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冯开德不住地点头,“真不愧是我冯开德的女儿啊!她人呢?”
“回去了,好像受了点伤。”
冯开德沉吟片刻,“这样,你去准备补品和烧伤的药膏,明天一早备好车,把公司的事情都往后面推。”
“是。”
佣人离去。
冯开德转头盯着漫天的火光,心念一动,上前一步推开了窗子,瞳孔里立刻映上了成片的红,衬得苍白的肤色更加妖异。
他遥遥望着那棵曾经被供起来当祖宗似的老槐树,尘封的记忆骤然飘散出来。
赵久茹伺候了这棵树二十多年,黄几片叶子都能哎叫几天,生怕会影响到赵恒的运气。有一年槐树提前落叶,赵久茹连着几个月茶饭不思,全国各地去请专家,还被他嘲讽了许久。www.xiumb.com
现在好了,这可不是掉几片叶子的事,是整棵树都被烧成了焦木啊!
冯开德喜上眉梢,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阿恒啊阿恒,没想到你死了,还能帮到你爸。这是爸爸的好儿子!”
公寓。
姜烟进门时诧异地扬眉——已经十二点多了,傅司眠竟然没睡,就坐在飘窗前,一人一毛还维持着她出门时的姿势。
“怎么没休息?”她在门外甩了甩自己身上的烟灰。
傅司眠视线落在她手臂的血痕上,停顿片刻。
姜烟立刻卖乖地伸出手,“你看,伤到了,被树枝刮的。”
傅司眠沉默地和她对视。
四目相接,她眨了眨,从那张刻意撒娇的脸上可以隐隐窥到欣喜。
“你很开心?”他的声音莫名很冷。
姜烟抿唇,缩回了手,“开心啊,过了今天,冯开德不可能坐得住。他一定会来找我合作。”
他早上门一天,死期也就近一天。
放饵,甩线,垂钓,等待……为的不就是大鱼上钩的那一刻么?不值得开心?
傅司眠看着她满脸是灰眼神晶亮的样子,心底的燥意淡淡铺陈,转身拿来医药箱,指了指餐桌的位置。
“给我上药啊?”姜烟勾唇,立刻听话地坐在椅子上,“荣幸。”
傅司眠几次生出扭头就走的冲动,但那几条血痕像是长了腿似的,在他眼前不住地游移,不管视线瞥到哪儿,总还觉得瞳孔上印有猩色的残影。
他坐下,开始给自己的双手消毒。
姜烟撑起一边没受伤的手,黑眸淡淡对着他,毫不顾忌地打量起他的侧脸。
这张脸实在配得上这世界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可以是凌厉的刀锋,也可以是未出鞘的剑,只是始终蒙着一层薄雾,将碎裂的山河收在眼底。
“出门前我说过,做做样子就可以,不用认真。”傅司眠突然打断了她的凝视,开口道。
“我没有认真啊。”姜烟道。
傅司眠手里的力度突然加重。
姜烟额头上顿时疼出了汗意,咬牙忍住了嘴边的轻叫,“你是说这伤啊?这不是故意弄的,是被树枝不小心蹭到。”
傅司眠不语。
姜烟被他视线盯了两秒,笑了:“好吧,是故意的。”她转眼认真解释:“我不能冒险。冯开德不是姜树恩,没那么蠢,赵久茹已经是个狠人,他能在赵久茹手里维持势均力敌的战况这么久,表面就是再风骚我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要让他觉得我足够配得上他的橄榄枝,这就是证明。”
她看了看伤口。
一把烧了赵久茹的花园还能全身而退?她当然可以做到,但冯开德不会相信。而且她也不需要冯开德相信,她需要的是刚好的聪明,刚好的勇气,和刚好的决心。
傅司眠包扎好伤口,起身要走,袖口被身后的人拉了拉。
小心翼翼,绵柔的牵扯竟然和团子有些相似。
“傅司眠,你身后有陆家,不管陆家对你怎样,在外人看来陆家就是你的靠山,他们不敢随便欺负你。”低低的声音响起,“可我身后什么都没有。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能证明的只有我自己,我能靠的也只有我自己。”
傅司眠动了动嘴唇。
他不想承认心里的冰山因为这腔春水一样的嗓音开始融化,可是冷硬的表情却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了。
“我身后是陆家,你是我的妻子,在外人看来,陆家也会是你的靠山。”他字字句句,说得缓慢。
“在外人看来?”姜烟顺杆就爬,不客气地抱住了傅司眠的手臂,仰头眨巴着眼,笑意里藏着几分狡黠,“那在你看来呢?”
傅司眠甩手,“在我看来,陆家不是什么靠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扑上前。
傅司眠迅速闪身,随后走向房间,用关门声给了回答。
姜烟也不恼,端着水杯施施然经过了傅司眠的房门前,边走边叹息:“你不承认就算了,我知道你心疼我。”
木质地面折射着暖光,脚步声过后,是长久的寂静。
姜烟回了房,打开手机,上面躺了一条未接消息,来自冯开德。
“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
她笑,回道:“有。”
隔天早晨,姜烟特意挑了件白色的一字肩,带着飘带和花边,有了点小女生的甜意,准时来到了约定的茶餐厅。
冯开德一见她就笑开了,起身为她拉开座位,同时扫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眼,有些失笑。
果然还是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样子,就喜欢这些复杂又不实用的东西。
这样也好,好拿捏,好摆布,纵然有点小聪明也翻不起浪。
“昨天的伤口好点了吗?”冯开德开门见山,将手边的礼物推了过去,“这是我买的一些吃的和药膏,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谢谢冯总。”姜烟没有扭捏,笑着收下了。
冯开德眼神斜瞟着她,停顿片刻后道:“还叫我冯总啊?我们是亲父女,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是我疏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想有这个机会弥补缺失的亲情。”
姜烟面露为难,“我……抱歉,我还不太适应。”
冯开德一听,觉得有戏——她没有拒绝弥补的提议。
“不太适应没关系,我们多的是时间呢!慢慢来,慢慢来……”冯开德道。
姜烟立刻扬起笑意,“其实我也想去找你聊聊,赵久茹欺人太甚,她竟然想对我下死手。”说着,姜烟眯眼,“既然她出了手,我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聪明!”冯开德乐呵呵地拍手,“那……”
“当然,合作愉快,以茶代酒。”姜烟举起茶杯,轻轻碰了碰冯开德的杯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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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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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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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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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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