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是傅司眠促成的,她觉得背后应该有什么理由。
一场闹剧收场,众宾客都是人精,很快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重新聊天喝酒,四下散开。
陆云溪扑进林清湘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陆和安转身离席,陆颖很快收拾好情绪,重新在舞池中笑闹,面上看不出半点刚才的尴尬。
姜烟盯着陆颖那张明艳的脸,心里有淡淡的佩服——不管她此刻的淡然是真是假,至少场子撑下来了,也就没有人敢在宴会后对她肆意嘲笑。
“妈,北城还有事情,我和烟烟先回去了。”傅司眠温和地对着林清湘道。
林清湘满脸冰霜,讥讽地扯出一个笑来,“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喊我妈!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现在还能管得着你?”
傅司眠笑了笑,转身拉上了姜烟,准备离开。
“傅司眠!”林清湘咬牙在她身后叫着,“陆家这辈子都不会认姜烟这个儿媳!你自己想清楚了,那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别再带回家里来!”
姜烟只觉得身侧风声呼啸,背后传来的恶意愈发浓烈。琇書蛧
她顺着傅司眠拉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看见了他修长的指节就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骨节分明,力度坚定。
“傅司眠,你就这么走了?”她问。
“嗯。”远离人群,他的面具瞬间卸下,冷着脸答。
姜烟还想问些问题,扑面的细雨夹着樱花的花瓣,瞬间让她止住了话头。
雨幕连天,微风拂面,枝头傲立着浅粉色花朵,檐下气质卓然的男人侧身回眸……
如果这一幕不是在陆家,如果刚才替她抵挡枪林弹雨的人是出自真心,也许这画面会永远印在她心里。
可惜不是——这里是陆家,傅司眠之所以替她遮风挡雨,也一定另有缘由。
“想什么?”傅司眠定住脚步,低头问她。
姜烟抬头回看,“在想你就这么走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妈宝形象要怎么办。”
傅司眠:“……”
他很久没有对一个人起好奇心,或许是昨天的童谣太绵软,足够撩动他心底最隐秘的痛觉,但姜烟还是用实际行动粉碎了他探索的念头。
他知道这不是真话,也知道这女人总有办法让他瞬间连真话都不想听。
车子驶出陆家大门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冲天的引擎声,直到他们车边停下,驾驶座里露出来陆云溪的脸。
“司眠哥哥!”陆云溪跳下车,冲上前来,“你真的要回北城?”
傅司眠点了点头,“父亲生日宴也算过完了,北城还有事,不适合再待着。”
“我错了,你别回去好不好?”陆云溪放软了腔调,这一次的道歉无比诚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想你留在这里,陪我两天……”
“听话,别耍性子。”傅司眠道。
陆云溪憋红了眼,猛地转向姜烟,“是不是因为她?她让你走的是不是?”她眸中迸出戾气,却又在下一秒怯怯收了视线,生怕傅司眠再次怪罪,“司眠哥哥,你留下来,我可以和她道歉,她喜欢什么我都送给她,天天让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你该回去了。”傅司眠发动车子,话里带着无限温柔,内容却透着的冰凉,“外面冷,别让爸妈担心。”
“你就不担心吗?”陆云溪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很低,“司眠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烟侧头扫了一眼。
陆家的灯都格外刺眼些,这里还没有出陆家的大门,算是陆家地界内,门外两盏华丽的大柱子杵在一边,光线充足,将陆云溪眼底眉梢的卑微照得清清楚楚。
她看过这个女孩的肆意,虽然大多数时候夹杂着恶毒,但不得不承认,陆云溪全身上下都是富养的痕迹。而此刻这些痕迹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只剩下哀婉、哭求和甘愿被踩进泥里的小心翼翼。
爱情啊……
“我是你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一样。”傅司眠给了最后的答案,一脚油门,彻底将人甩在了身后。
车内重新陷入寂静。
姜烟垂头捏着手里蓝色锦缎的盒子,手感很好,一看就造价不菲。
“坐好。”傅司眠突然侧头看了眼后视镜,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
姜烟动了动眉头,“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有出口,异变突生!
“砰!”车身猛地被撞,往前冲了冲。
姜烟立刻扔下盒子,掀起裙摆一拽,迅速抽出弹弓和弯刀,按下窗户往车后看去。
她缩回身子,眸光冷冽,“你仇家?”
“不是。”傅司眠脸色比她更冷。
“靠边,我解决。”她转手要去开门。
“不要暴露。”傅司眠空出一手将她按住了,浓黑的瞳孔里隐隐有火光蹿起,指尖温度冰凉。
姜烟定在原地,眉头微皱,敏感地察觉到了傅司眠此刻的异样。
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虽然面上还是那张棺材脸,但姜烟从来没见过傅司眠这副表情——是燎原的恨意,藏得很好,但姜烟对这种情绪太熟悉。
“砰!”第二次碰撞。
她全身往前倾了倾,勉强稳住身子后又被撞了一次,额头重重顶上玻璃,痛得低声骂了一句。
傅司眠迅速打了方向盘,高速飞转期间,车身骤然歪了歪,往下一沉!
“砰!”这回的声音更大。
爆胎?
姜烟瞬间冷了脸,开窗起身,特制的弹弓拉开时,她看见了坐在车后座的人。
笑意倾泄,带着浓浓的邪气——陆飞白。
弹弓离手,飞速砸向了那辆车的轮胎。
爆破声再次响起,后面的车速骤减,停了下来。
姜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陆飞白在笑,并且似乎半点也没有想掩饰自己的愉悦,看得姜烟想将弹弓的换个方向,给这孙子一个爽快的爆头。
她现在知道了,是陆家派人来追车。
“嚓——”跟在最后的那辆越野骤然加速,直接从傅司眠身侧的窗口越过,随后一个大转弯,车身漂移,将他们逼停。
姜烟第一时间看向身侧的人,入眼是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然后是幽暗夜色中的那张比例完美的侧脸,优越的眉骨下是平静的眼瞳,此刻凝视前方,又变成了那副矜贵公子哥的模样,仿佛刚才迸发的情绪都是一场错觉。
可是姜烟莫名觉得骨寒。
前方的车上下来一个保镖,走上前对着窗口里的傅司眠弯了弯腰。
“傅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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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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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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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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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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