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的边缘不免被飘落了几滴雨水。
瓷杯中冒着氤氲的热气逐渐减少,其中的热意被空气中的凉意融合,红色润泽的茶水开始逐渐从热转温。
真奈美羽跪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双手放在白皙红润的膝盖表面,稍红柔嫩的唇瓣微微蠕动了下有些犹豫,抬起脸小心翼翼的瞧了下原野慎司的表情,抿着嘴唇迟疑了半刻后才说道:
“青海川桑...知道这件事吗?”
原野慎司眼神泛起波澜,感觉她有些不太对劲,稍微沉吟了下问道:“我们之间的事?”
虽然终究还是被问到了这件事。
但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感觉。
事实证明修罗场这种事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一昧的装傻肯定是没办法解决根本问题,只有把事情揉碎了说明白估计才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和得知微妙关系后选择逃避的青海川七濑不同。
已经互相坦白心意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生活,原野慎司和真奈美羽已经形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感。
他自己也不是对感情不敏感的人,从青海川七濑第一次来自己家的时候,就知道真奈美羽绝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特别是后来把关系挑明了说后还配合自己演戏。
简直是完美的充当了贤内助的妻子。
从表面上看真奈美羽绝对是潜在的默认了,而且似乎也没表现出抗拒的意思,毕竟原野慎司对她的了解算是非常深了,知道她是个懂事又能收束自己脾气的人,再加上各种因素愿意承认也不足为奇。
但这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
换位思考。
如果女性同时跟几位男性相处的话。
那些男性难道就心甘情愿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人终究还是有自己私有欲的底线的。
在修罗场惨死刀下的男人可怜吗?
以自己为中心去获得多份女性的陪伴很奢侈。
同样在这种环境下也很自私。
所以被刀子捅十几下也不过分吧?
真奈美羽也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心里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不对劲,原野慎司明白也愿意去帮她解决这些事,而且现在也差不多到了顺水推舟的地步了,温水煮青蛙也差不多煮的烂透了。
只不过真奈美羽的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真奈美羽闻言稍楞了下,反应过来后明白了些什么,心里对他在乎自己情绪有些感动,但很快又把这份情绪收敛起来,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是您和刚才楼下那个女孩的事。”
原野慎司微怔了下说道:“...你都知道了...”
话题的转变有些太令人意外,起码是没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且照真奈美羽的话来看,她貌似是刚才看到了什么,再联想到楼下之类的词语,以及刚才自己算是被强吻的动作,所以说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了?
很快真奈美羽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刚才我在走廊外面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您从外面回来。”
“她是——”
还没等原野慎司开口说完半句话,真奈美羽就打断了他的话,微微摇了摇头后轻声道:“请您不用给我解释。”
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没再多犹豫便继续道:
“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东西的...而且也不会刻意了解您的事,只是您和我还有刚才那个女孩的事...不知道您告诉青海川桑了吗?”
“暂时还没有。”
原野慎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顿了下自己的声音,又添了一句:“但她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
真奈美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双手已经合拢放在了大腿上,稍偏着头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青海川桑也和我一样吗?”
原野慎司摇了摇头,也没打算隐瞒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她似乎不能接受,这段时间都没再见我。”
真奈美羽听到这个答案后点了点头,貌似也没出乎她自己本来的预料,不过稍微停顿了下便继续追问道:“所以您是怎么样打算的呢?”
原野慎司闻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的打算?
不知道。
做不到像真奈美羽这种从感动到爱意,然后互相成为生活中的臂膀,从不可分开再到亲密无间的这种关系,不断地互相帮助以及心灵上的慰藉,最后成为了这种算是类似于夫妻的状况。
原野慎司和真奈美羽的关系很难复刻。
就像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雪花一般。
就在原野慎司皱着眉还微微出神之际,眼前的真奈美羽已经站起了身体,伸出手关上了飘风扫雨打开些许的窗户,完全杜绝了室外的冷空气再进入房间的可能,然后又挪步来到了原野慎司的身后。
原野慎司见状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真奈美羽则是又重新跪坐了下来,紧贴着原野慎司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伸出自己的双手轻柔的按上了他的肩膀,循着自己记忆中已经熟知的地方探了过去,用了些力气开始为他揉压肩颈的部分。
手指隔着衣服传来的动作很轻柔。
力气也从试探逐渐变大。
最后到了刚好很舒服的程度。
原野慎司稍低了下自己的身体,让她能够更省力的帮自己按压,同时也感觉自己的后颈微微发痒,还有股百合花的香味渐渐溢入鼻尖,发痒的地方应该是她耳畔垂落下来的发丝。
真奈美羽边帮他缓解着肩颈的疲劳,手指用些力气的同时也没闲着,温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发出了提问:
“如果我让您在我和青海川桑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您会愿意为了我而跟青海川桑道别吗,或者是跟刚才的那个女孩割断联系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了。
自作聪明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开始装傻。
很明显不回答亦或者答非所问才是正确的。
因为这种从真奈美羽的嘴中问出来后,就已经没有了绝对的正确答案,要是说会的话做不到以后又是定时炸弹,要是说不会的话又有可能当场爆炸,这种问题的敏感性不次于刀架脖颈。
但原野慎司奉行的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有时候自作聪明只会令人失望。
以他对真奈美羽的了解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被成为秘密了,而且这种回答原野慎司也不打算说谎。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
“不会。”
原野慎司回答道。
与普通情侣得到答案后的女孩不同,真奈美羽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了下,并没有无理取闹的发怒或者是大呼小叫,也没有用幽怨的眼神使劲盯着原野慎司,只是又抛出了另外一个准备好的问题。
“那您会因为她们想让您跟我抹去关系就答应吗?”
原野慎司这次更没有犹豫,身体也是下意识的反应,闻言后便直接沉声说道:“也不会。”
谷</span>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这个世界谁和他最亲密。
作为这具身体的母亲雨山裕子首当其中。
也是最割舍不开的一种关系。
但要是从真正的家人角度来看的话,原野慎司已经把真奈美羽当作妻子,无论是深入交流还是日常生活早就互相交错,相处和交心的时间也是世界上最久的,心贴心的交流也不仅是物理意义上。
或许她把自己当作丈夫的感官比自己还早。
总之不管怎么说都有个绝对的道理。
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最亲密的了。
真奈美羽也是他枭雄之路的基本盘。
象征着家中绝对屹立不倒的彩旗。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好。
但几乎没人能比拟真奈美羽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反之她看的或许比自己还要重。
这些从平常的生活中就能感觉的到。
真正把感动和喜欢转化成爱意是隐藏不住的。
所以原野慎司的回答才更没犹豫。
虽然明知道也是相同的答案,但从他声音中听到与之前比,更坚决更果决的那种味道,难免还是让真奈美羽不自觉的心中欢喜,柔美的脸颊也不免展露了些笑颜。
真奈美羽的手指稍微加大了些力气,很少见的展现出小女儿姿态,声线中略微掺杂着撒娇般的轻声说道:“您真贪心。”
她的力气就算加大也没多大。
就是刻意的撒次娇。
根本没让原野慎司感觉到任何疼痛。
相反就像是夫妻般开玩笑的拌嘴一样。
“我的确很贪心。”
原野慎司承认了自己的想法,贪心这个词确实对他很对。
按照现实基础的物质条件来说,撇去那份不算太过熟悉的母亲,以及未知能不能继承到的遗产,原野慎司的条件状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于社畜当然是能够远远的给拉开。
但相比于真正的商业巨擎或者贵公子又差的太远,就算加上早稻田大学高才生的身份也不值一提,最多就是能够勉强够的到上层社会的精英而已,世界上比他现实条件要好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按照个人魅力来算他也清楚自己不是拥有雄心壮志的人。
没有大到可以鲸吞宇宙星空的野心,也没有与那份野心相匹配的实力,本身对这个社会也有种疏离不染的感觉。
或许盖饭代言人的称号可以保留。
但丞相继承人却是万万配不上。
就连枭雄之志这种东西也快被消磨没了。
别说是成百上千的女性。
只是真奈美羽自己就快把他的意志给消磨掉。
果然美色是令人沉沦的东西。
原野慎司当然是选择接受。
同时也明白自己的极限究竟是多少了。
然而真奈美羽似乎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刚才说的贪心也不止是撒娇的玩笑话,手上动作没停的同时很快又轻声道:
“但贪心也不代表就不能成功呢。”
原野慎司诧异的扭了下头:“嗯?”
“请您别乱动。”
真奈美羽停下了动作,伸手将他的脑袋扭回去,然后手掌开始握拳,从揉压改为了轻轻捶下,同时又开始讲述了起来: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是跟着祖父一起长大的,那时候的我还小很不懂事,看到旁边的同学买了新玩具,我总会缠着祖父也要买玩具,但我也是个很贪心的人,想把他们有的玩具都买一样。”
“可这样我又很担心祖父大人会不同意,所以就骗了祖父大人要交补课费,想用这笔骗来的钱去买那些玩具,这样也有足够的钱能买下了。”
“但我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说的谎话很容易就被大人看出来了,不过当时祖父大人虽然看出来我是说谎,他仍然假装相信把那笔补课费给了我,然后就悄悄跟着我看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原野慎司的身体已经放松了下来,深切的享受这份带着柔意的捶打,听她忽然断了声音便出声问道:“后来你买到玩具了吗?”
“当然是没买到了。”
真奈美羽稍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轻笑着说道:“我拿着那笔被骗来的补课费,刚到玩具店挑好了那些玩具后,还没结账结果祖父大人就出现了,当时看到祖父大人的时候很害怕,以为回到家肯定就要挨打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最终祖父大人并没有打我。”
“为什么?”
原野慎司适时的提出了问题。
真奈美羽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又继续轻声说着:“祖父大人不仅没有打我,反而还把那些玩具都买了下来,最后带着我一块回家了,路上也完全没有训斥我的意思,只是快到家时跟我说了一句话。”
原野慎司声音不太确定的问道:“下次少骗点?”
真奈美羽闻言微怔了片刻,很快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哭笑不得的打了下他肩膀:“当然不是这了,您真会开玩笑。”
随即她也没继续卖关子的说了实话。
“祖父大人只是说——”
“如果我可以诚实的去说真话,他是不会不给我买玩具的,相反只是谎言却会令人失望。”
“说谎终究是不如实话的。”
说到最后真奈美羽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向前揽住了原野慎司的后颈,径直就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他的侧脸,温柔又深入人心的话语直至传入耳中,还连带着愈发浓郁清新的百合香气。
原野慎司目光中有些若有所思。
他抬起手牵到了真奈美羽的手掌。
十指交叉合拢感受掌心温度。
真奈美羽或许是有些累了。
闭上眼睛就这样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本来还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稳,只是掌心的温度依旧互相传递着沁入心中。
原野慎司盘膝坐在原地却有些沉思。
只是听着真奈美羽的这些话。
怎么感觉...
这是帮着自己如何正确打开水晶宫呢?
这种不算错觉的错觉悄然冒出。
难道这就是真正贤内助的魅力所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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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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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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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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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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