受,可是看着她为我红了眼眶,不得不说,心里除了感动,却还有些欢喜的。因着我终于知道了,我在她心里,终究还是有值得她掉泪的份量。
我望着她睫毛上闪动的光泽,脸有些发起烫来,伸出手递到她面前,只是半途看到自己满手的血污,又觉得不妥,忙缩了回来,轻声道:“我手脏,你自己擦擦。”
她一愣,转而又瞪了我一眼,素洁的俏脸上竟然染上了丝丝红润,佯装镇定道:“擦什么?我又没有哭。”
我扑哧一笑,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睫毛上吻了下,随即舔了舔嘴唇上带过来的些许水珠,道:“没有哭,为什么会是咸的?”
她身体明显一僵,跪坐在我面前,抬眼愕然地望着我,此时的表情可谓是风云变幻,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了。
大约是我以往见她淡然冷颜惯了,此番看她露出这种的表情,心情不知为何舒缓了许多,遂微笑着安慰她道:“你别怕,我命大得很,以前遇到过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伤筋断骨的,现在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说完我晃了晃手臂,示意伤口并无大碍。
即使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可是我的心却突然一下,纠得紧紧的。
我叫她别怕,实际上我自己却是怕极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喜怒哀乐爱欲憎,我全都有,是以我大约怕很多东西,恐高,怕鬼,怕她受到伤害。
而这其中我最怕的还是死亡。我们现在身处陵墓,前有鬼影,后有魅魊,连雨霖婞也不晓得跑到何处去了,四周不知潜伏着怎样的危险,下一刻永远是未知,也许一个不慎,我就会埋骨于此。
这里不是市集,不是城镇。
这里是,陵墓。
若是我死了,就此闭眼,此生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容,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该是多么恐惧。这个想法就藏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方才我在与九尾死命周旋的时候,就已经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而洛神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见我并未表现多少苦痛的神色,这才宽心,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方才被我亲吻的窘迫红润,似有嗔怪地望我一眼,道:“命大得很么?这处处的伤,又是哪里得来的?若是再深上几分……”她还未说完,就听见耳边一阵落地的轻响,却是九尾张开尾巴从墙上窜了下来,跳到了我们不远处。
洛神警惕地回头,目光锁着九尾,微蹙着眉道:“它又是从何处来?我瞧它的模样,好似是想跟着清漪你。”
我叹了一口气,将方才在墓室里的情况与她简略地说了一下,其间提到了那幅壁画和那条长鞭,她接过我带出来的那条长鞭,琢磨了一下,才道:“雍容华贵,当为皇室之物。”
那九尾此时就在附近逡巡着,一双幽碧的眸子望着我们,此番见洛神从我手中接过长鞭端详,突然九条尾巴炸起,对着洛神低低地嘶吼起来。
洛神察觉,眼神略略往旁边飘了飘,冷冷地瞥了它一眼,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连我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带上了一丝寒意。
九尾见她冰冷若刀的目光划过去,不知怎的,又低低呜咽一声,收回尾巴,缩起头,怯怯地盯着洛神,却是动也不敢再动。
而我这才算是看清楚这个家伙的本相了,欺软怕硬,怪不得我当时一鞭子下去,它倒也变得安生了,只是料不到洛神这一眼下去,倒是比那鞭子还厉害上几分。
洛神将火折子妥帖收好,再将我的锦瑟一并绑了,搀我起来示意道:“我们现在去找霖婞,虽说她惯常下地淘沙,但是此番她一个人跑散总有不妥,我们得尽快找到她。”
“嗯。”我点头,心里则暗忖这妖女也不知遇上什么邪,听到铃铛声就跟慌了神似的。
等等,铃铛,这个铃铛声到底是谁捣鼓出来的?为什么我会这么耳熟,好像还听过不止一次。
是姑苏城里的那种铃铛声么?
我正疑惑,洛神手一指,朝前道:“方才那一队人往左边去了,我们换个方向,朝右,以免等下遇到。”
我回想起起方才的可怕景象,仍是心有余悸,边走边道:“过去的那群人影,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家伙,我真地无法称之为“人”。
洛神脸色一凝,道:“这个地方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具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他们似乎没有神智依存,十分机械,如果我们不能摸清这座陵墓的背景,是无法知晓其中的更深事宜的。”
说完,领着我顺着右边劈开的一条通道绕过去,我回头一看,九尾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目的。不过我看它没有什么恶意,好似还有些惧怕我们,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也就由着它了。
现下选取的这条通道比那条过道要窄上许多,不过也有许多透晶锁链牵引而过,并且比那处更为散乱,许多透晶锁链都垂在地上,不知道是当年的工程没有如数完成,还是因为遭受到某种未知因素的破坏,我们有时候一个不慎踩上去,就能听到卡沙卡沙的瘆人声响。这种透晶太过贵重,我走在上面,恍惚有种感觉自己是在一条铺满黄金的道路上行走。
偏生这条黄金之路还是铺在阴森的陵墓里,还真真是作孽了。
只是我们走了半晌,突然听见前面“咕噜”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原本四周就很安静,这种东西落地的声响太过突兀,我听得头皮一炸,就见不远处透晶柔光洋洋散散地抖落,与周围的黑暗相溶,好似起了一片烟雾,而在这恍惚的光华中隐约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来。
从那影子的身形来估摸是名高个男子,着一身青色的衣袍,转而那男子的身影飘飘渺渺远去,好似走进了梦中,竟是再也看不见了。
我拉住洛神衣袖,尽量压低声音道:“洛神,你瞧,前面那个……”
洛神回头,淡道:“莫怕,从他走路步履来看,是人,不是鬼。”
说完她上前几步,在地上拾起一个东西,好像就是方才掉落的物事。她看了几眼,好似有些迷惑,将那东西交与我,道:“可能是方才那名男子丢下的东西。”
我接过那东西,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玲珑雅致的木雕,大约比我的手掌大上半分,雕刻的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华服垂髫,只是面容没有雕琢,而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虽然面容不清楚,但是从身体其它部分的刀工走向来看,却是十分精巧的手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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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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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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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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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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