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呼出一口气,苏景年说:“原是若离在调笑阿难了。害得阿难还当真以为,这羹汤的味道不合若离的胃口,平白地担心了好半天。”
转而又面露些许埋怨,道:“好哇,阿难好心好意为若离做新娘羹进补,若离倒是要调笑阿难了。若离是没见得,那膳房烟熏火燎的,又闷热。膳房里的宫人见了我下厨房,就像是见了耍猴儿的师傅领着什么稀罕动物上了戏台,一个个新奇得不得了,都围上来瞧着看,私下还窃窃耳语一番。如此一想来,阿难可当真是亏大发了。即吸了一肚子的黑灶烟,又轻贱了王爷的身份,还要遭若离的笑话,这可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呢。”
美人闻言,又是掩面而笑。方才成功地捉弄到了苏景年,已是令她心情大好。又听闻苏景年这般委屈的话语之中,又透着几分调皮与可爱,美人听了免不了心情大悦。方才噩梦的烦恼事,此时早已是消散于九霄云外了。
忍着笑意,美人道:“王爷此言差矣。今日过后,王爷为若离亲自下厨的美名,定是会传遍北域与九州了。倒是可以抵消抵消,王爷之前的那些断袖分桃、喜好男色、荒淫无道的名声了。如此一来,方不负北域王的一世英名。”
“额。。。”苏景年两手一摊,面露尬色。
她本想扮做委屈模样,以下厨辛苦为由头,等美人心软了,好从美人那里讨些好处。可听美人如此言语,她一个“额”字之后,却是蹦不出其他话语。
心道,怎么听若离这么说,反倒是我该谢谢她成全了北域王的好名声了???嗯???好像,好像不太对吧???
莫若离又笑,继续道:“至于阿难责怪若离调笑阿难,这事可是怪不得若离呢。是小阿难顽皮在先,非要将这牛肉羹的名字,改做新娘羹。若说调笑乃是错,那也是小阿难有错在先,若离不过是依葫芦画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这、这。。。”苏景年脸上的尬色,愈发重了。
她不成想,连膳房的宫人都不曾认得的南方食物牛肉羹,竟是被美人识破了。倘若如此这般算计起来,那的确是她顽皮在先,硬要将“牛肉羹”的名字换做“新娘羹”了。
美人见苏景年一副吞吐样子,只是笑。抬起手又舀起一勺羹,啖入口中。
这厢边,苏景年“这”了会,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暗自腹诽,若离几时变得如此能言善道了???我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什么话语同她辩上几句。难不成,今日辛辛苦苦做了羹,便宜没有讨到丁点儿不说,倒是要搭上一顿感谢、一通歉意了???
等到苏景年似乎要放弃还嘴的努力,停了口中的“这”字。
美人刚好也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将白瓷小勺放置妥帖。她用帕子拭了拭口角,放下帕子,又笑道:“方才阿难说,膳房的宫人见阿难下厨,就像是见了耍猴儿的师傅领着什么稀罕动物上了戏台?照若离说啊,怕不是稀罕动物,只是一只寻常可见的小狐狸。不过这只小狐狸倒是顽皮的紧,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溜进厨房,做了碗牛肉羹,跑到若离这里来讨赏了。”
“我。。。我才不是小狐狸。。。”苏景年想要据理力争,可惜说到了后面,反倒是她自己没了底气。那日与莫若离一同拜见破心,破心给她起的花名“小狐狸”,已然是被莫若离知晓了去的。
“哦?阿难不是小狐狸?”
美人也不急。她稍稍倾了倾身子,拉近了与苏景年之间的距离。将胳膊支在桌上,托起下巴,只笑着望着眼前那独自纠结的傻人。
宽大的广袖从她的腕间滑落,连同上面绣着的花朵,齐齐驻落于肘边,美人光洁白皙的小臂露了出来。配上她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莫若离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而美人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眼眸之中光华四溢。
“不。。。是。。。”苏景年愣愣道。她的一双眼睛、一副心神都被眼前的美人夺了去,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想如何同美人耍贫嘴了?
“倘若阿难不是小狐狸,那日将军为何要将阿难唤作小狐狸呢?还说要仔细你的皮呢?”美人笑意盈盈。
吃了苏景年熬制的牛肉羹,莫若离此刻周身暖热,脸颊上也更有了些血色,看上去明艳而清朗。
“。。。”
苏景年没了话语,视线在美人那极好看的脸上、手上、小臂上、肩头上悠悠忘返,几经流连。
“阿难,怎地不说话?”美人见她一下子没了言语,问道。m.χIùmЬ.CǒM
苏景年闻言,呆了呆。话到嘴边,她也想没想,便脱口而出。
道:“若离生得太好看,小狐狸喜欢得紧呢。”
话音方一落地,苏景年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羞得满面绯红。她今日着的装乃是劲装,没有广袖,情急之下,只得赶紧抬起手,用双手将一张红得透彻的脸捂住。
她暗中责怪自己痴傻好色,一个不留神之间竟被美人的美貌给迷住了心神。怎地就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了呢???这下倒好,讨不到便宜不说,又要被美人笑话了。
“?”美人听她如此突然又突兀的话语,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面对苏景年如此荒唐的的答非所问,若是放在平日里,美人定然是要觉得她是在耍无赖,故意奉承恭维,好让美人不再调笑她了。可苏景年的害羞举止和她那绯红的脸蛋,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既然并非是装出来的,那她方才的话,便是真了。
如此一想,美人也是红了脸。
二人一时无话,只是各自自顾自地红着脸。虽然坐得已是很近,可谁也不敢去看谁。只怕有什么贸然举动,对方要将自己的害羞的模样先瞧了去。
“羹。。。好吃么。。。”二人僵了会,苏景年先开了口。
“嗯。”美人轻轻应了声。
“如果若离喜欢,阿难便常为若离做这羹。”
“嗯。”
听闻美人仍只是应了声,苏景年悄悄岔开一条手指缝,从指缝之中,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美人。
只见美人抬起手,正用手背贴着脸颊,为玉面上的那片火烧降温呢。而美人面前放着的炖盅之中,那碗牛肉羹已是见底了。
苏景年见了自是欢喜,她又壮起胆子,说:“那、那若离喜欢阿难么?”
话一出口,她便忙将指缝合上,把红红的脸又重新藏了回去。
莫若离的手在空中定了定。再倾了倾身子,她向苏景年靠近。
等待着美人的答复,苏景年心中虽是早已知道了答案,可仍是有着些许紧张与忐忑。
突然之间,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过一般。
“阿难乖。”
苏景年的身子一晃,缓缓地将捂着脸的双手放了下来,美人近在眼前的笑脸映入她的眸子之中。
“若离也喜欢阿难,喜欢得紧呢。”
苏景年闻言,那方方才退了烧的脸上,马上又热了起来。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索性扑入那近在咫尺的怀抱。
“阿难就知道,还是若离最好了!”
一边傻笑,她一边用头到美人怀中胡乱蹭,惹得美人娇笑连连。
“你这小无赖。”美人边笑,边嗔她。
“嘻嘻嘻,”苏景年嬉皮笑脸,说:“小若离既是做了小阿难的新娘,又吃了小阿难亲手做的新娘羹,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啊,怕是小若离嫁了小无赖,便随了小无赖了。”
“又要顽皮。”美人对于苏景年这些时不时蹦出来的古怪而有趣的言论,已是见怪不怪了。面上嗔怪她顽皮,可怀抱却是紧了紧,把苏景年抱得更严实了。
心中想起一事来,美人问说:“这羹,可是有为太后与侧王妃也做了的?如若只为若离一人做了,怕是不大妥当。”
“哼哼哼,”苏景年骄傲道:“那是自然。不仅是母妃、云姐姐,阿难还为九儿也做了一份呢。若离自是放心,阿难做事还算周正,绝不会落得个顾此失彼的境地。”
莫若离笑道:“那便是好。”
“若离,这些时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选个日子,去游湖可好?”
“游湖?”
“嗯,游湖。”
苏景年来了兴致,从莫若离怀中抬起脑袋瓜,道:“王府的未名湖,初夏的风光那是相当的美。阿难一直都想让若离见见呢。到时候,可以把母妃、师傅、凉之姑娘、云姐姐、九儿一并喊上,大家一起有说有笑,览风光,叙佳话,岂非美哉、妙哉?”
“那便听阿难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哦对了,这些日子,怎地没有见到墨殇姑娘呢?”苏景年好奇问道。
莫若离面色如常,道:“殇儿代我外出办事,再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哦哦,那可真是可惜了。湖上的风光倒也想让墨殇姑娘看看的。”
莫若离笑笑,道:“若离先代殇儿谢谢阿难了。”
“瞧瞧若离说的,一家人客气什么。不打紧,总会有机会让墨殇姑娘看看这未名湖的风景。”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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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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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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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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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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